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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2.譬如朝露(六)

    棠情眸色一变,冷声道:“旧情?哼!前辈莫不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见谁都是这套说辞?”

    “哈哈哈哈……小美人儿,老夫与你母亲相识的时候你还没出世呢!”枯河说罢撩起自己的衣袖抖了抖,从里边掏出一把匕首拿给棠情看,“你瞧,当年你母亲就是用这把短匕刺进了老夫的心口,这么多年了老夫一直随身携带铭记不忘,为的就是有朝一日讨回来!”

    那是一把刃口磨损十分严重的匕首,鹿骨作的刀柄上布满了黑色的斑痕,一观便可知是件旧物,棠情打量几许,转眸扫了一眼底下一群乌合之众,扬声道:“看来今日之事并非偶然,而是各位商量好来讨伐我桃花坞了?”

    枯河听言连连摆袖:“不对不对,美人儿你误会了,老夫不过是顺路来探访老友的,哎……只可惜老友故去,老夫倍感伤怀,遂想寻访一下岛主叙叙旧罢了。”

    “前辈还真是会颠倒黑白,孙老前辈一世英明岂容你在此胡言乱语,你说是来叙旧的,分明就是怀着不轨之心特意来寻仇的!”

    枯河一甩袖袍,亮出手里的匕首:“美人儿竟将话说破,那老夫也不必装模作样了,没错,老夫此行就是来寻仇的!”说完他又眯着眼将棠情从头到脚比量了一番,邪笑道:“小美人儿,还不快快请出你的母亲来,你生得这般美,嘿嘿,老夫都不知道从哪下手呢……”

    棠情听完转头向身侧的弟子吩咐了几句,随即挽起袖间的白练,纵身一跃飞向一棵苍翠耸立的青松之上,“前辈既不知从何处下手,那便让晚辈来教教你桃花坞的规矩是什么!”

    “好,美人儿既有兴致,那老夫就陪你玩一玩!”话音一落,枯河顿然化作一道黑影极速朝着树顶的棠情冲去,棠情又怎会让他近身,抛出手中白练迎击。

    当白练碰到黑影的瞬间,直接被劲风削成了碎末,漫天飞舞的碎布如鹅毛大雪簌簌飘落,枯河显出身形站在棠情十尺开外的大树上:“对不住了小美人,早知你抛来的是这软绵绵的香帕,老夫就不躲了。”

    棠情端望着枯河身上的黑气,冷笑一声:“好,那你可千万别躲!”

    “美人有令,自当遵从。”枯河说罢负手而立,本是颇具高手风范的姿态,却被他微微佝偻的驼背大煞了风景。

    棠情水袖一摆,两道雪白的轻纱唰地一下从她袖中窜出,枯河这次还真说到做到站在原地未动等着白练靠近。

    白练纤薄如羽,如蛇一般环绕着枯河浮动,随风起舞的丝穗像少女的裙角摇曳生姿,枯河看痴了眼,恍然未觉四周萦绕而来的淡淡暗香,等他发觉时阵法已悄然启动。

    忽而,周围景色大变,幽幽山谷变成了花海溪流,枯河驻立在小溪边观察着四周的景色,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手对着一簇花丛打去。这一击仿佛打在棉花上,不但花丛上的蝴蝶都没被惊走,而枯河打出去的力反倒是弹了回来,闻见风声不对,枯河扭身一躲:“原来是幻象,哼,雕虫小技!”

