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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0.轻云过雨(五)

    摇曳的火光将几人身影投映在石壁上,沿着曲折的甬道缓缓隐没在黑暗中。因薄薰偷拿的衣物样式不同,几人扮作的角色也各不相同,为掩人耳目,一行四人也不可能都扮作押送的护卫,除开池鸢外,其他人都扮作低等的杂役。

    谢离走在池鸢身后,看着自己黝黑布满伤疤的手臂,以及身上发臭的破旧麻衣,心中直呼不可思议,薄薰变幻的法术就连触觉都是真实的,只是触及伤口后却察觉不到痛感。

    “怎么样,小谢离,我的法术厉害吧?”薄薰邀功似的凑到谢离身侧,嬉笑摆弄着谢离脏污的衣摆,谢离涵养极好任她盘弄也不生气,“嗯,很厉害,不愧是薄薰姑娘。”“那是,我是谁,我当然厉害了,嘿嘿,小谢离,你不知道……”

    “站住!”突兀的一声厉喝将两人窃窃私语打断,只见甬道尽头处站着两个粗衣汉子,正警惕的看着他们。

    池鸢左手拎着鞭子停在三步开外与他们对视,似被池鸢冷冽的目光所震,两人肆意打量的眼神稍有收敛,一人提刀走上前询问道:“你们几个是哪一队的?来这里做什么?”

    池鸢正要开口,队伍后面的闻人耳忙挤到池鸢身侧,点头哈腰的朝两个汉子问好回话:“回两位爷,小的隶属三队分部……前阵子随头儿外出狩猎,是今日才赶回来的。”

    “哦?是吗?方才走过去的不就是三队的队伍吗,为何单单你们几个落在后面没有跟上?”另一个汉子疑声问道。

    闻人耳挠挠头,憨笑道:“小的,小的……方才内急,所以没跟上……”

    那汉子显然不信,提刀走上前,对着闻人耳上下打量:“内急?你小子内急就算了,难不成你们四个人一起内急不成?”

    闻人耳正欲解释,池鸢突然摘下腰侧的令牌,两人一见令牌顿然不敢说话了,当即侧开身让路。此举看得闻人耳啧啧称奇,等过了关卡之后才低声询问:“池鸢仙子,您既有守卫的腰牌为何不早些拿出来?”

    “什么守卫腰牌?”池鸢也不知薄薰潜出去偷了谁的衣物,直看到那两个人的反应才知事情有些不简单。闻人耳指着腰牌道:“这是枯河老怪座前三十二大守卫的腰牌,小的之前见到过,是不会认错的!”

    薄薰凑上前看了几眼,似是才想起来:“哦,你们说这个东西啊,这个木牌是我在路上捡的。”闻人耳惊声道:“捡的?薄薰大人真是运气好,咱们有了守卫的腰牌,这不是想去哪就去哪!”

    有了守卫腰牌,接下来所过之处犹入无人之境,只是没想到枯河老怪居然这般谨慎,基本每一处石洞口都有人看守,很快他们就追上了前面那支队伍。

    穿过几道甬长的暗道,前方突然豁然开朗,四周石壁呈倒扣的碗状向外延展,整个空间宽约八丈,高则望不到尽头,穹顶处的石壁如利剑削斩一般,平滑得出奇,最高处还被人凿开了一个大口子,细碎的日光透过树影,倾斜直下,金色的光柱直直照射下正下方的石台上,只是这石台上却什么都没有,凹凸不平的台面边缘还绘有奇怪的符文,就好像石台上的东西被人搬走或是毁坏一般。

    四面石壁上凿开了数以千计的大小石室,一眼望去颇为壮观,而今,石室内则关押着枯河老怪从各地收罗而来的少年少女,纵观而去,少说也有几十人,他们或坐或站倚在栅栏后,满面凄苦的望着穹顶的阳光,仿佛多看一眼那温暖的日光,就能驱走石室的阴冷与黑暗。

