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潮

    林禅回眸。萧烈大步跨进院落,面色搅和了雨水,显得他越发冷情。

    萧烈扫一眼她,又转眸梁素,打量一眼雨中异常添乱的院子,最后盯着跪得挺直安分的晁歌。

    走近止步,大掌朝某处一挥!

    晁歌立即心虚地一哆嗦!

    提心吊胆地偷偷觑望,见他义父从候走上前的阿轻手中接过伞,面无表情地撑开,继而一扬,遮住江姐姐头顶上的一片雨。

    虚惊一场。

    他缓缓吁出一口长气,把心搁回了肚子里。

    伞顶遮得过于严实,生生罩住人的视线,除跪着的晁歌,根本不见其余人面目。林禅垂眸,瞥着湿沾雨露的青筋手背,犹豫着要不要覆上去,软个好,顺便抬高些伞沿。

    这人显然余气未消……

    伞布几要贴及她的发间,雨水滴打仿佛直敲上头皮。周身垂雨连连,身处其间,着实令人觉得潮闷压抑,远不如淋雨来得畅快爽气。

    且这般蒙在伞里,又如何窥得旁人神情?

    思及此,林禅干脆利落地手心覆上。湿潮一瞬融触,她刻意以指腹摩挲,稍抚片刻,随后抬腕,带着伞柄上移——

    四目相接。

    雨水缓冲眼睫,萧烈眸中清明,嫌“气”犹存。林禅在他的注视下,掌心悠慢上移,萧烈眼皮微敛,林禅握住上端的伞柄,萧烈却未放手,只侧首一眼,便有阿轻会意上前。

    林禅自然垂下手,伞骨一抖落,萧烈即覆上她方才所握之处。对方一双眸子定定瞧她,待阿轻小心翼翼接握,他才放过伞,移眸一旁静跪默立的晁歌与梁素。

    “你们俩还没淋够?”说着一把捞握梁素后颈,粗搓几下耳朵,同时抬靴轻踢晁歌一脚,“快给我滚回房去!”

    梁素:“是!”

    晁歌也笑嘻嘻应声起身,龇牙咧嘴地揉按几下膝盖,瞥一眼他义父,拽过梁素,搭着人一跳一瘸地逃了。

    “回房!”萧烈朝林禅撂下俩字,便大步离开。

    林禅悄悄长望一眼隔宅雨浸凉深的屋瓦。

    这场白日间酝酿已久的雨,久不见落歇,绵续到了晚间。林禅眸光掠过窗廊,雨幕潮暗,檐瓦下滴沥不断……她又想起沈愈来。

    自院中回来,萧烈一直近在身旁,她苦于应付分不出多余心神。其间她曾借由晁歌梁素出过房门,状似无意问起,得知他二人又去探过一回,沈愈依旧躺身,对人不理不睬,沈府也像是无人一般,他们不好多留只得返身。

    但据梁素把脉,人应当是无大碍的。

    林禅稍放心,未免节外生枝,她谨慎得没有过多询问,也未亲身去看。实际上,便是她去了也无多大用处,眼前形势根本不容她多管。

    可沈愈到底是予过她善意之人,现见他不明因由地这般孤躺,她却连应有的关问都难以做到。

    淅沥不止的雨,此刻终于蓄满了林禅的内心深洞,不断溢出透明又朦胧的牵念来……

    应想个法子请郎中来的,医馆的小吴郎中,与沈愈相识亲熟,请他来看,无疑是最好不过的法子了……

    身后传出动静,林禅还未及回身,背脊即抵上硬热胸膛,一阵沐洗后的舒凉气息霎时将她团团笼住。

    “头发还半湿着,外面又下着雨,怎么杵这儿吹风?”萧烈长臂一伸,阖上窗。

    “有些闷,吹吹凉爽些。”林禅倾身要重新开窗。

    “不行。”萧烈一把捉回她。

    “多管!”林禅气踩他一脚。

    短短三两日,林禅渐麻木于萧烈的亲密碰触,只要不危及心中的那根弦,便都可以暂且忍受。

    “这新宅可喜欢?”萧烈只当是情趣,语调懒散,捻过怀中人的一缕发丝,“之前宅院小,你不留人伺候倒能将就,这回可不行。”

    林禅先是沉默,后点点头,依言:“听你的。”

    萧烈闻言故意勒她一下,腰腹一紧!林禅挣回身,佯怒问他:“做什么勒我?”

    萧烈大手一揽,拥着她往里间去:“我喜欢!”他笑一声,“困了,歇息。”

    余光瞥见阿轻退步离开,身后接传来关门声响。看着愈来愈近的床榻,林禅的心也伴着雨敲,一步步鼓跳起来!榻设轻软可见的罗衾薄褥,像是静待有人躺卧其上,好于雨夜掩声中将其捕获。

    萧烈随手扯开系得松垮的外袍,踢掉鞋靴,倒身仰躺。他舒展手臂,惬意闭眸,片刻,撩开眼皮偏首看来。

    林禅扫一眼地下乱扔的衣服,抬眼直视萧烈。在略显灼热的视线与冲破皮肤的颤栗中,她脱褪下一层防护的外衣,也任它坠地。

    榻褥蓬软,躺卧上去却觉身下像是硌满了尖角碎石,颈下枕的胳臂同样叫人梗僵不适。

    “怎么不吹灯?”

