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张栩生用了点手段搞到了虞岁穗的生日。
其实是在宁州人脉里绕了十八圈——
由张栩生当警察的高中同学舒刻找到了和虞岁穗同校毕业的学长，又从学长找到了虞岁穗的数学老师，而数学老师的侄子前几天玩滑板摔断了腿刚好在虞岁穗父亲的医院里躺板板…
那位身残志坚的年轻人用了三根阿尔卑斯哄到了虞父同科室老专家的小孙孙，成功打听到虞岁穗的生日。
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唯一一个意外就是，老专家以为小孙孙吃着糖口齿不清，问的是自己的生日。
白费。
虞岁穗生日在隆冬腊月，远得很。
虞岁穗走进楼道，居然还有点隐约的激动。
她只见过张栩生温柔缱绻的模样，刚才抬头看到他，隐约觉得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很…
很带劲。
要是指尖夹根烟就更带劲了，虞岁穗脑补了一下猩红的火星在他指间忽明忽灭的样子，眼神顿时有些奇异。
只是想了想，喉咙底痒得不由咳嗽两声，就像被烟草灰雾呛到。
楼梯间只有虞岁穗自己的脚步声，月光如银沙似的铺了一地，她没有开灯，借着这点光亮往上走，走得很慢。
不知道张栩生是不是等得焦灼。
裙摆晃动间摩擦到小腿，和梦里柔软的触觉一样。
走上五楼，发现张栩生给她留门了，灯光透过细窄的门缝，笔直一条线。
其实还能留得再大一点，在大一点张栩生就会忍不住下楼接她来。
虞岁穗在门口压低声音叫了一声：“张栩生。”
没人应。
“嗯？”她轻轻将手压上门把，往里推了推。
虚张声势地说：“别躲了，我看到你了。”
门后忽然传来一股力，虞岁穗没松手，顺势进了屋，随着惯性撞上了张栩生的胸膛。
她想，像面温热的不是很坚硬的墙，抬手环抱住他的腰。
门在背后轻响，张栩生把它关上了。
虞岁穗把脸贴着他身体不说话，耳朵去找他的心跳声。
感觉张栩生的鼻息掠动了她头顶的发，他问：“怎么不说话？”
“不和我稍微解释解释？”
虞岁穗摇头：“刚刚不是给你发消息了嘛。”
“高跟鞋磨得脚疼…”
“别装可怜，没用。”
张栩生哼了一声：“看我。”
解铃还须系铃人，虞岁穗顺从地抬起头让他吻住。
许久不见，这个吻格外缠绵。
茉莉似乎是开了，或许是因为张栩生在阳台待了很久，他的衣服似乎沾了花香，虞岁穗分不清那馥郁的味道是随晚风吹拂进来的，还是他身上的。
不浓烈，但醉人。
“张栩生…”
张栩生揽她在臂弯里：“我在呢。”
“你喷香水了？”
“没有。”
虞岁穗捏了捏他的耳垂：“那怎么这么香。”
“我身上么，”张栩生揉揉她的肩颈替她按摩，又凑近她，“不清楚，再闻闻？”
虞岁穗的痒痒肉被碰到，笑着往他身上扑了一下，张栩生没提防，抱着她往后退了一步，不知碰到了哪里，开关咔哒连响，室内陷入昏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虞岁穗打了个颤，张栩生被她无意勒到脖子，抬手顺了顺她的背。
兜里的手机突然来电，虞岁穗在高铁上开了振动，它夹在两人中间猛地一振，像被电了一击似的发麻。
虞岁穗赶紧去摸索手机，不小心在黑暗里撞到了张栩生，马上抬手用掌心压住他的闷哼，噓道：“别出声，我接个电话。”
张栩生看了眼，看到联系人显示“外公”，即刻松开了她的手腕。
“外公——”
虞岁穗甜甜地叫人，甜得张栩生在旁边跟着打了个激灵。
她在家不怕亲妈厉蕾，笑眯眯的虞锐夫更没什么可怕的，就是有点怕外公厉海峰。
和外公有段其乐融融的隔代亲时光，小时候什么都不懂，天天闹着要去大院找外公玩，追在外公脚后跟要这要那，专缠着去麦当劳卖厉蕾在家不让买的上校鸡块，最后还要坐到外公肩上去骑大马。
直到有一天偷偷看动画片，不小心调到军事频道，才知道对她百依百顺的慈祥外公是海军大校。
小孩子思维简单，光知道军舰指哪打哪，溅起的水花比哥斯拉出海还高。
那一炮打得皮猴从良，从此再也不敢乱来。
厉海峰察觉到她狗狗祟祟反而觉得奇怪，给厉蕾打电话问她是不是打了孩子，都把孩子打自闭了。
“外公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想我啦？”
“想你啦！”
南方人多喜欢叫家里的孩子囡囡，尽管虞岁穗已经二十多岁，厉海峰眼里外孙女是一点都没长：“要不要来外公家吃饭，外公做红烧鱼。”
虞岁穗点头说周末去，低头去拉张栩生的手，心想爸妈可能不接受自己找了个飞行员，外公就不一定了，她记得以前有个舰载机的飞行员就和外公关系很好。