    几个执鞭者将刚抓来的人关进最高处的石室,他们顺着石梯巡视而下,最后停在第一层的石室前与看守人低语议论。最底层的石室离日光最远,黑暗中一片死寂,只见七八个衣衫破旧的人横躺在地上,气若游丝,如死尸一般一动不动。

    闻人耳正凑在守卫堆里说话套情报,池鸢则站在大殿最角落的阴影处观察局势,谢离站在她身侧,举目看着石室里关押的人,至于薄薰早就混进了巡查的执鞭人队列中,一边闻听他们说话,一边给池鸢传递消息。

    忽然,有人打开了几间石室,几名壮汉粗鲁的将里面的人拖拽出来,但这些人早被折磨得精神失常,时下都不知反抗,疯言疯语的对着壮汉们嬉笑捶打,壮汉们不胜其烦,一把扯起他们的脚链,喝骂与鞭打同时进行,哄闹的动静惊动了石室上面的人,他们纷纷转头看来,眼里露出一抹绝望又痛苦的神情。

    “主人,他们要将这群人带去蛇窟喂蛇,我们要不要救?”“先跟上去看看。”

    池鸢回头看向远处混迹在守卫堆里的闻人耳,心中思量道:他们这一行人若是一起行动未免太引人注目,倒不如兵分两路去探查。想至此,池鸢向薄薰传音道:“你带着闻人耳去之前黑衣人去的洞穴看看,我和谢离去蛇窟救人。”

    “啊?主人,为何我们不一起行动?”“不必了,我们人太多总是走在一处容易被人怀疑,你带着闻人耳一起,也方便传递消息,遇到什么事第一时间与我联系。”“哦,好的主人,您多加小心。”

    池鸢回头与谢离解释了一番,引着他跟在去往蛇窟的那群队伍之中。偌大的石殿道路也是四通八达,穿过几条甬道之后,突然绕回了之前路过的那条瀑布,但这次的出口是谷底,迎面就是深不见底的幽潭,巨大的水浪声震耳欲聋,激起的水花飞溅数十尺,砸在身上又冰又冷,就着谷底回旋的阴风,那股生冷的寒气直从脚底爬到天灵。

    一群人绕过幽潭,来到一处灌木横生的洞穴前,这处地方倒没有人看守,等人扒开洞前的草丛,一股冲天的腥气从洞中窜出,光是闻到味道就让人作呕,执鞭者和几个壮汉熟练的从袖中掏出面巾戴上。谢离与池鸢跟在队伍最后面,池鸢对这气味没多大反应,倒是谢离镇定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

    走在前面的壮汉戴好面巾后,视线无意识的朝身后瞟了一眼,见池鸢与谢离没有戴面巾的意思,奇怪道:“喂,你们两个不嫌恶心吗?”池鸢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回了一句:“没事,早就习惯了。”壮汉听后佩服的拍了拍谢离的肩,“想不到你们俩个子不高,胆识倒是过人,不错是条硬汉!”谢离应付的笑了一声,身子一侧不着痕迹的将壮汉的手撇开了。

    这处洞穴异常潮湿,阵阵阴风混着恶臭腥气不断袭来,越往深处走气味便越浓,难怪他们会备着面巾。池鸢看了谢离一眼,后者微笑摇头表示没事。

    沿着陡峭的石梯走了一段路后,周围的石壁也越来越宽阔,阴暗的洞穴就如同谷底的幽潭一般深不见底,半柱香后终于走到了底部,潮湿的地面到处都是凹凸不平的水洼,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藤蔓,倒垂下来的枝条如蛇一般歪歪扭扭,在众人头顶迎风舞动。

    道路尽头突然出现一排向上的石阶,石阶两旁各立着一尊形状诡异又高大的野兽石像,映照着众人高举的篝火,石像上的一对眼睛仿佛像活过来一般,死死盯着底下的人。

    池鸢瞧了一眼,两尊雕像羊身人面,虎齿人爪,一对眼睛藏于腋下,这正是魔族供奉的饕餮,还不待她多看几眼,执鞭者就着急举着火把,推搡着那几个被蹂躏得不成人形的少年少女,行走至石阶高台的边缘处。

