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好不容易溜出后,柳柒柒跑到暗处小道,弓着腰,大口喘着粗气,见身后无人追赶,才稍稍放心些。

    人在急时是注意不到其他的,刚才只顾逃命,未曾注意,现下细细打量,才觉不妥,这不妥之处当然是这身男子的襦衣,虽说男女衣着一样,可这未免也太拖地了些,就如将被褥披到了身上一般,甚是肥大。

    不过此刻柳柒柒管不了太多了,今日定是不详,不然也不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现在只想找到春文,快些回家。

    庙会临近末尾,且事故不断,各路行人皆有些无精打采,垂头独自走着。天已渐渐翻出鱼肚,第一缕晨光总是美的,一些锦瑟年华的各男各女皆携手奔跑寻于最高处,想与之窥见,獠牙面具欲遮羞,不用听取漫骂声一片,美好且荒唐。

    那方包子铺,张三带着一群人窝着呼哧呼哧吃着热腾腾的鲜肉包子,路过行人皆躲地远远的,生怕与此人惹上关系,一乞丐小孩路过,吞咽口水,被张三看到之后,遂嫌晦气,着人去揍,却不挨一顿石子投脸。

    张三大怒,猛拍食案,呵斥道:“哪个王八羔子砸的,快给老子出来。”

    不多时,缓缓走出一身白衣,与张三穿的有无不同,只是前方之人身影笼罩张三罢了,一番衬比,自是张三落了气势。

    “喂!你谁啊?老子问你话呢……”前方之人一言不发,手中捏着的石子全部袭来,还是朝脸,张三吃了这顿亏后,也总结出了道理,那就是先发制人,管他回不回答呢!

    可真等这顿打挨过去,留下的也只有个白衣背影了,张三此生从未这般暴怒,对着身后兄弟吼道:“吃什么吃!给我抄家伙,打!”张三恶狠狠地指着那快要看不清的背影。

    于是五六个人,跟着张三身后,而张三跟着那身白衣身后,跑至暗黑小道中央,刻意放慢了步伐,甚至直接背靠墙不走了,等着身后之人追赶来。

    眼见前方女郎快要靠近,萧驰将面具缓缓摘下。

    张三等人赶来时,便见萧驰背靠墙蹲坐着,侧脸露出,奉神俊朗,是一个好看的姿势,顿时气不打一出来,敢情是故意的。从气急败坏遂而又转为嘲讽,“原来是你小子,不知那日做我的□□马滋味如何?今日莫不是上赶着?既如此,我也不能独享,不如各位骑着他再此地游玩如何?”

    底下人皆跟着附和。

    张三似是还不解气,将之捞起来打了一顿,一拳又一拳,拳拳到肉,而萧驰却如死物般,不豪也不闹,只是默默挨着,似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张三很快就放手,将之趴在地,让前方立着一人,逼着萧驰主动钻去,羞辱至极。

    待到柳柒柒驶来时,便见这番景象,转而掉头就走。

    那个被按在地上的少年,鸦睫又落了几分,握紧的手慢慢松开,衣袖中的丹蛇躁动不堪,快要露头之时,倏然又被一阵脚步声吓到,缩进了袖中。

    只见柳柒柒不知从哪寻来的枝条,抗在肩上,好在她庆幸还带着面具,有这枝条护身,对方应该会觉得她不好惹吧!

    倒不是突然良心发现,而是这只有一条路啊!往后走,她是真怕那位休沐的女郎追杀,往前走,这番情形她也怕被波及。

    思此及,只得捡了路上树枝,向前走只当一个小透明。

    无奈,天不遂意,一切都很顺利,甚至那个最凶狠恶煞之人也只是抬眸扫了一眼,并无不妥,可怎知,这条小道非常窄,路过正主时,那少年突然拽住衣角,目光恳求,潋滟如水,似幼兽般脆弱。

    柳柒柒紧皱眉头,死扯衣角,奈何她力气甚小,根本抽不开。

    张三见此,以为是多管闲事,骂道:“那里来的多事之秋,赶紧滚,不然连你一块打。”

    真不是她不想走,你看她这般能走吗?

    挣扎一番,张三耐性已被耗尽,直接抬手一扇,柳柒柒反应极快,向后一躲,面具遂然掉落,因为惯性,她向后摔倒在地。

    “柳柒柒!”

    这是好是坏啊!也不说个缘由,柳柒柒面色尴尬道:“你与我相识?”

    “哼!”张三讥笑道:“何止认识,咱俩还缘分不浅呢!”

    看来不是好关系了,柳柒柒不由的崩溃,今天倒霉倒到姥姥家去了。

    萧驰的视线自始至终都未离开过前方女郎。

    柳柒柒吞咽了下口水,试图缓解,笑呵呵道:“不知今日能否放过我一马啊!”

    张三微笑道:“你说呢!”