    与耳同时,后颈处挨蹭一下,明明是极轻的触碰,林禅却陡然生出锋刃抵上皮肉的惊凉!

    她随即坐起身,状似忘了般要下榻吹烛,然而转瞬便被拦腰拽躺回去。萧烈侧身抱住她,扬手打落半边床纱,他贴面吐息,呢喃低语:“不吹……”

    眼睫紧颤一下,热意拂过,猛然燎了一片!

    夜雨哗啦动地,溅起的雨雾沿窗顺隙,浸透全身,经片刻消解,由四肢百骸间蒸腾出丝丝缕缕的醉热……

    林禅立觉不妙!

    她隐约觉察出自身异样以及榻间气氛的微妙。

    眼睫不自觉眨动,萧烈犹如拨弄扇羽一般以指腹胡乱撩拨,鼻间呼出的热浪,径蔓上对方唇目,眼前男人眸意慵懒,流转缠绵……

    林禅闭眸深吸。

    指尖暗暗狠掐一把。

    方才有那么一瞬,她竟也想抬手撩一撩。

    这念头甫一生起,林禅便无比确定了自己的不对劲。极有可能是某种药物作祟,不用去想也知是谁作的手脚,想来行动便在今夜了,倒真是“到时自会知晓”!

    眼窝抚上温热,流连片刻,一路顺抚而下……林禅平复几息后睁眸,正对上一双意味明显的眸子,她不愿去想与之相关的语词。

    萧烈是否同被下药?

    林禅抬指轻挠两下颊面。她并不确定。即使他与江绾未有肌肤之亲,也不表明不会发生;再者此时气氛虽暧昧,却并不火热难耐,甚至像是“自然”的情欲流动,给人留有自控余地,仿佛随时可抽身而退。

    或许这只是风雨淹身前的积聚。

    对方指腹摸至颈侧,气息忽地贴近,林禅心中一惊,却迟钝得没有退避。

    好在萧烈并未做什么,只抱着她,下颌抵蹭她的发间。林禅被迫缩他怀中,舌尖轻咬,带出些许痛意,她无意识盯看眼前喘息滑动的喉结,其下隐有一线黑绳,不知挂着甚么,垂藏于起伏的胸膛。

    萧烈今夜确有些异常,过于沉默,不仅收了出言调笑的浪荡样子,甚至连骨子里的暴躁与戾气都敛去不少。

    他们目的在于萧烈,如此大费周章,必然不会对此人掉以轻心。屋外风雨敲响,恰可掩人声息,或许下一刻这诡异又煎熬的“陷阱”,便会迎来猎人的收网。

    面颈热痒。

    蒙在这方胸膛,热意缭袅,薰出薄汗。眼前喉咙吞咽,其上细密汗珠,林禅忽地难耐痒意,连连抓挠脸颈。

    身上的禁锢力道果然松了几分,肩头被人扳住后压,萧烈眉目黑沉,一刹压堵上林禅心头。

    林禅:“…………”

    萧烈攥住她抓脸的手,一双黑眸流转面部颈项,那道浸染汗意的浓长墨眉拧起。

    “怎么回事?”他沉声嘶问。

    林禅心惊于他嗓音的暗哑,忍耐着掀开人的冲动,故作茫然地抬起另一手去摸触面部,意料之中的糙癞,想来已有红点疙瘩,她像没反应过来,又摸至脖颈……

    “我……”林禅注视着萧烈直直落下的目光,蹙眉想了片刻,忽懊恼般低声,“今晨间我新换了妆膏……”说至一半,同样惊觉自己声哑异常,她一下偏过头去,蹙眉抿唇,作出不想他多看的样子。

    房中烛火静照,林禅却觉眼前摇绕,她狠狠拧掐一把!恨不能冲进雨中,好让自己清醒清醒!

    定于面庞的视线,很近,有如炽阳,烘烤得她热汗涔涔,唇舌干燥。林禅心火突起,愤怒于他们竟下此种药,这般状态下,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乱作!”

    萧烈摸摸她额角,显然明白是妆膏不合所致。林禅倏地看回他,猝不及防两额相抵,萧烈闭眸压抑声息,项间一物坠出,林禅抬手,手腕立时被攥住,萧烈翻身躺倒一旁,重重叹息一声:“别动……”

    林禅未去细究这二字所指。她偏首看去,见萧烈眉目紧拧,面有汗意,低热喘息……很快,他渐渐舒展,气息趋于平稳,不再难耐,俨然欲睡。

    林禅突地皱眉,心生警觉,预感此时即是等待的时刻!

    她撑起身,打量榻上之人,试探地出声轻唤,男人一点儿反应也无。林禅垂下视线,覆她腕间的大掌,分明还在轻缓地摩挲。

    思索片刻,林禅目光落上萧烈颈间……

    吱呀一声!

    在雨夜,乍然惊人心神!

新书推荐: 致富从卖香方开始 明天你我依旧相爱 高中偶像倒追我 普女从群演逆袭影后 他的暗卫 真癫,给七个顶流当妈我摆烂了 草原方块民宿(孟克特草原民宿) 不渡鲛 抱闺蜜大腿太爽了 夫君他别有风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