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穿

    她再一次回到了寒冬!

    当林禅意识到这一点时,她正伫立于碎雪漫飘的大街。

    胸膛起伏喘息,显然方才一路奔跑,若不是突被自己截断……林禅怔望着灯影行人,只觉雪空无际,前路一片茫然。

    寒风透骨刮来,馄饨摊的灯笼也跟着扬雪悬荡。林禅拢紧身上斗篷,轻踩薄雪,先沿此路向前。

    不管是以怎样的力量,她既如愿到了这里,定然是要见小姐的。只是,上回相见时,小姐尚未有定下来的落脚处……

    茫茫青田,她该去何处找寻?

    林禅首先想到的便是李府,但很快她就否定了这一可能,以她对小姐的了解,小姐是不会住进李府的,即使那里某种意义上是她的“家”。

    前方分出岔路,林禅缓下步子,四下环视——

    是继续向前?还是转道左右?

    思索须臾,林禅直行而过。

    她一壁急步,一壁试想:此刻于她是现在,可对于数月之后的自己来说,已是过去。自己记得发生的一切,知晓今夜的目的,也曾体会过当下的茫然……那么,自己今夜出来,是否是为了小姐?若是这般,又为何不早一步找到小姐?

    思及此,林禅忽有一瞬泄气,仿佛被雪化成的苦水淹没。

    这一片茶楼、酒肆、食店众多,因今夜天气缘故,街道上行人并不多。想来小姐无事,也不会在外多留,但林禅还是打算先在外面找寻一圈。

    她深吸一气,加快步伐,以最初所处位置为据,小范围的转街换道,穿行找人。

    甚至无暇多顾风雪,一路小跑。

    她必须再快一些!

    眼前时来的发黑眩晕以及脚下的虚浮,都令林禅清晰地感知到:她留下的时间不多。

    而在那之前,无论如何她得见到小姐!

    林禅转跑上另一条大街。一新开酒楼前,有刚吃完酒的客人占着道,一行人身形微晃,显有醉意。林禅往一侧避开绕行,却不防与身后之人撞肩。

    她踉跄着道歉,急欲向前。

    “林……林禅?”被撞之人突然开口。

    林禅惊讶顿步。

    她随即转首,絮雪扯飘的街道上,男人身型不算高大,但十分匀称健壮,此时正缩抄着袄袖瞧着她。

    男人上前两步,哈出一团团白气:“你怎么在这儿?”问话间,他转着脑袋左右寻了寻,“你一个人啊?”

    乍见一陌生面孔,林禅差点脱口问他是谁。然而听此人语气,又像与她颇为相熟……

    强按下心中焦急,林禅面对男人,点头应一声,尽力显得随意放松。

    风雪中有马车渐行渐近。他二人所站略有挡道,林禅还未开口,身前人先一步引她避让,一面口中问道:“天这么冷,又下着雪,你不早早回去,是有事情?”

    说话间,二人已避至一旁。

    林禅听他如此问,下意识便要回一句“无事”。可话至嘴边,又忽地改口:“也没旁的事,出来见一个人。”

    身后传来斥骂,听来是在责怪车夫来晚,一连串骂语人声随风雪刮耳。身前男人抬目瞥去一眼,又见怪不怪地收回视线,随口问她:“见谁啊?”

    耳后骂声消歇,车轮子辘辘碾雪。林禅十分自然地回道:“李春若。”

    “李春若?”

    林禅心一下提起。

    男人的语气虽有疑声,但显然不是因陌生而重复……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他认识小姐!

    果然,对方接声:“你怎么到这儿找她,她不是回去了么?”

    “回去了?”

    他点头:“方才我过来时,瞧见她往小安巷去了,应该是家去了。”

    小安巷?

    林禅身形一晃,突来的眩晕恰好掩去她目中茫然。

    “没事吧?”男人抄着袖的手下意识伸出,“这雪下得大了,咱也别在这站了。你是回去,还是去找她?”

    “去找她。”林禅没忍住闷咳一声。

    男人闻言,望一眼热火火的酒楼,又看一眼虚弱弱的眼前人,片刻,无奈转身:“得,我送你过去。”

    “好。”林禅忙道谢跟上。

    却见他忽然止步,回身瞧着她。林禅疑惑,正猜是否因方才说谢的缘故,对方即抛来一句:“斗篷帽怎么不戴上?落一头的雪,化成水,全渗头皮里了。”

    “……”林禅浑身一抖,被这话寒得立刻冷了。不欲多耗时间,她抬手就要戴上——

    “等等,”他忽又出声。

    林禅顿住手,不解看他。

    “你把发上的雪掸掉再戴。”

    停顿片刻,他又想起一句:“还有帽子里的。”

    林禅不由失笑,无奈之下,只得一一照做。

    他这才满意转步,口中道:“你还别笑,就你这么一折腾,回去准得又生病。”他侧目,“你今晚出来是不是没让他知道?”