    而后将怀中匕首亮出,“我已不是幼时任你肆意辱骂的小芋头了,以前忌惮你阿翁,现下丝毫不用顾及了,一个父母都不曾管教之人,想来死在哪都一样。”

    就在匕首快要刺进胸口,倏然被一只苍白有力的手握住刀刃,血顺流而下,滴在垂下的手腕,滚烫而又温暖,柳柒柒突然起劲,上前咬住了拿着匕首的手,张三被咬地嗷嗷叫,另只手不停地捶打女郎的头部。

    萧驰趁机给了一拳打在脸窝上,血腥味入口,柳柒柒又入木三分,等到咬至入骨,她才送口,向后“呸”将血沫吐出,面色阴狠,身子颤栗不止。

    匕首落地,柳柒柒眼尖忙去抢,却被张三一脚踩住手掌,用力至极,似是报适才之仇,张三骂道:“两个没娘的凑一起,还真是登对啊!”

    却不知这句话再次惹怒柳柒柒,朝前腿咬去,这不过这次张三已有防范,腿倏然撤后,令柳柒柒扑了个空,脸快要着地后,被萧驰伸手一拦,才不至于磕在地。

    柳柒柒举着匕首对着张三,愤然道:“不许你说我母亲。”

    张三“呦”了声,不可置信道:“如今,你还贤孝起来了,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自己是个灾星,害你阿母名声,嚣张跋扈,害人害己,看吧!现事报来了。”

    他说得并不道理,“可我无人管教,无人教我明辨是非,更无人能真心爱我、护我,连至亲之人都未曾,不然阿母也就不会弃我去了,既然她未带走我,我这条命就由我做主,今日你敢害我,我就敢与你同归于尽。”

    小女郎目光坚毅,丝毫不俱,死死抓紧着匕首,就如抓紧最后一根稻草般。

    张三轻笑,环顾四周,除了这些兄弟,再无旁人,“如此我就成全你。”

    对着身后之人道:“给我杀了他们二人。”

    人命关天,一时间竟无人敢动,张三兄弟并不想把事情做绝,皆面色犹豫,不知该不该听。

    萧驰见此,弯腰低唇,对着耳畔悄悄道:“将张三引进些,我有办法。”

    柳柒柒会意,抬眸对着张三道:“今日,我便看看谁敢欺了他去。”激将法,想将张三的注意力引至萧驰那方,果不其然,张三原本在于兄弟之间掰扯,遂然被吸引过去。

    放声大笑,“你都泥菩萨过海自身难保了,还管他,一个不知自尊为何物的东西?”

    俞说俞进,似是觉得眼前两人无非不过是强弩之末,不成气候,就在此时,丹蛇似箭,一口咬到了张三眼睛上。

    萧驰看准时机,拉着柳柒柒逃之夭夭,张三那群兄弟根本未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也不过是张三气急败坏地骂声使之。

    他们迎着朝阳奔去,穿过人群,越过沟壑,踏过树影婆娑,白衣随风依偎,柳柒柒看着比她高一头的少年,她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已静止,这是第一次,有人站出保护她。

    她望向他,微风拂过,终于她笑了,如此这也算是生死攸关的救命交情了。

    跑至鲤桥上,见身后并无人追过来,柳柒柒赶忙让之停下,再跑下去,她的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彼时行人少了许多,路上透出一阵清冷之气,如此也好,若是被人看到她未遵守规矩,还不知道要有多少张嘴,将之淹死呢!

    “柳娘子至情至性,活得淋漓尽致。”

    萧驰率先开口,打破沉寂。

    “其实我是羡慕的。”

    柳柒柒不由得妄自菲薄道:“羡慕什么?羡慕我如今吗?我如今能长成这副尖牙利齿的模样,身边人皆有功劳。”

    “反倒是你,其实我是佩服的。”

    萧驰闻言,莞尔一笑,“佩服我什么?活到如今吗?苟延残喘。”

    经历此番种种变故,柳柒柒已然累瘫,也就不管不顾的躺至桥上,看着上空,回答道:“如此,咱俩也算有缘人了。”

    萧驰也跟着躺下,这是此生,他最为祥和之日,没有斗争压抑,没有寒冷交加,若是能一直如此该有多好。

    可惜幸福总是短暂的。

    随着春文焦急的赶来,柳柒柒也紧跟着做起身来,又挪了些许距离,不使春文误会。

    春文一见自家娘子便道:“娘子你去哪了,奴都快将这庙会翻遍了,都未见你人硬,还有这面具怎不见了,不会是被哪个浪荡子给拿下了吧!这可是大事,娘子可是有婚约的人,且莫胡闹……”

    说了许多,柳柒柒未曾放在心上,打哈哈的过去,加快了脚步,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回到温暖的小被窝去。

    白日渐进,张三包扎完伤口气愤回到屋内,准备就寝,睡梦之间,呼吸从急促到平缓,最终了无痕迹。

新书推荐: 七步拿捏乱世魔尊 让我再见你一面 囚雀 百分之九九 望月之夏 违世之物 窃权 我可否将你比作夏天 [女A男O]笼中鸟 高岭之花为爱当男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