搞定外公就是胜利。
屋里的灯刚刚被碰灭了，开关在张栩生背后压着，他也没有要去重新打开的意思。
虞岁穗挂断电话，凑合锁屏的光线抬头看了他一眼，正和他幽深的眼眸撞上。
她把手机塞回挎包里。
手还拉在一起，张栩生不和她说话，手却不乐意松开。
虞岁穗轻轻摸他的手，可能西北太干燥，他的手也有点粗糙，手心有茧，比他回西北之前似乎厚了点。
也可能没厚，只是黑暗让感官变得更敏感。
“方向调校，飞行控制，空中点火，旁边是什么？地面自动？”虞岁穗起了玩心，把他的手指当作按钮，一个一个按过去。
飞行员的训练包括低氧，离心，还有其他的，比如盲操。
张栩生觉得任她捣乱下去，他不能保证下次带上眼罩，脑海里出现的会是什么。
反手拢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哪里看来的？”
虞岁穗说：“纪录片啊。”
“很有悟性嘛。”
“是你带得好，榜样。”
张栩生低头温柔撕咬她的唇，说话的时候也揽着她的后腰不让她躲，非要唇贴着唇厮磨：“是你说你梦到我，还说爱我，怎么转头又和前男友说话，我在上面看着，觉得好浪漫。”
“哦。”
虞岁穗心想确实是自己不占理，嘴唇肿就肿好了，让他在这泄了火也好。
她对于张栩生，多是纵容。
毕竟张栩生有分寸，终是舍不得伤到她的。
只有一点存疑：“我真说过爱你？”
张栩生挑眉：“你没有？”
她真的不记得了，一边怀疑是张栩生给自己加戏，一边又怕张栩生的玻璃心受伤，也伸手揽着他的腰，把下巴抵在他胸口抬头看他。
一个相当亲昵的姿势。
张栩生本来想假装生气，没装住，笑了出来：“你不记得说过爱我，那你记不记得下午和前男友说了什么？”
“心眼这么小呀你，”虞岁穗朝他挤眼，“你没有前女友？”
她不信。
但张栩生回答地很肯定：“没有。”
他理科班出身，大学读的是军校，进了部队没多久又转战试飞院，从一个和尚庙到另一个和尚庙，哪来的前女友。
“你没有前女友，怎么那么了解口红色号？”虞岁穗仔细研究他的微表情，一瞬间有点动摇。
张栩生感觉自己额头上的青筋直跳，咬牙切齿，吐一个字就把手臂收紧一些：“因为我问了嫂子，问了袁述，还问了殷天阚，他有前女友，比我懂多了，有前女友的人就是不一样哈。”
他拉着队员研究半天，搞得全队考上了研，对类似香槟白桃或者海岸余晖之类的花哨名字如数家珍。
最后集思广益，根据肤色和五官挑了一个最合适的。
徐总工路过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搞那么大阵仗是要把新一代隐身战机捧出来了。
“我今天用的就是那支，好看吗？”
张栩生当然说好看。
虞岁穗一动都动不了，她也不想笑，但是张栩生这个样子让她严肃不起来：“为什么这么爱吃醋？”
她往前凑了一下想一吻泯恩仇，张栩生偏头躲过没让她得逞：“我属生煎包。”
“张栩生你…”虞岁穗愣了愣，不太确定他在这个时候还能开玩笑，绷不住笑得发抖，“你有时候很可爱。”
“是吗，”张栩生呵呵怪笑，“想必再可爱也没…”
虞岁穗怕他又要说“没你前男友可爱”，赶紧踮起脚勾下他的脖子，吻住他不许他说话了。
张栩生硬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舍得，抬手扶住虞岁穗的脖颈，怕她头扬久了颈椎难受。
虞岁穗咕哝了句什么。
张栩生收住吻，问：“叫我什么？”
“栩生哥。”
张栩生冷笑：“现在才知道嘴甜来哄人，晚了。”
“真的吗？”虞岁穗一点不怕他，找到他的软肋就蹬鼻子上脸，“张栩生？栩生？栩生哥哥？”
最后一句放得很轻，轻得像气音。
还能生什么气呢？
张栩生叹了口气，稍微侧头去寻她的唇，虞岁穗便会抬头让自己的鼻尖与他相碰，轻磨一阵后才靠近回吻他。
“我爱你。”
张栩生索吻到一半顿住，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锤锤成千万朵花瓣。
“这句好听，再说一遍听听。”
“我，爱，”虞岁穗的表情忽然变得很狎昵，“栩生哥，你…”
自己那点变化，张栩生当然发现得比虞岁穗早，本来想忍下去了事，明显不行，因为虞岁穗半刻不离地贴着他，他试图抛开不想，可心越发跳得张狂。
如果虞岁穗现在就羞涩地躲开，张栩生可能还能冷静，可她又这样好整以暇地望着他…张栩生脾气上来，就忍，还不信了。
虞岁穗也不说话，两人陷入僵持。
“…”
“你很厉害，小姑娘，”张栩生揉乱了她的头发，把她从怀里拉了出来，“回家洗澡去吧，身上都是饭菜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