    火把上跳跃的火星子随风飘落,跌入高台之下,呼呼的风声中似乎响起了别的动静,细细闻听,那是一种让人全身战栗头皮发麻的响动,小小的一道火星好似惊动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听到这动静,执鞭的那几个汉子也顾不得推搡人了,慌手慌脚的扭头就跑,其余的看守也跟着一起往回跑,池鸢拽着谢离的衣袖躲在饕餮石像后,慌乱中那些人也没发现他们,更顾不得他们有没有跟上来。

    就几息的时间那群人就跑的彻底不见踪影,好似有什么东西催命一般,急得连鞋跑掉了都不敢回头捡。漆黑寂静的石洞只余地上遗落的几根火把在闪动,而被丢弃的几位少年人则趴坐在高台上,双目无神的盯着石壁,对即将来临的危险毫无察觉。

    黑暗中,池鸢眼瞳中升起一道红光,她扭头看着谢离:“修远,你怕蛇吗?”谢离拔出腰侧的剑,低声笑道:“不怕,自小住在竹林,常与蛇作伴……对了,说是去蛇窟,为何路上不见一条蛇?”说到此,谢离突然瞥见高台一侧的石壁上好似探出了一条长长的黑影,其后,更多的黑影从下方涌现,密密匝匝,令人汗毛倒竖,遍体生寒。

    “这下知道蛇在哪了吧?”池鸢解下缠发丝带,银光乍现,灵兮剑就携着淡淡的微光悬立在池鸢身侧。谢离好奇的看了一眼灵兮剑,提步就向高台而去,池鸢拉住他道:“你别动,我去救人。”谢离话到嘴边,池鸢人影已不见。

    昏暗之中只余几许银光突现,宛如黑夜里闪动的流星一闪而逝。谢离等在一侧有些忐忑,他探身越出石像,捡起地上即将熄灭的火把,引燃石壁上的油灯,微弱的火星在潮湿的空气里化作一道青烟,星星之火也转瞬即逝。

    就在这时,一道炫目的银光照亮了石洞,那一刻,谢离终于看清了石洞全貌,他僵立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难怪池鸢不让他出去,如此可怖的景象便是做梦都梦不到。

    然而石洞里的景象,池鸢早就看得一清二楚,此刻洞内石壁以及高台之间爬满了各种品类的毒蛇,源源不断的蛇潮从高台之下的深渊里涌出,有的如筷子一般细长,而有的如成人手臂一般粗,它们紧紧缠绕在一起,卷成麻花状,一起涌动着在石壁上爬行,细密的鳞片刮在石壁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响动,如风抚草木声,让人轻易察觉不出。

    腥臭的气味如同瘴气一般向四周漫延,蛇群越上高台却止步在池鸢三步之外,它们纷纷躬起身子抬起头颅,朝着池鸢身后的少年人吐着信子,他们身上的味道它们最是熟悉,新鲜的血肉中混杂着一股腐臭之气,那是鲜活的生命即将枯萎的信号,是它们最好的补品,也是最上乘的美食大餐。然而,它们却能探出池鸢身上危险的杀气,蛇群不约而同的将池鸢以及身后的人围成一个圈,似是等待什么,又似寻找机会一击毙命。

    池鸢剑锋处不断流泻着淡淡银光,群蛇惧怕的正是她手里的剑,所以才不敢贸动。

    就在这时,一股子浓厚的血气从深渊里飘出,围聚在周围的蛇群突然散去,下一刻,一个巨大的蛇头就出现在高台的台沿上,它的眼睛犹如一对灯笼,猩红的瞳光照亮了半边石洞,随着上半身渐渐露出石台,黑红的蛇身犹如高墙一般耸立在池鸢身前。

