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院长

    殷夜辰回到客院,阿狸便递上一张金色请帖。

    “这请帖是夫人派人送来的,叫奴亲手交给您。听说是年关将近,国后将率众女眷于齐安寺祈福。夫人想见您,您便去么?”

    殷夜辰走到妆台前,将那请帖随手一扔。

    “我知晓了,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阿狸见她神色不宁,不敢多言,毕恭毕敬得退出房。

    待到阿狸离开房间,殷夜辰盯着镜中的自己,眼中浮现的却是地下城池。

    之前自己与司明等人所言皆轻。在地下时,自己同那国师夫人一样,暗自用巫术通感,经过屋舍与兽场,眼里浮现的都是真正看到了炼狱,他们将族人的血肉剥下,用他们的皮□□制衣衫。为了能逃出十方归一阵,他们驯化椤兽,为了保持椤兽的野性,他们日日与其搏斗。

    而湖中阁楼上的四十二颗珍珠,正是他们历任媸椤王的心所化。

    殷夜辰看着镜子,低喃:“伯鱼,你该怎么办…...我又要怎么办呢?”

    一时,她不免想起在城西地下看到的双翼银龙,他吃下不服从的阿无时,是毫不犹豫的…...

    镜子里忽然出现身披连帽红袍的女人。

    “大人!”

    “迦楼罗?何事?”

    迦楼罗看着镜子里的美人,担忧道:“大人,院长要在你人定之前于南城门口直行十里外的一处酒楼见他。”

    镜子里的美人脸色变得不耐烦。

    “院长?那个疯子!他竟然敢来上垚。还半夜约我在酒楼!城中有宵禁,城外半夜酒楼人多眼杂,他真是个疯子,要我那时去寻他!”

    “大人,院长知您查十方归一阵,似乎有些兴奋,这…...”迦楼罗知二人关系不好,却也无可奈何。

    殷夜辰闭上眼,按了按眉心,问道:“为何?”

    “院长提到一个名字,属下也不清楚,好似阿桐?”迦楼罗抬头看向殷夜辰。

    “阿桐?又是阿桐么?”殷夜辰皱了皱眉,忽然想起什么,“这个疯子!彻头彻尾的疯子!十几年来什么正事也不做,就是为了那个阿桐!”

    “大人,他毕竟是苍先生的儿子,这…...”

    “即便是有这层关系,他待我也没好到哪里去。别忘了受辱而亡的曾夫子。”

    迦楼罗蹲下身,跪坐到殷夜辰身侧。

    “大人,可你若是不去,他说不定会做出什么?”

    殷夜辰漠然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一字一字道:“我会去的。”

    -

    子夜,郊外老旧酒楼。

    店主的儿子还忙着给半夜吵着喝酒的客人们温酒,便见门口有一人一身黑袍黑帽,脸被紧紧捂着。

    “这位客人,您是?”男子还未问完,黑衣人饶过他直接上了楼。

    “难道是之前入住的客人,怎得像是没见过。可不要闹事啊。”

    殷夜辰走至二楼尽头的一间客房边,与门口的侍卫低声两句,便径直推开门。

    一入房门,她的脖子便被人扼住,随后重重摔到榻上。

    殷夜辰抬头看向榻边那个面如寒玉的冷峻男子。

    男子拉下她的外袍,再次扼住她的脖子,盯着她的那双眼睛,凶狠道:“殷夜辰,我让你入定前来见我,现在已是子夜。我对你的耐心可是有限!”

    殷夜辰看着他的那双与苍先生极相似的桃花眼,嗤笑道:“怎么,迟了一会,院长难道要杀我?”

    男子的手又用了几分力,“你入上垚,我早吩咐与你,需助我千方百计接近国主,探查媸椤族。你到现在一点消息也无,这也罢了。你竟让刹丽王秋槲看到你与太子圣伯鱼一道,这叫我与秋槲如何解释。还有,你与圣伯鱼怎么回事,当年我不是就与你说,你与他绝无可能!禾郡与上垚终会为敌。别忘了,你我皆是禾郡子民!”

    殷夜辰张嘴,用力挤出声:“那又…...如何?”

    男子逐渐松开手,放开她。

    “不过当年你与他说了那么绝情的话,他竟然还能将雁林给你!既然你有机会潜伏在他身边,不妨帮我偷些军报来。”

    “哼,疯子…...咳咳,我…...早就……与你说了,我要办自己的事才来上垚。至于秋槲……你想怎么解释就怎么解释…….谁让你当初和他说我是山黍王姬。”

    “那你和圣伯鱼的事呢?”

