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年三十一整天，外面不时响起鞭炮和烟花声。

    两人打完一局游戏，姜引墨听着外面的鞭炮声，望着窗外有些愣神。

    顾涉洲再一次凭实力输给姜引墨。而且实力差距太大，他甚至没有丝毫的游戏体验感。黑漆的眼睫轻压，看着失败的游戏画面，舌头抵了下左脸颊，下颌线利落的弧度些许冷硬。

    顾涉洲一直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他在港岛只上了一年多初中，直接到美国读高中，中间连跳两级，年纪一直比同龄人小。父母对他管教十分严苛。他只有在大学时玩过DOTA，也不沉迷，但水平还可以。

    后来进公司工作，工作太多太忙，顾涉洲也完全摒弃了游戏这个不怎么热衷的兴趣。最多作为汇森决策者，只从投资和业务方面了解过游戏市场，但从来没有玩过。

    深眸看着自己的战绩，陷入自我怀疑。现在的MOBA游戏，这么难吗？

    顾涉洲放下手机，回头姜引墨见望着窗外，清浅的眉梢间流出一丝安宁、向往的神色。他开口说，“想出去放鞭炮吗？”

    听到顾涉洲跟她说话，姜引墨回过神来，“……不了。”

    以前过年，她不是很喜欢听到鞭炮声。外面鞭炮声越大，她自己在家越清寂。但现在，她听到鞭炮声，好似闻到了寒风里飘散的火.药气息。她很喜欢。

    她今天也乐意去回复拜年信息，哪怕是群发形式的，她也一条条认真回复。中间还跟李姝禾闲聊了十几分钟，直到李姝禾那边有家人叫她吃饭。李姝禾才说，“宝贝，我弟弟叫我了。新年快乐，明年见。”

    “新年快乐，明年见。”姜引墨笑着挂断电话。

    这时，顾涉洲从楼梯旁的酒窖出来，他穿着黑色又偏一点浅的软毛衣，衣襟宽松居家。拿红酒的手青筋纹路清晰，指骨冷白，听她讲完电话，呼唤她，“快来吃饭了。”

    姜引墨随手放下手机，脚步轻快的跑过去。桌子上是私厨送来的年夜饭，都是陇城本地的特色菜，看起来颜色十分的浓郁，视觉绝佳。

    见他手上拿着一支红酒，秀致的眼型漂亮的看着他，眼珠亮亮的，“我可以喝吗？”

    顾涉洲将红酒瓶放到桌子上，正去取厨房柜子里的开瓶器。听到她的问话，黑眸含着沉色，眼皮撩着看她。

    姜引墨：“……过年了。”

    顾涉洲迈着长腿，走到桌边。抬眼问她，“过年就喝不醉吗？”然后，修长但泛着微粉的指尖拿着银质小刀，将红酒瓶上的锡纸封装慢条斯理的划开。

    姜引墨为自己辩解，“我酒量不差，那天是喝的多了。”

    他眼神略过来，“嗯。”

    姜引墨等他继续说，但半天还是这么一个“嗯”。

    而他已经将翼型开瓶器放到红酒瓶口，螺旋钻入瓶塞。顾涉洲手上的动作优雅，也看不到费力，就像去打磨一件艺术品，很快翼型开瓶器便将木塞取出。

    开完酒后，顾涉洲走到酒杯柜前，拿下两个勃更第红酒杯。

    姜引墨看到两支红酒杯，脸色轻悦，“有一支是我的吗？”

    顾涉洲看到她欢悦的眉眼，轻挑了下眉，漫不经意的问，“喜欢喝酒？”同时，真的给她倒了一酒杯底的红酒。勃更第酒杯肚大，量掌握地刚刚好。

    姜引墨看到酒杯里红色的液体后，抬眼看在他身边倒酒的人，老实说，“偶尔小……”

    酌字还没说出口，酒瓶放下的同时，吻也极浅的落下。吻自然，流畅，像餐前礼仪。“新年快乐，小酒鬼。”

    这是他们第一个新年。与无数个万家灯火一起，跟家人聊天，吃年夜饭。

    ***

    春晚节目怎么变化，都少不了一个节目——魔术。

    姜引墨看着魔术师在开始正式魔术前，变的纸牌小魔术。忍不住说，“手速好快啊。”

    可能是因为看《哈利波特》的原因，姜引墨从那时候起，就对魔术比较感兴趣。虽然她很清楚知道魔法跟魔术完全没有关联，但不妨碍她喜欢看魔术的心。

    可她手又比较笨，练习再多都变不好。

    但顾涉洲不一样，他看完网上的魔术解密过程，总能很好的复原过程。前两次，手速可能比较慢，但之后还真能有模有样。

    姜引墨用手肘推推他，仰头问，“你知道他怎么变的吗？”

    从看春晚后，顾涉洲一直都挺安静的。倒是会在语言类节目时，看到她被逗的笑，跟着笑两声。有时候会捏着她下巴，翘着嘴角看她。好像她的脸，更有吸引力。

    此时，顾涉洲视线在节目上，比之前的节目多了些专注。他观察画面上魔术师的动作，像在仔细思考，试图找到关键。“我先看完。”

    姜引墨从以前就很喜欢看他专注的样子。年少见面时，姜引墨是准高中生，顾涉洲是大学生。高中生本身就对大学生的身份有种天然的向往，尤其是姜引墨同时还知道顾涉洲仅大她两岁，已经准大二了。

