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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听风看雨(三)

    “这位公子,你方才还说随我心意不必理会,怎的一会就变了卦,说我冷落于你?”池鸢终于转身去看身侧的王安,“我若不赏光,你...又待如何呢?”

    王安抬眼望着池鸢那一脸莫测的笑容,眉梢一挑,收回茶盏随即起身赔礼:“是在下的错,姑娘莫要生气。”虽是道歉的话但语气很是随意。池鸢轻哼一声便直往亭外走去,不想半途就被他的护卫拦下,只闻身后王安道:“仙纭阁的姑娘真是有趣,倒会勾人兴致。”

    池鸢还未出手就被两个护卫制住送到王安身前,她的两只手被护卫牢牢按住不得动弹,任由王安单指挑起她的下颌对着烛光仔细鉴赏。“在下自喻风流群览百花,倒还未曾倾心于人,如今得见姑娘,才知缘分二字。”

    王安说罢随手招来一个倒酒小厮:“去请你们老鸨来,本公子要和她好好谈一谈,这位姑娘的归宿。”见小厮领命而去,他放开池鸢下颌,但没使人放开池鸢的胳膊。王安自顾坐下饮酒,一边吃酒一边不忘盯着池鸢,似想从她从容镇静的脸上找出一丝异样情绪。

    没一会儿的功夫,嫚娘就随着那个小厮赶来,她从池鸢身后的长廊进来,并未发现被护卫压制着的人是池鸢。“公子有礼了,奴家嫚娘,瞧公子有点面生,是远处来的贵客吧。”嫚娘揣着一脸娇笑慢慢靠近王安,还未走近就听见一声轻咳,旁边伺候的仆从立刻上前将嫚娘拦下。

    王安扫了嫚娘一眼,悠然道:“仙纭阁不亏是江都第一阁,倒连天上的仙女都有,本公子看中了这位姑娘,你开个价吧。”

    嫚娘听言一愣,这位公子初来乍到,还未与哪位姑娘相好几日,倒急着将人赎走。嫚娘思索着好奇抬头,想看看是哪位姑娘这么好的福气,不想正对上池鸢那双冷到极致的眼眸,嫚娘呆住了,她看着被护卫架住手的池鸢,身子一软,直接坐到了地上。

    王安看着嫚娘如此反应,奇道:“鸨儿,何故如此?”嫚娘缓缓从地上爬起,也顾不得裙衫沾泥,对着王安赔笑道:“公子要谁都行,唯她不可。”王安挑眉道:“这是何故,鸨儿可尽说详细些。”嫚娘想了会才道:“您也是远道而来参加绿衣会的,但她可是我们仙纭阁的压轴之宝,没有私售的道理,待得绿衣盛会才可公开竞拍。”王安听完很是不悦,遂将酒壶往桌上重重一磕。

    “大胆奴才,你可知我家公子乃是兰陵王氏嫡次子王安王二公子。”

    嫚娘一听是王家人没啥反应,她还以为是天皇老子来了,喊得这么大声作甚,能进仙纭阁的哪个不是身份尊贵的世家子弟?

    嫚娘心里虽然鄙夷但明面上还是保持着谄媚的笑容,“恕嫚娘眼拙,原来是王家二公子。”说着又对王安屈身一礼,她瞧了王安一眼,话锋陡然一转,“仙纭阁历来只接待王孙贵胄世家子弟,嫚娘也向来公平对待,侍奉上从来不曾偏颇,王公子,得罪之处还请见谅。”王安默默听着嫚娘的话也不出声,但手上却不断的抚弄杯角,似乎在斟酌些什么。“王公子,还请放开我家姑娘,若身上落下了於伤,奴家可不好向阁主交代。”

    王安漫不经心的瞧了嫚娘一眼,缓缓道:“你们仙纭阁阁主是有松公子?”嫚娘躬身一礼正色道:“正是。公子住在山顶寒月楼内,王公子若想约见待奴家去禀告。”“不了,谢过鸨儿,本公子今日初来不知礼数,冲撞之处莫怪。”说着就使人放开池鸢,一脸沉郁的领着众护卫离开。