    “你当圣伯鱼是为情乱智的傻子么,我还要从他身上谋求东西,你别坏了我的事!”

    禾玄烛见她如烈兽一般,尤其是那双眼睛,总是让自己晃神。他无意识得将手靠近殷夜辰的眼睛,殷夜辰见状往后躲了躲。

    “疯子!”

    “哼,迦楼罗与我说,你已经查到了十方归一阵。十方归一阵中关于媸椤族之事,你知晓多少!”

    “苍先生当年不许你插手媸椤族,你难道忘了?”殷夜辰从床榻上走下来,“我才到上垚多久,能知晓多少!至于媸椤族,要查你自己查!”

    殷夜辰拿起外袍,欲往外走去。

    男子用力拉过她,一巴掌将她打在地上,漠然得俯视地上的女人。

    “殷夜辰!你若不顺,我自有办法!”

    殷夜辰见男子从怀中拿出骨笛,眉头皱得更深,下意识捂住脖子,“你,别!”

    “告诉我,你查到的东西!还有都城的十方归一阵在哪?”

    “我只查到了当年一名叫辛亚的巫族和他对十方归一阵的推理!”殷夜辰见他盯着自己,身体往后挪了挪。

    “还有呢!关于媸椤族呢?”

    “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想找那个媸椤族女人么?都城中并无她的消息。”

    男子见状,将骨笛递与唇边,吹奏起来。

    她的五脏六腑被撕扯般,产生剧痛,她控制不住得发出哀嚎:“啊啊啊啊啊啊!你这个疯子!”

    “你这么对我,你想过苍先生么?”

    “啊——!太疼了,禾玄烛,疯子!”

    “你这般对我,对得起我的母亲么?”

    殷夜辰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掐住咽喉,两腿屈起,不住得挣扎。

    见殷夜辰如此,一边的男子还是冷眼看着。

    “此蛊毒能让你肺腑逐渐碎裂,你挣扎也没用,不如乖乖顺从,莫要忤逆我,我也不想见你受苦的。”

    笛音不减,节奏逐渐加快。

    只消半刻,殷夜辰已然捂腹呕血,神智渐失。

    “好!!!禾玄烛,我告诉你。”

    殷夜辰浑身冒汗,发间尽湿,趴在地上缓了好久。

    笛声止住,殷夜辰看他脸上也血色尽失,额间冒汗,不由低头冷笑。她将垂在身前的长发拨到身后,跌跌撞撞起身。

    “禾玄烛,你为什么非得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控制我。这骨笛吹奏,你身体的蛊毒不也要发作么?你让我帮你找的那个女人,她都给你下蛊了,你还对她念念不忘!”

    禾玄烛不理会她的冷嘲热讽,看了眼她的眼睛,不自在道:“别拿这双眼睛这样看着我!你的神智纵然再清明,在骨笛的控制下,你也会丧失清明,既然如此,你不如顺从些,也少受些苦。说!”

    “在上垚的玄部司,曾有个叫望舒的玄师,他提起过,上垚国主身边有过一个媸椤族女子,你不是曾说上垚国主与你有夺妻之恨么?难道是那个女人。”

    “这个玄师呢?”

    “可惜望舒不知躲在哪里去了,媸椤族在上垚几近为禁语。我能查得这些已是不易。”

    听到望舒的名号,眼前的男人似乎信了几分,“哼!不易,你说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既是禾郡子民,我所做之事自会顾及禾郡。不过,我可说明白了,若我不是,禾郡死活与我无关。”殷夜辰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刚要举杯喝下,禾玄烛一把将其打下。

    “你当然是禾郡之人,苍先生没告诉你的么?另外,你既然在圣伯鱼身边,就应该知晓,圣伯鱼之野心。他父亲二十年前吞下山黍与禾郡近二十座城池,也因此战重伤。六年前溪云山战后,圣伯鱼吞下其山黍六座城池,就在不久前,圣伯鱼夺山黍三城,还杀害了山黍十万将士。若任其发展,山黍终会被灭,那下一个便是禾郡,你可明白!

    还有,你最好不要轻易忤逆我。倘若我向三国告示,你是山黍王姬,以我的身份告示天下,无人不信,届时你便不能再呆在上垚。好孩子,我的耐心有限。当然,倘若你帮我把上垚国主直接杀了,那我可以不那么着急找那个人!”