    枯河朝着几个可疑的方向甩出掌风试探,没出一会终是被他找出破绽,一掌击碎了整个幻境。

    然等幻境消失,枯河便发觉自己被棠情的白练缠成了一个人茧,倒吊在树角任众人围观,枯河恼羞成怒,运力震开白练,抬手掌风横扫,将附近围观的一干人等全都打飞了出去。

    山谷一角,薄薰坐在树干上晃着两条小短腿,看得兴致勃勃:“哎呀,这老头出手也太狠了吧,那个人的脑袋都被他打出浆糊了。”池鸢依着树杈靠坐着,她望着山底下死伤一片的惨状,眼眸里看不出一丝情绪。

    枯河胡乱出气一通之后,身上蒸腾的黑气渐渐淡去,他舔舐掉溅到嘴边的血,猛地一转头,视线牢牢锁定在棠情身上。

    几乎是眨眼的事,枯河一个闪身就来到了棠情面前,棠情躲闪不及,距离太近又不好施展白练,危机当头,忽有一道剑光从天而降,将两人足下的山石生生劈开了一个大裂口。

    棠情和枯河皆是吃惊不已,同时抬头往山崖望去,就见一黑衣男子手执长剑临风而立,而此人正是司白。

    望见他,枯河眉峰一抖,倒不是因为他认识司白,毕竟他隐退江湖十几年,对崛起的后辈知之甚少,而是他认识司白手里的那把剑,剑刃上刻着云纹白鹤图案,再加上剑柄处镶嵌的绿松石,正是司家代代相传的宝剑鹤云峰。

    当年,就是这把剑才逼得枯河遁隐山林,修养数十年才敢出来,再见这把剑,枯河心中怒意顿生,也顾不得去寻棠情的麻烦,撩袖蹬足,直冲山崖顶的司白杀去。

    两人交手的刹那,山石崩裂天地变色,谷底众人纷纷四散逃去,棠情看了一眼崖上与枯河打斗的司白,转身领着众弟子退守山门。

    枯河也不知修炼的什么邪功,一运掌身上就冒出大片的黑雾,黑雾如同迷障一般,阻隔视线,靠近又会被劲气扫面,换作一般人的确对付不了他,但司白手中的鹤云峰好似这黑雾的天生克星,剑气落处,黑雾顿散,枯河双掌难敌剑锋,愈打愈退,似有败势。

    “你是司家的小子?”

    “在下司白,枯河前辈,久仰大名。”

    “司霆是你什么人?”

    “是在下父亲。”

    “好,很好,正所谓父债子还,小子,今日遇着你也算是造化弄人,老夫寻不到你们司家的踪迹,正好拿你来出气!”

    枯河掌风忽来,司白反应也快,一道剑气斩去,双方强劲的内力在崖上炸开,霎时山动地摇,惊得山林鸟兽四散而逃。

    两人年纪悬殊功力却相差无几,黑雾之中,刺眼的剑光不时闪耀流动,旁人虽看不清打斗中二人的动作,但可凭那闪动的剑光判断司白的位置。

    “哇,想不到司白小子这般厉害,我还真是小瞧了他呢!”薄薰兴奋地站起身,扒着树干看得津津有味。

    池鸢认真观看着司白使出的每一招,他打出的剑气,山石虽裂,剑气犹在,这功力与他年纪极为不符,如他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或有家族秘传心法,或有高人传功。

    枯河和司白打了半个时辰还未分出胜负,薄薰看得累了,转头问池鸢:“主人,您说是司白小子会赢,还是那个丑东西会赢?”

    还不待池鸢开口,山谷间忽然响起一道浑厚苍老的声音:“枯河,你怎么不声不响来了桃花坞?来便来了,为何去难为小辈?想动动筋骨找我们几个老家伙切磋便是。”

    正与司白打斗的枯河闻言浑身一颤,他猛然收掌扭头就跑,可惜还没跑出山谷地界就被几位老者拦住,“你敢动司家人就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看来是当年的教训吃得不够多,也好,让我等教教你,什么是江湖规矩。”

    枯河老怪在那几人面前俨然变成了弱小无力的小鸡仔,他反手还击了几招,但被其中一人施手轻飘飘地化解了去,随后枯河便被他们带走了。

    事端渐平,围聚在山门前的外域人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这帮乌合之众也是受人鼓动才来桃花坞闹事,但他们完全没想到小小一隅之地,竟有如此多的能人在此隐居,见形势不对忙各自悄悄散去。