    池鸢默默打量了几眼,这条巨蛇和之前在姑苏城外山洞中所见之物差不了多少,怕是有数百年的道行,此物百年成妖,已有灵智,应对起来颇为棘手。

    站在饕餮石像后的谢离见到巨蛇,执剑的手微微抖动,如此大蛇,闻所未闻,这怕不是传说中的蛇妖吧。

    一人一蛇默默对峙,池鸢能瞧出它的道行,同样它也能感应到池鸢身上的灵气,以及她手里的那把灵剑。巨蛇盯着池鸢看了一会,视线突然转移,看向石像边的谢离,石壁上投映着它巨大的倒影,倒影处正映着谢离的身影,它打量谢离良久,突然张开嘴,半人多高的尖牙闪动着寒芒,一股腥臭的飓风扫向谢离。

    池鸢眸光瞬变,执剑刺向巨蛇的眼睛,巨蛇扭身一躲,但它速度太慢,剑锋顺着它眼角的鳞甲一路直下,绽开无数朵刺目火花。巨蛇扭摆着身子,似是得意池鸢的剑划不开它的鳞甲,然而下一刻,就闻一阵清脆的爆裂声响,从它眼角开始一直到七寸处的鳞甲尽数碎裂成末。

    巨蛇身子一顿,随后勃然大怒,它昂头长鸣嘶叫,尖利的声浪几乎要刺穿人的耳膜。“吵死了,看剑!”池鸢才不会给它喘息时间,挽剑而起踩上石壁,借力跃至半空,临到巨蛇头颅,不想它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尖利的牙峰正对着池鸢袭来的利刃。“哼,不自量力。”池鸢手腕一转,横剑一扫,巨蛇尖牙应声而断。

    巨蛇吃痛瞬间缩回深渊之中,过了许久才慢慢探出身子,池鸢站立在石壁凸起的巨石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它道:“怎么,还不服输?”巨蛇对着池鸢吐着长长的信子,它转头看向高台之上蜷缩在一处的少年人,一声高亢嘶鸣声中,之前退去的无数蛇群再次卷土重来,它们游上石台,吐着信子露出尖牙,向那几个少年人靠近。

    “谢离,这群小蛇不成气候,就交给你吧,至于这条大蛇就交给我来对付。”

    “好,定不负所托!”谢离飞身出剑,凌厉的剑气如吹枯拉朽一般将地上盘踞的蛇群砍成数截,鲜红的血向四周漫延,却招来更多嗜血而生的蛇,谢离挥剑甚是迅猛,但他身法却及其飘逸,在蛇群的追击之下,如同清风一般来去自如,剑光落处,血渐一地,强劲的剑势改变了洞穴中的风向,平地生起的旋风席卷着地上的蛇,蛇群顺着涡流卷入旋风之中,又随着剑光四散分裂。

    精彩绝妙的一场剑术直让巨石上观赏的池鸢拍手叫好:“修远,你这剑术进步了许多,宋青云教的不错。”

    谢离含笑回头,不想那静观不动的巨蛇就在此刻趁池鸢与他说话的间隙朝池鸢发难,池鸢早已察觉,她眸色一沉,手中剑光四起,一缕冰寒之气瞬间点亮了剑刃,银白的剑身倒映着巨蛇猩红的双眼,在它贴近的瞬间,池鸢出剑挥斩,刺目银光点亮了整个石洞,而巨蛇暴怒张嘴的头颅则被池鸢一剑从头到七寸处斩成了两截。

    巨蛇眼里的瞳光渐渐熄灭,接着轰然倒地,压倒了半截石台,其他小蛇见状迅速退去,没了这个天然的大灯笼,石洞再次陷入黑暗,池鸢追至石台边缘,看向深渊底部四处逃窜的蛇群,蛇群退去之后,露出厚厚一层白骨骷髅,而白骨堆中似乎竖立着一尊石像,池鸢蹲下身细细观看,那竟是一尊有着三个头颅的蛇像。

    谢离走至池鸢身侧询问道:“罄月,下面有什么东西?”池鸢头也不回:“都是些白骨,还有一座蛇的石像。”说至此,她话音一顿,好似看见石像后面盘着一团黑影,池鸢眸中红光闪耀不断,而石像后的黑影似有察觉,它悄悄探出半边身子,不过小孩手臂粗的身子顺着石像缓缓爬出,池鸢眼眸瞬间睁大,因为那条蛇赫然和石像一样,长着三个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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