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方南径趁下课时间，戳了戳姜春惭的胳膊。
“嗯？”姜春惭瞥眼去看他，不解地闷哼一声。
“那个，你喜···”方南径开口。
“姜春惭，外面有人找你！”张晓眠指了指外面的人，大声呼唤她，打断了方南径的话。
姜春惭抬头，看见门口站着一位熟悉的人，露出笑脸，起身离开位置。
方南径瞳孔放大，目送着姜春惭走远，嘴里吐出没说完的话，“你喜···欢什么。”
见她已经走出去了，方南径才撑起头，无奈地叹气，心里小声嘀咕着。
他从抽屉里拿出作业，听见外面传来姜春惭的笑声，微微蹙眉，语气酸溜溜的，“什么事，这么开心。”
过了几分钟，才写下第一题的选项，他低头再看时，发现自己无意间在书上写下了“姜春惭”三个大字。
他赶快提笔划掉，看着一根根黑色的横线，他心里不是滋味。
想到什么，他在抽屉里一通翻找，终于，他翻出早上喝的可乐瓶子。
然后，他假装漫不经心的走到门外垃圾桶边上，平常一个平抛动作，他硬生生放慢到一个个细致的动作。
在外人的眼里，他现在像一个生硬的机器人一样。
方南径靠在垃圾桶边上，拍了拍瓶子上的灰，“这个瓶子好脏啊，”随即看向姜春惭在的方向。
“要丢掉了~”他故意提高音量。
这个突然提高的声音，吸引了姜春惭的注意，她疑惑地看了眼，但马上又转移眼神，继续和眼前的人聊天。
“明明在我面前都不会这么笑···”方南径现在脸绿的和苦瓜一样。
觉得没什么好呆的了，方南径泄气地回到位置上。伊骏一个箭步跨过来，“啧，南神，你咋了？整的好像和失恋一样。”
“你不懂。”方南径别开脸，语气低沉，眉毛平成一条横线。
边说着，伊骏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薯片，拆封，当着方南径的面悠哉游哉地吃了起来。
包装里的碎屑掉到地上。他边砸着嘴，还要回神和方南径聊天。
“我确实不懂，你们这些大学霸啊，我一个个都不懂。”
“呼···”方南径沉沉地吐出一口气。
突然他感觉脸上滴到什么东西，用袖子一擦，一看，细小的薯片碎。
“诶诶，你是羊驼吧。”方南径有些嫌弃的指指手上的粉碎。
“好好，不好意思啊，哈哈。”伊骏尴尬的笑笑，他站起来，看见地上也有。
“今天值日生谁啊，我让她来扫扫。”伊骏把薯片放起来。
“就这点东西你就不能自己···”方南径脑子突然反应过来，他猛然看向前面的黑板，左下角用粉笔整齐地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姜春惭！
只是几秒，方南径一改刚才的忧郁，想到什么，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对呀，值日生要扫地的。”
“今天值日生谁啊。”伊骏转头看黑板，看见人名后，“姜春惭去哪里了？”
“咳咳，她在外面，你快去把她叫回来。”方南径掩盖住内心的庆幸，悄悄窃喜。
“这···”伊骏犹豫了，“算了算了，我自己扫吧。”
还是不等方南径有所反应，伊骏直接走到后门去拿扫把，正好碰到从后门进来的张晓眠，他怔了一下，马上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眠眠，好巧啊~”
这副讨好的模样，方南径在心底直呼厉害。
张晓眠只是瞥了他一眼，“哼。”直接忽略他，从后门退出去，走向前门。
“眠眠！”
伊骏拿着扫把要追，却意外撞到了走进来的姜春惭，扫把上的尖刷刺到了姜春惭的小腿，泥土也蹭上了她的裤子，拉出一道淡黑色的划痕。
“啊，对不起对不起！”
伊骏疯狂道歉，他回头看时，张晓眠已经坐回位置上，那不屑的表情刺中他的心。
“没事，”姜春惭俯身拍了拍灰尘，“我没事了。”
注意到他手上的扫把，姜春惭开口，“我才是值日生，谢谢你替我扫地，你把扫把给我吧。”
“谢谢，谢谢··”
伊骏心里有些感动。
确实，从高中开学第一天，他们全班就都知道姜春惭是个很温柔的人了。
高中开学的第一天，学校要求学生们一起打扫卫生。他们的同学，许沫，在擦玻璃的时候，不慎从桌子上摔了下来。
课桌用了很多年了，原本平滑的桌边也在岁月荏苒之后，多出锋利的木尖。
“啊!”许沫惊呼出声，巨大的声响刺激着大家的耳膜，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这个时候，有一个瘦小的身影从教室外面冲进来，就是姜春惭。她是扫教室外的走廊的，听见响声她连忙跑进来。
“啊啊，我流血了，好痛啊！”许沫倒在地上，旁边是翻了的桌子，地板上滴到一些红色的血迹。
闻声，姜春惭也顺手从讲台上翻出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小小的医药盒。
她的动作很快，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姜春惭就已经冲到许沫面前了。
许沫有些晕血，看见自己的伤口晕晕乎乎的。
姜春惭像哄小孩似的，轻声安慰：“没事的，马上就好了。”
“啊啊啊，不是不是，那个那个！我的伤口大吗？”许沫弱弱地问，她有些语无伦次。
“不大，马上就会好的。”姜春惭边说，手上动作也不停。
“那个那个，同学，血止住了吗？”许沫浑身颤抖着，紧闭着眼，不敢去看。
“嗯，你别怕，深呼吸，不要发抖了。”姜春惭把棉签上端拧掉，塑料管子里的碘伏顺着往下落，沾到下端的棉花里。
她动作很轻，在许沫手臂上缓缓涂着，“你先别睁眼。”
“呜呜呜，好。”许沫因为伤口的痛感，疼的叽咕。
“没事的。”
“会没事的。”
“别害怕，”
姜春惭的声音回荡在每个人心里，温暖，又能安抚人心。
那天阳光很暖和，照在姜春惭身上，阳光的轮廓像是变成一双纯洁的翅膀，勾勒出她柔美的笑容。
光影中飘落的灰尘，像是落在人身上的羽毛，绒羽四散。
这件事上了校园墙，是由陈亚坪强力推荐的，上面的推荐词，像是一句唯美的现代诗。
“天使降临人间，世界已是温年。”
配图是她替许沫包扎的画面，眉眼噙着笑意，还真真让人叫上一句，
“世上竟真有了天使！”
方南径腾的一下站起来，“姜春惭!”