    “站住,桃花坞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给我拿下!”棠情派遣弟子前去拦截,不想那外域人突然折返了回来,一个个跟丢了魂似的,双眼空洞无神,挥动手里的刀剑与桃花坞弟子厮杀在一起。

    池鸢见到如此诡异的场景,心中顿然起疑,还未来得及多看两眼,身侧薄薰突然贴了过来,“主人,颜千风来了。”

    “呵呵呵……真是有意思,你说是不是呀,池姑娘~”酥魅入骨的声音才从耳畔响起,颜千风就翩然从树上落下,站立在池鸢对侧的枝头上冲她眨眼笑。

    池鸢目光转到颜千风脸上,他易容了,陌生的脸上带着熟悉的笑,不像清晨同她分别时刻的颜千风,这一刻他好似恢复了自己千面鬼的身份。

    “确实有意思,这应该是东方若的手笔吧?”

    颜千风嘴角微微翘起,眸光潋滟着水汽,他细细端看着池鸢的脸,眸色里藏着一丝让人难懂的情绪,“池姑娘大概没忘记我的忠告吧?”

    池鸢微微凝眉,想了想道:“没有……”忽而她抬起头望向大殿的方向,似是想到了什么,“你们的人都来了?”

    颜千风笑着颔首,惑人的目光倏而滑向薄薰,薄薰见他望来,撇头翻了一个白眼:“看什么看,再看,我就将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喂狗!”

    颜千风听了一阵笑,“小妹妹喜欢挖眼珠子?巧了,此道我最擅长,要不我们互相切磋一下?”

    薄薰皱眉问道:“真的?你当真喜欢挖人眼珠子?”

    “这个事情池姑娘最清楚了,不信你去问问她。”说完颜千风挑起眉梢细细打量薄薰,说来一般女子可抵不住他施展的迷魂术,池鸢就算了,旁的女子丝毫没受术法影响颇让他起疑,并且,薄薰给他一种熟悉感,像是在哪见过……

    颜千风正思忖时,池鸢突然动身飞走了,薄薰见状忙跟上,颜千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

    若颜千风所言属实,幽山的人既来了,那他们的目标可能是岛主,不一定是池鸢,山门这处东方若暗中捣鬼引人闹事,肯定是一手调虎离山之计,为的就是将桃花坞的人全引出来,分散注意力,好让下毒之人去接近岛主。

    池鸢所料不错,她刚接近大殿便觉周围一片死寂没有生机,远近暗桩的人全都消失了,只留殿门前的弟子齐整又诡异地倒在地上。

    这群弟子们身上没有任何伤痕更没有血迹,池鸢顺手探去惊异不止,他们心脉俱毁,不似内力所伤又不是外物所至,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钻入体内,只在一瞬间就让人失去生机。

    “主人小心,有东西……”薄薰惊呼一声,拽着池鸢的胳膊将她往后拉。

    只见地上的尸体突然七窍流血,一团团如蚂蚁般大小的怪异虫子从他们的嘴巴和鼻子里爬了出来,这群虫子似乎对活人的气息格外敏感,刚爬出来就一窝蜂的直冲池鸢而去。

    “居然是黑蛉蛊,主人,快屏住呼吸,躲到暗处去!它们视力不好,只要不闻见人气和鲜血,它们就找不到我们……”

    池鸢卷袖挥退脚边的蛊虫,抓起薄薰的手飞身跳到梁下蹲着。

    薄薰盯着地上密密麻麻的蛊虫传音道:“黑蛉蛊最爱吸食人血,只需小小一只就能放倒一头牛,究竟是谁如此大的手笔,满地的黑蛉虫吃掉这么些人还不简直?如此做法真是暴殄天物呀!”

    池鸢奇怪道:“你身为地仙草为何知道这蛊虫的门道?”

    “嘿嘿,我住的那山头就挨着南疆的地界,这蛇虫鼠蚁之事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主人,现在是不是觉得收了我很有用处?”

    池鸢唇角翘起:“若你没用,你觉得我还会留你嘛?”

