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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缘无分,情深缘浅

    线索没找到,反倒发现了一个大秘密,窥伺别人的心思算不得什么,要命的是那点心思与她有关。

    沈杳不断否认自己:“绝对不是我,一定是那秧。对,他一定是把边峘记忆混淆成自己的记忆了。”

    边峘喜欢那秧,边照不可能喜欢她。

    就算心里一直在逃避,沈杳坚定信念,只要自己不承认,边照喜欢的就不是她。

    她努力把水中幻影拼凑出一条完整的时间线,基本可以确定孟粟没有骗她。

    边峘自幼就活在灾厄的阴影下,任何人能以此来骂他奚落他,就算是族老也随时叮嘱他稳住本心。

    乖戾的性格或许在那时就初现端倪。

    可边照不是他,那些奚落辱骂和警示与他无关,故而他的性格没有太大变化。

    坚守着为龙骑的责任,除了现在,他太累了,沈杳的出现似乎让他稍微松了一口气。

    聪明如她,怎会不知坠落深渊的人想要拼命抓住一束光的心情?

    只是不知为何她心里不舒服,沈杳也不知是恼怒还是不满。

    边照恐怕连自己是谁都快忘了,承担别着边峘的因果,闯入那秧的命途。

    沈杳回到酒席上,抓着一坛酒,闷闷不乐地咕噜咕噜灌自己酒。

    喝完摔地上,走到边子遮身边,揪住他的衣襟,拎起拳头。

    “你的气性呢!”

    沈杳真想对着他的耳朵这样吼道。

    他因她的动作摇晃着脑袋,沈杳第一次那么认真看他。

    三百年在这个人的身上留下的痕迹太过明显,眼尾多了细纹,他就算是醉的不省人事,眉头依旧习惯性蹙着。

    她有那么一瞬间,想用手指抚平他的眉梢。

    她松开手,边照烂醉如泥般倒在坐席上,沈杳背对着他蹲坐下。

    双手捂住口鼻,眼神里多了几分焦虑。

    人与人之间本就无法理解。

    他们距离那么近,心却那么远。

    沈杳扭过身,拍拍他的脸蛋,轻笑一声:“我不带你玩了,自生自灭吧。”

    随后起身一挥衣袖,把残局收拾好,把人晾在凉风飕飕里,头也不回回了寝宫。

    宫殿大门关上发出闷闷声响,边照躺着翻了一个身,手臂横在眼睛上,露出一个浅浅的苦笑。

    她连个披帛都不赏给他盖上。

    越想心里越发委屈,低哼几声,随后听到一点风吹草动,又装作宿醉头疼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宫殿门被推开,沈杳抱臂依靠在门上,眼睛宁愿多瞧几眼天上的白玉盘,也不愿分给他一半好颜色。

    被遮住的眼皮子跳了一下,心里汪起一股温泉,在四肢肆意横行。

    边照嘴角微不可察地上翘,转瞬即逝的得意压平在心底。

    他听着她的脚步声愈来愈近,裙摆扫过他的身侧,一只手托起他的背,灵一只手把他扶起身来。

    沈杳毫不费力把他的手臂搭在自己肩上,背起这个比她高大的成年男子,边照能听到她后槽牙摩擦。

    “你要是敢吐在我房里,我就当场弄死你。”

    嘴上说得越狠,心里越软得一塌糊涂。

    他的脑袋贴在她的耳后,边子遮尽情享受她身上的体香。

    他虽没好好过完前半生,却得到了世间最好的真心。

    无关风月,无关情意,只关这片刻的温暖。

    沈杳与他比起来身形单薄,却能撑起一片天,那一刻起他不再逃避。

    总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与她站在一起,追上她的步伐。

    夜风似乎也没那么透心凉,沈杳把他放倒在自己的床榻上,随意地替他盖上被褥。

    自己爬上床的另一侧,末了还出气般踹了他一脚,恶意满满道:“我长那么大就没跟人共享枕席过,要是半夜三更把你踹死了,不能怪我。”

    说完麻溜贴着床边倒头就睡,不一会儿就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睡得真快。”边照心念道。

    他侧过身睁开眼睛,瞅着她宁静的睡容,心里被填得满满当当。

    眼神温柔得要化了。

    天边露出鱼肚白,早起的鸟雀一跳一跳地站在窗棂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沈杳才睡眼迷蒙地翻了一个身,一整晚保持一个姿势睡觉,腰板都要撑得比僵尸还直了。

    身上不知何时盖上被褥,她坐起身来揉了揉后颈,抬起脑袋长舒一口气。

    最后视线落在床的另一侧,什么也没有,就连床铺上的褶皱都被压得平整。

    沈杳突发奇想,一直被启旻祀牵着鼻子走,不如把边子遮当作诱饵,把他钓出来。

    反正他们在魇中境也死不了,顶多精神力受损,要是边子遮真因计策而死,大不了用她的血与修为救他一命。

    她认为这于边照很划算,并没有给边照选择的机会。

    一意孤行的下场就是试炼功亏一篑,启旻祀逃了,她寒了他的心,还大言不惭地瞧不上他。

    人终归是要为自己的卑劣付出代价的。

    如今身处牢狱的二个人相顾无言,一个仰视,一个俯视。

    明明最缺德的人才应心怀歉意,偏偏最先动情的人在这场无声交锋中溃不成军。

    “沈杳,我们……”当真有缘无分吗?