    “杀上垚国主这种有损气运之事,我如何能做?”

    “所以,你便好好帮我找阿桐!”

    “纵然我要帮你,尚且需要时日!”殷夜辰叹气,似是有意妥协,“那个阿桐对你当真那么重要?你甚至不惜对我种下蛊毒?我记得幼时,曾多次撞见苍先生鞭笞你,也是因为阿桐。”

    “行了,既然你已经在查十方归一阵,那么媸椤族你总该查出点什么,十日之后入定之时,来此见我。”禾玄烛走过来,抬起她的下巴,不耐烦道,“如今我这般好说话,便是看在苍先生和你母亲的份上!下次,我便不是吹奏半首曲子,而是一首。”

    “禾玄烛,别忘了,你是禾郡王。呆在这合适么?”殷夜辰起身,警告他,“若圣伯鱼知晓你在此处,必杀之。”

    禾玄烛拿出骨笛,漫不经心道:“你大可试试!若我暴露,必拉你一同下地狱!”

    禾玄烛看她拿起外袍,突然想起什么,问道:“等等,你之前提到辛亚?”

    “怎么?”殷夜辰侧头看到禾玄烛皱起的眉头,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你查到他什么了?”禾玄烛拿骨笛的手一顿,不大敢看殷夜辰。

    提起辛亚,不知为何,殷夜辰脑中回忆起辛亚走马灯中在禾郡王宫的一些片段。回神后,她只是道:“一个死人罢了。”

    禾玄烛的五指在骨笛上摩挲,有些烦躁都发泄在骨笛上。

    “你最好这么想。”

    “怎么?我还能怎么想?”

    殷夜辰看向灯下掐紧骨笛的男人,利落得将外袍穿上。

    “禾玄烛,你这般狡诈谨慎,孤僻冷漠,又独断专行,你这个人身上简直挑不出一点好。可你在禾郡王宫将我从十岁带到十四岁,这四年里,你纵然待我冷漠,可你还是耐心教我帝王纵横,运人之术。又教我看何为事君之臣,何为忠,何为佞。我一直不解,我只是对圣伯鱼生情,你便给我下蛊,让你我之间彻底嫌隙。就因他父亲夺你心上人?”

    禾玄烛走得离烛光近些,拿出绢布,轻轻擦拭骨笛,试图缓解自己的烦躁。

    “殷夜辰,我原就不喜你,所以之前每次去见苍老师,我就不想看到她身边的你。八年前,曾老先生把你带来时,我那是没办法,才养你。教你那么多,也是看在苍先生的份上,我若荒废了你,也不合适。至于圣伯鱼,一见他,我便厌恶得不得了。”

    殷夜辰诧异,他竟然与自己解释那么多,但他所说的话实在让人无话可说!

    “禾玄烛,苍先生没告诉过我,我是不是禾郡人。你教养过我四年,我是曾怀有过希翼,愿我是禾郡之人。”

    “殷夜辰,不让你对圣伯鱼生情,是对你好。”

    -

    回到钰宗书院,殷夜辰已是力竭,眼中空蒙,周身寒凉。大雪依旧,她欲绕过守夜的仆人,是以从西侧庭院人少之处走过。可她尚未踏入自己的客院,有一队人从周围的屋檐上飞跃而下,将自己团住。

    当下的殷夜辰几乎目不能视,模糊能辨出是些黑影将自己围住。

    “来着何人!竟敢擅闯书院!”支时安从身后出手,一手将怀中的剑扔出,只是一瞬,剑已经在殷夜辰肩上。

    “小支大人?”殷夜辰看了眼肩头的剑一眼。

    他怎么半夜在此?

    “你是的声音怎么有点像殷小姐?你怎么这般打扮在此?”支时安看清黑袍下的眉眼,当下疑心退下。这般妖而不媚的眉眼还没在第二张脸上看到。

    “小姐,方才我还跟着主上去你房里找过你,可惜没见着你!主上都有些着急了!”

    “你们来书院是?”殷夜辰皱了皱眉,昨日探完地下城后,后山已经命许多人看守了,何须他们再来。

    “好像是望舒那个老匹夫闯入书院了,这才惊扰主上。但不知为何,今晚一位年轻教习被杀,且五脏六腑不翼而飞,着实古怪。”支时安看到另一侧踏雪而来的高挑男子,“主上,殷小姐在这。”

    圣伯鱼走近他二人,低头看向殷夜辰,殷夜辰下意识退了一步。

    “你受了内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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