    地上黑蛉蛊寻不见人便开始四处游走乱爬,正当主仆二人放松之际,地上的蛊虫突然全都聚在了一处。

    薄薰见状,急急传音:“主人,不好,我忘记这家伙会飞了!”

    话音刚落,那群黑蛉蛊就开始齐齐颤动,随着一阵阵清脆的振翅声,大片的黑蛉蛊如乌云蔽日,密密匝匝的盘绕在大殿前,它们围着殿前几个檐柱巡游,像是有灵智又像是被人驱使一般,慢慢寻找池鸢她们的藏身之地。

    “楼里面的人还活着吗?”池鸢突然问道。

    薄薰凝神一探:“里面有三个人,都活着呢,咦,主人您瞧,这群蛊虫好像避开了岛主住的屋子,难道里边有什么让它们害怕的东西?”

    “笨,操控蛊虫的人就在屋子里,它们当然会绕着走了,看来里面的人是想请我们进去了。”

    “诶,主人,您等等我……”

    推开沉重的木门,一缕日光斜照而入,暖金色的光只照亮了门前寸许的黑暗。

    屋内太暗,池鸢眯着眼适应了好一会才看清四周的景物。依旧是那几盏明灭摇晃的昏黄烛火,灰白的屏风倒映着两个身影,一个是封蕴,还有一个是位身量高挑的女子。

    “呵呵呵……你终于进来了,池鸢小妹妹?”略显妖媚的声音在阴暗的室内回荡,上挑的尾音好似丝弦一般绕在人心尖上,却不似颜千风那般勾人心悸,而是一种令人鸡皮疙瘩渐起的惊悚感。

    薄薰扯着池鸢的衣袖亦步亦趋的跟着走,越过屏风时,她好奇的探出头,只见烛火旁站着一位衣着鲜艳容貌娇俏的美人,她身材十分傲人,看人的眼神更是魅得像个妖精,撅起的红唇如血一般红,美得太艳,反而让人心生不适。

    池鸢看了孟婆几眼,视线一转,落到一旁被绑在石柱上的封蕴身上,他被蒙了眼,嘴也被堵了,即便手脚被捆得动不了了,却还要拼命的挣扎呜呜叫唤。

    “你这是找我来的,还是找岛主来的?”

    孟婆嘴角噙笑,神色莫名地打量着池鸢:“当然是来找池鸢小妹妹你的咯,听闻你在桃花坞,老身……咳咳,是姐姐我特意追随而来的,至于床上躺着的那位……不过是顺道过来看几眼罢了,哼,没想到她能坚持这么多年,想来应该是受尽了折磨,哎,姐姐我还是亲手帮她解脱了吧……”

    “呜呜呜……”封蕴听言开始剧烈挣扎绳索,可他一个弱质少年哪有什么力气解困。

    孟婆本欲往床榻走,闻见封蕴的叫唤,突然转了步伐,她撩起耳鬓的青丝,咬着下唇,露骨的目光似要将封蕴全身上下都看遍。

    “少年郎,你别急,等奴家收拾了这个老妇,马上就来陪你玩,呵呵呵……”孟婆一边笑,一边伸手欺向封蕴的脸,封蕴扭头欲躲,但无退处,只能任那只恶心的手在他脸上胡作非为。

    池鸢站在一旁静静看着,眸光随着烛火明灭流转,她看了一阵终是看不下去,别开脸道:“你来找我做什么?我不记得我们之间有什么瓜葛。”

    孟婆猛地转过头,目光阴冷的盯着池鸢道:“小妹妹真是贵人多忘事,去年你还和姐姐我玩过一场捉迷藏呢……托你的福,我可是吃了不少罪,怎么着也该让你还回来才是!”

    池鸢悄悄祭出灵兮剑,孟婆身携蛊王,此物刀枪不入水火不惧,但有一个致命弱点,它极怕灵物,之前撞见她时,灵兮剑灵气耗尽召不出,没想到这次孟婆还要故技重施,哼,只不过这是她不仅有灵剑,还有一个灵草化身的精怪,这不是就是孟婆的天生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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