    池鸢扭动着手臂活动筋骨,嫚娘上前寻问道:“姑娘可是伤到哪处了?”见池鸢罢手又道:“姑娘遗落之物嫚娘已寻到些许线索,几日后便能呈于姑娘面前。”池鸢这才正眼看她:“多谢了,别姑娘姑娘的喊了,我叫池鸢,池水的池,纸鸢的鸢。”

    嫚娘没想到她突然会这般好说话,掩嘴笑道:“好名字,姑娘好名字,跟随你的红衣卫呢?”池鸢想了想倒还真是一会没见她们了,“来这园子之前就走散了。”“这两个笨奴才,差点酿成大祸!”嫚娘见池鸢还想待在这里赶忙劝道:“池鸢姑娘莫在此处逗留了,平白让人生了误会,奴家带姑娘去个妙处,既能看舞姬表演又能躲避纷杂清闲自在。”“那甚好,快带我去吧。”

    嫚娘领着池鸢在重重庭院中穿行,最后停在了一座高耸如云的尖檐宝塔下,这塔高有八层每层檐下挂满了写有仙纭阁三个大字的灯笼,最下层的塔檐之下挂有一串风铃,趁着夜风“叮叮”作响,清脆的声音倒衬得这处异常清幽僻静。

    池鸢脚踩着厚厚的杂草抬头仰望塔尖上的金漆雕塑,烟花之地竟还有如此巍峨庄严的宝塔。“池鸢姑娘,嫚娘先走了,此塔若非阁主默许我都不能来,借得姑娘荣光,今日才得见宝塔全貌。”池鸢点点头,看着嫚娘的背影慢慢消失在夜色中。池鸢听着风铃和偶尔的虫鸣声,轻轻抬步向宝塔大门走去,许是鲜少有人打扰,此处的路径都快被杂草笼罩住,池鸢行走间,惊起了一大片的流萤,她深吸一口气,望着漫天飞舞的萤火,情不自禁的放松下来。

    这宝塔之处虽然寂静荒芜,但显然是有人打理清扫的,室内陈设整洁如新,连蜡烛都好似刚点上一般无一残败。池鸢直上了塔顶,这塔内空间不小,还设有厢房茶室书阁,但越往上走越发狭窄,塔顶那一层就只有一个厅堂大小,摆了香案茶几和几幅字画。出了内室,门外便是广阔的回廊,能远远看尽仙纭阁半成景色,在这处如若视力过人,的的确确是能看清施雨阁园内表演的伶人。

    池鸢依在栏上,塔顶的夜风刮得厉害,吹散了婢女帮她梳的发髻,今夜是轮残月,因为饭食下药的原因,池鸢借着月色打坐并无效果。但她不知道的是,从今日起她的饭食就没有添杂任何东西了,不然哪能有气力从山腰处的歇云楼,一路飞越到山脚施雨阁的道理,只可惜池鸢并未察觉。

    池鸢坐在回廊下,双腿朝外,一摇一晃的轻踢着翘檐上的瓦片,夜风阵阵将远处的笙歌都吹到了耳畔。

    池鸢跟着乐曲随意的哼着,并未察觉屋檐之上隐匿在黑暗中的人影,耳边突然划过几声夜枭凄厉的啸声,池鸢站起身踩在瓦片上走到塔的后侧,原来这宝塔身后一墙之下竟是南风院的地界。

    院墙之外,满园的竹子长得甚是茂盛都越过了墙檐,池鸢看见竹子忍不住飞身从数丈高的塔檐跳下,跃上墙头,伸手轻轻摩挲着被风吹得沙沙作响的竹叶,原来是怀念起自己那从不离身的竹笛。

    池鸢不知道这一墙之隔外并不是仙纭阁的地盘,她好奇之间去了竹林深处,满山的竹海倒是壮观,但免不了招来了各种毒蛇,而这夜幕正是毒蛇最好的保护色,池鸢脚尖踏叶,凌空而行,偶而借得竹枝歇脚,但也不敢入得太深。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惊动了林上踏行的她。池鸢斜坐在一根碗口大小的竹子上,随着压弯的竹竿在半空中摇摇晃晃,而她身下正走过一位少年人。

    这少年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一身褪色布衣凌乱的挂在身上,模样长得倒是出众,只可惜一双漂亮桃花眼里没了生气,木楞直视着前方,浑然未觉即将来到的危险。