    未曾说出口的话,也被人无情的打断。

    “两位叙旧也该到时候了,公子渥丹有请两位到大殿一议。”

    负责传话的大巫早已守在屏障外等候多时,眼瞅着要到巳时,他想着里面两位什么话也该说完了,便出言提醒。

    公子渥丹早在边子遮进言献策时,就发觉他言行举止与青檀夫人身边的高人相似。

    口语与生活习惯倒像是出自一个地方。

    果不其然让二人相见,公子渥丹更加印证了他们就是一伙的。

    一个医术妙手回春,一个巧思空前绝后。

    公子渥丹一筹莫展之际,竟然一连获得两位人才。

    地利人和,再补一个天时,大业何愁。

    他诚心招揽英才,过往恩怨一笔勾销,今时不同往日,他对边峘也是另眼相看。

    不过这些想法不曾为外人道也。

    子青檀主动求见他时,也在公子渥丹意料之中,只可惜子青檀,并非等闲之辈,所求并非为那位侍者求情。

    “青檀自荐奔赴战场,还望公子成全。”

    子青檀白衣素面,褪去粉黛,眉眼间可窥见天下大义。

    她虽恭敬却不失傲骨,言辞恳切,无惧高位。

    公子渥丹在上,也不得不佩服她的勇气,“你手无缚鸡之力,如何上阵杀敌?”

    子青檀振袖昂首:“鸣雁易守难攻,因天材地宝未受灾情,此为地利。今万邦归顺,众望所归,此为人和。青檀通晓点星九算,可为天下人占卜吉凶,此为天时。于鸣雁,于天下人,神族不过尔尔。”

    “好,我就封你为大将军,领千军万马战雷夏泽。”

    褪红妆,披战甲,慷慨激昂凌云志。

    公子渥丹走向台阶,与她平视,是他轻视一位心怀天下的义士。

    向兴城索要奴隶本就是为了点星九算,他的手段并不高明,倒是折辱了子青檀。

    他让其居阁楼高台耽于弹唱,犹如困龙于池塘,实是不知好歹。

    他拱手行礼,长袖轻摆:“渥丹先前多有冒犯,垦请将军见谅。”

    子青檀回拜。

    “公子无需介怀,青檀此行,只为愿天下安。”

    此后青檀夫人辞人面久居秦山,子将军奔赴尸山血海。

    再度回到鸣雁旧宫,沈杳一点都不意外,公子渥丹有人皇之资,自然不会是昏庸无道、卸磨杀驴之辈。

    她的灵丹妙药,边子遮的兵刃图纸,无疑都是国之利器。

    接下来就是与公子渥丹谈判,沈杳向来都知道如何绝路逢生。

    沈杳与边子遮分隔坐两侧高位,与公子渥丹平起平坐。

    两人在狱中并未遭到虐待,只是鸣雁上下的饭食难以下咽,与虐待无异。

    公子渥丹开门见山:“鸣雁瘟疫横行,新生孩童多死于襁褓之中,医仙妙手回春治好白姓儿童,一定也能遏制疫病。我愿以王侯之位换医仙救鸣雁百姓,您看如何?”

    沈杳听他这些文绉绉的场面话,可能这就是人皇的通病,不讲人话。

    “我若是不愿呢?”

    沈杳丝毫不慌,反倒要探他的老底,好计算得失,权衡利弊。

    “经人查明那白姓小儿就是祸苗”公子渥丹也不屑跟她虚与委蛇,他手里的木牌正是白栀的生死牌,“白姓女杀夫匿子,妄图嫁祸亡夫,其罪当诛。据我所知,白姓女曾收留一个女孩,好巧不巧她与你二人关系匪浅。三位异乡之客,传疫病给百姓也不足为奇。若是医仙不肯,我便把白姓女之罪加到你头上。”

    好一个李代桃僵,够狠。

    沈杳淡定地抿了一口茶,问了一个问题:“那白姓女你当如何处置?”

    公子渥丹并非闭目塞听,白栀为何杀夫他一清二楚,护子杀夫,其行可记载史册。

    此等良民怎可蒙受冤屈,孟君阳受神族蛊惑,把祸根带入鸣雁,百死难偿。

    白栀杀了罪魁祸首,大快人心,公子渥丹嘉奖白姓女救子护国之功,以宽慰民心。

    消除因疫病带来的民怨。

    “这就要看医仙的选择了。”

    沈杳笑了笑,“我见鸣雁山清水秀定是有天材地宝加持,我的家乡正遭旱灾,可否借贵宝解燃眉之急?”

    这回轮到公子渥丹抉择了。

    “两全其美的事,有何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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