    同时，她也觉得很遗憾，她不会见到他在大学里的风采。

    她坐在高中的教室里，有时候会想顾涉洲在大学里做什么呢。他可能也是坐在明亮的教室里，专注的听教授讲课。衣襟洁白的少年，坦荡认真，未来是一片坦途。

    姜引墨暗戳戳打探和了解过顾涉洲很多信息。知道他是橄榄球队的，还是四分卫；也知道他组建过乐队，会各种乐器；还知道他毕业前在海牙法院实习半年。因为回来后，有个女孩子给他打过电话，她接到了……

    但她想，无论顾涉洲是在课堂上，球场上，还是演出或者工作，一定都是极度专注且认真的。

    节目里魔术初始平平无奇，但一步步进入高.潮，见证奇迹。他们这些完全外行的人，怎么可能一眼洞悉几万次的练习。

    顾涉洲垂眼时，看到怀里柔软的人弯着唇盯着他下巴发呆，大手扶上她的腰，掐了掐。“在看我吗？”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飘了太久，姜引墨慌乱回眼，视线往节目上瞥，“……魔术。”

    顾涉洲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的慌乱，黑眸压低，居高临下地询问，“魔术怎么了？”

    “精、精彩啊。”电视画面正是满场喝彩的观众，“这个魔术师手挺快的。”

    顾涉洲姿势没动，依旧垂眸看着她。节目里一片喝彩声，吵的满屋子都是。但顾涉洲似乎没感应到，他是平静的，很专注的看着她，比以前人生里的每一次都专注。

    虽然顾涉洲没有任何动作，但姜引墨感受到了危险气息。她感觉自己像个猎物，顾涉洲也在等一个时机。

    她避着他的视线，找着话说，“我记得你也会变一些魔术，手速也挺快的。”

    脸上拂过温热气息，有一点葡萄酒的醇厚干冽。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放到了沙发上，入眼是清晰凸起的喉结，锋利流畅的下颌线，耳边是舒缓的歌唱节目。与以往不同，吻很细致、耐心，但气息温热，有种霸道和势在必得。

    声音在她耳边说话，有些撩人，“我快不快，你动了两次手，不知道吗？”

    亲吻声带着发泄的意味，啄吻声混着浓重的欲.望，一次比一次热烈。节目在继续，热度在攀升，沙发旁落下几件衣服。

    姜引墨就像被扔到潮水里，沉在柔软的沙滩上。她在溺死的边缘，一次次被大浪裹挟。

    在溺死前，红唇溢出薄弱的呜咽声，“不在这……”

    他也不可能在这，只是得先让她求饶一次。

    就像拆到一半的礼物，凌乱地覆上包装，转移阵地。

    年三十晚上通常落些雪星子，但今晚下的格外激烈。

    雪絮像撕扯的棉花，大片大片的落下。

    之前两次初识，姜引墨还是了解少了。但再次了解之前，她根本承受不住。“……可、以了，可以了……别都…”

    外面风雪太大，将她这点声音刮的七零八落。

    院子里树枝上很快便积起雪层，一层又一层，被填的又满又实。

    时针走到十二点，北京时间的零点钟声敲响。十几亿中国人互祝春节快乐，全国各地的烟花齐放，整个神州大地都是一片欣喜祥和之景。

    别墅里都亮着灯，只有卧室是暗着的，通过外面的走廊，才能照进一点薄光。

    白皙的手臂垂在暗色的床单上，极致的色彩对比下，有种弥颓的艳丽。

    男人给她喂了点水，温柔地将额前的头发撩到耳后，薄光下，一张白皙的脸清冷绝绝，却染了些尘世的糜艳。男人克制着跟她说话，“新年快乐。”

    她想说她不想再要这种快乐了，但嗓子却说不出话来。她嗓子疼，胸疼，膝盖疼，肚子还疼，但都比不上让她发麻的异物感。

    再次吻上她极艳丽的唇。

    又轻又欲的亲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又问道，“休息好了吗？”

    ***

    薄粉近白的薄被盖着白皙的肌肤，黑发落在肩后，颈子间有几道极重的红痕。

    姜引墨缓缓睁开眼，刚要换个姿势，但引起身体上一阵不适。

    她忍不住拧眉。一瞬间，昨夜的疯狂涌入脑中。同时，始作俑者也打开了房门。

    他身上穿了件黑色衬衣，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颗，高级的面料一点褶皱都没有。袖口也扣的很好，戴着金属腕表，像刚进行完商务谈判。整个人如清冽的山风，有种草木无情、不会为任何人臣服的感觉。

    顾涉洲见她醒了，端着一杯温水进门，“醒了。饿了吗？”

    脑子还在播放糜.乱的画面，她眼下一片绯红和艳丽，她盯着他，迟迟没说话。

    他在她床边坐下，也极富有耐心的等她说话。“要不，先喝点水。”

    姜引墨嗓子不舒服，也确实渴了。她尽量不显尴尬的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身上换了件浅烟绯色的绸制睡裙。而且，床上的用品也都换了。

    “我帮你换的。”顾涉洲友好的提醒她，还顺便问道，“新年第一天穿这个颜色，喜欢吗？”

    姜引墨压着羞赧使劲看着他，“…不、喜欢。”声音出来微哑，一点气势都没有。

    顾涉洲瞧她气呼呼又佯装淡然的样子实在可爱，勾着唇角将杯子递给她，“先喝点水。”

    顾涉洲的确接完两个国际友人的新春通话视频。他手往下扯了扯扣子，颈间露出一道清晰的齿痕。

    姜引墨瞬间便看到了。杯子盖着半张脸，耳尖烫的厉害。

    顾涉洲徐徐道，“那我帮太太再换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