    池鸢看着他,也看着他脚边那只通体碧绿长着红点的毒蛇,这少年犹自一步又一步的走着,缠发的布带有些松动,半边墨发都披散下来。池鸢忍不住出声提醒:“喂,有蛇。”她倒以为少年这般模样是在梦游,没想到他听见声音立马抬头看向池鸢,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他与池鸢对视了一会,随即回头去看脚边的毒蛇,静默了一瞬,随后一言不发的继续向前走。

    池鸢微微皱眉,见蛇准备咬他之际,轻身一跃而下,提起少年的衣领便跑,直飞了几丈远才将他扔回地上。不想少年竟有些恼意,他迅速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声嘶力竭的吼道:“我让你救了吗?多管闲事!”

    池鸢被他这一说,莫名笑了起来,:“我救你,关你何事?我只怕你死在我身前污了眼睛而已。”少年气得一顿,死气沉沉的眼睛里倒多了点光彩。“南风院不接女客,你是如何进得的?”池鸢疑惑地看着周围的竹林道:“南风院是什么地方?我是从墙那边过来的。”“南风院都不知道,墙那边?墙那边!”少年突然神色古怪的将池鸢上下打量一遍:“你是仙纭阁的姑娘?”池鸢摇头,少年不知想到什么事情,面色又恢复死寂,他罢手道:“你快走吧,这里女子来不得,被人抓到就不好了。”

    池鸢这会没有武器又无法使上武功自是不敢四处惹是生非,她也不和少年多废口舌,扭头就踏着虚空往宝塔方向而去,少年看着她在月光下凌空而去的背影,心里生出一丝羡慕向往。

    此后过了两日,嫚娘终于将池鸢的随身之物奉上,池鸢也搬出了歇云楼,暂住在离寒月楼不远处的院子里,阁主还给她安排了四个婢女伺候着,红衣卫也迷路归来继续守着她。

    这几日她白天逗弄山崖边的白鹤,晚上就跑下山去施雨阁中凑热闹,偶尔得罪一些没有眼力见的公子哥,弄得嫚娘整日焦头烂额又不敢在阁主面前诉苦。阁主这几日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便是得空了,也都是在用膳的时候。阁内上下除了溜猫逗狗的池鸢谁也没敢闲着,都在紧锣密鼓的准备着后日的绿衣会。

    池鸢半躺在美人榻上,看着廊外小池子里的莲花出神,似是看得太过出神,却没发现院中进来一人,此人摇扇含笑,见池鸢还未曾察觉到他才开口道:“池姑娘真是让人好找,原来在此处快活,可怜啊可怜,小灵泽他们还在客栈内苦苦等着你呢。”

    来人正是琅琊,他穿着一身白底金丝边的锦袍,腰间挂着玉佩,衣上缀有璎珞,头上端端正正梳了发髻,配了个红玛瑙的玉冠,整个人无端的去了懒散随性之气,行止间倒是有几分世家子弟的风范。

    池鸢懒洋洋的将目光移向他,哼声道:“几日不见,倒认不出你来了。”琅琊走过来,轻轻收扇低头含笑望着池鸢慵懒的姿态,揶揄道:“是不是觉得本公子风流倜傥一表人才,突然芳心暗许了。”池鸢眨了眨眼睛不说话,见池鸢这般态度,琅琊失落的撇嘴,将扇面撑开,坐在池鸢身旁的石凳上叹道:“没良心的家伙,枉本公子苦心寻觅佳人,奈何佳人不解风情呐。”说完又长叹一声。

    池鸢知他爱做戏倒也不予理会,“怎么,你今寻到了,可以把我救出去?”琅琊双眸一敛,颇为魅气的朝池鸢瞟了一眼,“我若救得出,你愿跟我走么?”池鸢坐起身,眼神示意琅琊给她倒茶,琅琊心领神会好脾气的真给她斟起茶来。池鸢品了茶,罢手道:“绿衣会这等盛事岂能白白错过,离开之日往后再说吧。”

    琅琊轻笑出声:“池姑娘原来是个贪玩的,就不怕阁主在绿衣会上将你卖与别人?”池鸢一点也没当回事:“脱身之法还是有的,林砚他们可还好?”琅琊笑着颔首:“自然是好的,有本公子照看着呢,池姑娘放心。”池鸢瞅了他一眼,小啜了一口清茶,“倒未曾想你会这般好心,是我错怪了你。”“池姑娘你真是这般想的。”琅琊有些喜不自胜,执扇的手兴奋的快速摇动。“嗯,不过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心思倒不可能缠我这么简单。”