    林禅“嗯”一声,算作应答。

    眼下尚有更为要紧之事,旁的暂顾不上。身旁人话意不断,与她唠东扯西,林禅心内焦急,脚下便不自觉加快,时时要先人几步距离,一来二去林禅只好提议:“好冷!不如我们走快一些?”

    “行啊!”对方爽快应声,一步跨过来。行不久,他又主动道:“还是冷,不如跑起来,你行吗?”

    此言正合林禅意,方才她不好直接教人跑。

    “行,”林禅道,“跑。”

    “跑!”他随即附声,声音里带上莫名兴奋。

    咯吱咯吱……他二人便一路顶着风雪,寒凉雪花肆意吸入肺腑,化成喘喘白气呼出。

    街景纷纷倒退,身旁人不时发出爽朗笑声,于风雪夜中豪放入耳。雪风呼呼灌面,斗篷帽兜戴不住,林禅索性拨下帽去,霎时风响更甚。清冷寒气钻耳入骨,视线断续,林禅强撑着记路,她甚至觉得有一根无形雪线提着她,她才能存一口气跑动。

    “你抓着我,别再摔了。”

    身旁人一臂伸过来,林禅未有犹豫,抬手要抓,手指冻得僵硬,攥不起劲,试了几回方才堪堪抓住袖角。

    不知这般跑了多久,直到他们又转一弯,跑过她之前选择直行的岔口,随后馄饨摊也退于视线,林禅才惊觉他们竟是在往回跑,她一开始找寻的方向便是反的!

    只一分神,脚腕立感一痛,林禅身子一扭,下意识抓紧身旁人。

    “哎小心!”

    男人低头瞅两眼,抬脚将一物踢飞。他嘶了一声,对林禅道:“有块石头。你崴着脚了?严不严重?”

    “没,只是绊了一下。”林禅否认。

    “没崴着就好。”男人松口气,“别胳膊才好,紧跟着再扭脚。”

    他转目望前:“前面就是了,不跑了,走过去罢。”

    “嗯。”林禅点头,松开抓他衣上的手。向前行一小段,身旁人即停步向一侧探望:“到了……这巷路可不太好走,你一人行么?”

    林禅顺他视线看去,巷内深幽不见尽处,沉默须臾,她试探着开口:“嗯,也没多远,走一会儿便到了。”

    “可有些距离,她住最里边呢!”他道,“白天你可能不觉得,晚上总走得慢些,要不我还是——”

    “郭三!”

    不知哪起的一声叫唤,郭三进当即闭嘴,转着两只眼睛搜寻,很快便瞧见喊声来源——斜前方街道路左一家酒坊门首,有一人正扬手跳脚朝这边儿高声招呼:“我就知道是你这孙子,快来,一起吃酒去。”

    “滚蛋!你爷爷不吃!”郭三进隔着街骂回去。

    “那我找你孙子喝去。”那人作势要进。

    “孙二宝也在?”郭三进喊住人。

    “在里头呢。”

    林禅见身旁人面有所动,便道:“你过去吧。”

    “啊,”郭三进拍着头上的雪,犹豫一会,“那……那我过去了啊。”说完,便大步流星地穿过雪街,半道忽回过头来,“她家边上废巷里猫狗多,你看着点过,大晚上别再吓着。”

    “好。”林禅提声应道。

    郭三快步走至那人身边,飞起腿作势要踹,被那人嬉笑着灵巧避开,两个汉子推搡说笑,一齐进酒坊去了。

    林禅收回视线,转望夜巷。范围小了许多,想来见到小姐也不难了。巷头紧挨一家杂货铺子,两只灯笼风雪飘挂,暗夜里笼着微光。她走近,双手早已冻得僵硬,垂下眼睫,右掌心里捏攥着一张字条,经风不安地浮动,恐被风雪卷走一般。

    林禅迅速捻起,展开……

    飞雪乱坠,冷风凌乱,清晰的念头隔绝巷外,林禅孤身踏于暗巷,脚下雪残不平,一如她此刻心绪。

    远处断续传来更声,敲得人神思回笼。林禅加快步子,直往巷内深处,耳畔一时只余呼吸雪踩,约摸行了百二十步,她便有些虚脱,一声急过一声的喘息使她不得不停下来稍作缓息。

    脚腕处一阵阵热胀,不用看也知肿了起来,眼下来不及顾。一路进来还未看见郭三所说的废弃巷子,林禅一面留意,一面继续前行,直到依稀听见猫叫声,才缓下步速,以防它突然窜出,吓各自一跳。

    谁料,还未见到窜出来的猫儿,却先听见了人声。那声音离她不远,一近身巷口,男子粗俗的恶言骂语,立刻清晰卷来。

    伴随着辱骂,还有一下下的沉闷踢打。林禅余光中模糊瞥见两人高影,一人站着,另一人对着地下拳脚不停。

    她无力多管。

    擦过巷口,即来到相近院首,握上门环,眼不见,却做不到耳不听,林禅隐约听得女子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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