他马上从位置里绕出来，站在她面前，很急切地问，“你没事吧？”
“我没事，”姜春惭看了看，“南神不要激动，我这不没受伤吗。”
“没受伤又不代表没事！”方南径还是很着急，叫住伊骏，“下次看着人，不要莽莽撞撞的。”
“嗯。”伊骏点头，他感觉，姜春惭在南神心里，似乎已经不是同学了。
伊骏抬头去看心中人时，却看见张晓眠无情的背影，他和她之间的纽带已经断了，伊骏心中尽是自嘲。
姜春惭觉得事情过去了，迈开脚步走进去。
方南径跟上，“你又要去哪？”
姜春惭不解，“回班呀，我不是值日生吗？”
方南径觉得有些不好意思，默默跟在她身后，小声嘟囔，“我以为你又要出去。”
“我出去是因为有同学找我。”姜春惭看见位置旁的垃圾，转动手肘扫了起来。
方南径拦住她的动作，接过扫把，“那你笑得那么开心。”
“欸欸你，”姜春惭被迫停下来，站在原地。
“怎么了？”方南径脸颊气鼓鼓的，但他还是扫着。
“你语气怎么这么奇怪？”姜春惭嗅到一丝奇怪的气息。
“哪里奇怪了···”方南径心里浮上一股醋意，虽然他知道自己没权力去吃这醋。
“感觉你很别扭，”姜春惭分析着，“这种感觉刚才就有。”
“那你还笑得那么开心，眼睛都没了。”
“我哪里笑得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就是有。”
“···”姜春惭无语。
方南径把扫把放回去之后，顾自无视姜春惭的话，主打的就是一个，随心所欲。
姜春惭见人不听，干脆就不说了。
两人这么一直耗到晚自习结束。
方南径心里有些后悔，自己就不应该装高冷的，但是自己的内心想法是什么呢？
好像就只是，想要姜春惭哄一下自己····
他被自己这个想法吓了一跳！随即脸又变得通红。
姜春惭看着那人脸青一阵白一阵红一阵，又想到他早上的表现，非常不理解，但是自己没有错，这个人直接不理自己，她胜负欲起来了。
只要他不说话，她也一定不会施舍一个字母！
方南径平常是第一个冲出教室门的，但今天他磨磨蹭蹭，为的就是找机会和姜春惭说上一句话。
但是姜春惭似乎没有这个想法，麻利地收好东西后，她支支吾吾地用喉咙发声，“嗯，嗯，嗯嗯。”
姜春惭想让方南径让让。
显然，方南径没听懂，“嗯？”
“嗯嗯!”姜春惭的脸憋得通红。
“嗯？”方南径突然想逗逗她。
“呼···”姜春惭呼气，转身从另一头走，方南径看清她的动作后，慌忙拉住她的手腕，姜春惭转身。
“嗯？”她认为比赛还在继续，依旧不愿说话。
“对不起···”方南径道歉。
他有些害怕他们会变成伊骏和张晓眠那样，矛盾明明可以化解，但两个人都固执的不肯道歉，渐渐拉开距离，从此过了交点，越走越远。
“所以，你为什么突然生气。”姜春惭终于开口。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姜春惭的声音很清晰，在他心里炸出一个烟花。
“我··想问你喜欢什么，但是你被叫出去了，一直都没回来，我就说了些气话，不好意思。”方南径回忆发生的一切，吐出真相。
“你所谓的气话，到底是意外吐出的真心话，还是恶意污蔑的违心话，我并不清楚。”
“对不起····”方南径觉得姜春惭不会原谅自己了。
空气凝滞几秒。
“书。”
“什么？”方南径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喜欢读书。”
“好！”方南径心里此时已经响起此起彼伏的烟花声，开心地像是提前过了春节。
“以后心里有什么事直接说，不要藏着掖着，我没有读心术，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
姜春惭和方南径走在校园的“静涟路”上。
“下次不会了。”
“还有下次呐？”
“没有了。”方南径摆手，昏黄的光照出他明媚的笑脸。
“真是服了你····”姜春惭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