    琅琊还欲辩解什么,就见院外进来一人,门口守着的婢女和红衣卫都纷纷恭敬行礼。来人却是仙纭阁的阁主沈逸风,他本是来找池鸢商议绿衣会事宜,未想琅琊会在此处,他看到琅琊时略有些惊异,琅琊也看向他,两人眼神交汇了一会才分开。

    沈逸风径直走向池鸢,面具下的眸光却瞟向琅琊给池鸢斟茶的动作上,他怔愣了少许才开始正题:“姑娘应允博得绿衣会头筹一事可有几分把握?”琅琊听言有些奇异的看向池鸢,他以为她是看热闹的,没想到却是去凑热闹的。池鸢请阁主入座,取下随身的竹笛,对着沈逸风晃动道:“自然是十分把握,阁主若是不信也可作其他准备。”

    沈逸风绘着金纹的木质面具上只能看见他的眼睛,他垂首间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在旁静观的琅琊,轻咳一声回道:“如此便好,如此便好......”见阁主说话吞吞吐吐,池鸢有些纳闷,沈逸风又看了琅琊一眼,忙道:“本阁突然想起有紧急要事,其他事宜待嫚娘传话罢。”说完头也不回的走出院子,倒像是有人在驱赶他一般。

    池鸢狐疑的看向琅琊,很笃定的问道:“他认识你?”琅琊执扇掩面:“仙纭阁主这般人物,琅琊哪能结识得到。”“哼,装模作样。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琅琊微微皱眉,看了一眼沈逸风离去的方向。

    “夜色将近,本公子带你游览这仙纭群芳如何?”琅琊挑开话题转移池鸢的注意力。池鸢放下茶杯,理了理衣衫,见琅琊还在原地端坐着,不满道:“愣着干嘛还不快走。”

    琅琊又是好笑又是新奇的看着池鸢,领着她出了院子直往山下赶去。

    施雨楼华灯初上,人声正是喧闹之时,琅琊领着池鸢直上了五楼的回廊,遥望着堂下煽动的人群。这施雨阁是个回字形,四面都是厢房由回廊相接,其中堂四方透气敞亮既能让楼上的客人看到堂下的光景,又能让楼下的客人能观赏到晴空之月,若是遇到下雨,五楼屋檐处设有机关,只需仆从拉动檐下绳索便有巨大的木窗从中伸延出来,其上还覆有一层油布遮掩。

    突然一阵轰隆的撞钟声,中堂展台上有仆从唱喝道:“各位贵客,下面由墨涵姑娘给大家表演舞曲云中仙音,请品鉴!”

    他话音刚落,只听唰唰几声,从四面八方的角檐处窜出数十根几尺宽的红绸,随后有十几个身着浅绿纱衣的少女飞上红绸,一齐滑向展台中央,红光交错间,身着白底暗花雪绢裙外搭金丝罗烟云帛的墨涵姑娘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她头梳飞天髻戴着一串茉莉样式的珠花。

    在轻灵又庄重的箜篌声中,台上少女缓缓摆好队形,台沿四角刻有瑞兽的金漆花形香炉中升起袅袅轻烟,少女们舞动着漫天的红绸,弦鼓一动,墨涵双臂一扬,雪白的水袖如同海浪一般在红绸中波动,曼妙舞动间双眸轻抬,淡红的眼晕中双瞳剪水恰似碧潭秋月,烟波流转一边轻扬慢舞一边目光灼灼的扫视着场下宾客。

    罗衣从风,长袖交横间露出她描着芙蓉图案的白皙手臂,鼓点急促之时,众少女甩着云袖众星捧月般环绕在她周围旋转,墨涵姑娘舞姿妙曼步伐轻盈,在翻滚的红绸中倒真飞了起来。

    池鸢看得津津有味,不过作为内行人,她看得出墨涵不会轻功,那几个动作都由青衣少女在她背后使力,但瑕不掩瑜,一舞云中仙乐,在不断翻滚的红绸之间,墨涵以灵巧的身姿和柔美的体态完美的呈现出了一场视觉盛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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