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粉末洋洋洒洒飞落半空,旋转飘舞,一时如鹅毛大雪。

    萧长贺带的兵向来跟萧小侯爷如出一辙的暴躁凶猛,冲上去劈瓜似的就砍倒了一片,霎时漫天雪白,扑面而来。

    身后传来江大将军的朗声大笑,肆意开怀。

    “这就是我送给太子的厚礼——”

    “你们西启的麒麟毒!”

    “麒麟毒失传已久,早没了解药,如此大的剂量,西启太子还是现在就投降吧!”

    只见萧长贺身后几个将士已经面色发白,神情恍惚,摇摇晃晃走了几步,随即一头栽倒在地!

    秦北衡仿佛不可置信:“既没有解药,你们如何自保?”

    “自然早已经服下了我南临用来解万毒的药,西启太子不必拖延时间了,趁早投降吧!”江大将军神情骄傲肆意,见大局已定,胜券在握,得意洋洋高声回答。

    他这下也有了力气,挥舞着大刀气势汹汹朝秦北衡杀过来!

    秦北衡避开他这招,唇角一弯:“江大将军确定?”

    下一秒,惨叫声响彻云霄!

    江大将军呼吸猛地滞住,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副将被萧长贺一剑封喉!

    鲜血如艳丽晚霞喷射而出,染红了江大将军眼底,令他不由自主嘶吼出声:“副将——”

    “不可能,这不可能,怎么可能会这样!”他神色无比震惊,径直拍马闯出混战,朝副将身边疾驰,“麒麟毒见效不过瞬息,他怎么能挺那么久,还亲手斩了我的副将!这不可能——!”

    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方才萧长贺身后几个摇摇晃晃的将士早已爬起来,生龙活虎加入了厮杀行列。

    更多将士迅速纠缠扭打在一起。叛军虽然都服了万毒丸,但还是面色苍白,神智涣散,只是想着秦北衡手下士兵会先无力倒下,强撑着一口气打斗。

    然而西启军队却越发勇猛,反倒叛军连带着援军都愈发行动迟缓艰难,不少人坚持不住跪倒在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刺中或俘虏!

    江大将军终于意识到不对劲,目眦欲裂:“你早就算计好了这一步!麒麟毒是假的,中招的只有我的部下!我杀了你,为他们报仇!”

    他怒不可遏,在一片雪白中纵马冲向秦北衡,视线却骤然混沌起来!

    头脑仿佛灌了铅似的沉重,手中大刀也拖在地上缓缓下坠……

    秦北衡冷眼看着对方逐渐神智不清的狼狈模样,并没有生出半分同情,纵马朝江大将军靠近。

    他手中长枪看似随意斜向下拎着,经过一个与叛军纠缠不休的都尉时,枪尖出其不意对着叛军喉咙精准一刺,迅疾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对方被掼得重重跌坐在地,捂着脖子双目圆睁,血腥味与尘土干燥气息混杂在一起向上升腾。

    半死不活的哀嚎声中,秦北衡这才干脆利落收回长枪,唇角含笑,像是鼓励:“杀敌奋不顾身,很好。只是下回体力战打不赢的话,不妨试试偷袭。”

    都尉得到太子殿下的亲自教导,顿时精神百倍,不要命地朝下一个叛军扑去。

    秦北衡回身,他耳力敏锐,倏忽听见前方隐约传来一道破空声。

    原来是最边缘一个叛军弓箭手见形势不妙,为保护江大将军,咬牙朝秦北衡放出最后一箭!

    那人出手如神,又有漫天雪白遮挡,一时竟没被发现。秦北衡调转马头要闪过冷箭,哪知马蹄与长枪皆被几个意识模糊的叛军士兵死死抱住,全然动弹不得。

    他偏身躲避,箭羽却已近至眼前!

    关键时刻,不知从哪斜斜冲出一只短箭,“嗖”的朝秦北衡身前飞来。

    短箭速度快,两箭不偏不倚在秦北衡面前相遇,重重撞击后,其中那支仓皇栽落,另一支则稍微偏离了原定路线,堪堪擦着秦北衡脸侧飞了过去!

    ——正中江大将军胸口!

    江大将军毫无防备,猛地一俯身,吐出黏稠鲜血。他剧烈喘息着,手指无意识松开,镶金大刀轰然落地,发出砰的巨响,振聋发聩。

    南临,败局已定。

    秦北衡皱了下凛冽长眉,转身望去。

    遥遥丘陵上,一道鲜活的翠绿色身影朝他挥了挥手,正是徐影念。

    她放下手中弓弩,一时又哭又笑,两腿都吓软了,庆幸之余根本站不稳,只能重重跌坐在地,捂着脸哽咽出声。

    “这辈子……也算是跟他并肩作战过了……”

    她身边一身白袍、仙风道骨的郎中笑眯眯抚了下胡须,随即扼腕叹息:“这位娘子,老夫观你是个好姑娘,还是别为这位郎君伤神啦!”

    他压低声音,格外八卦地道:“这位郎君中意他亲妹妹!老夫上回还看到他抱着自己妹妹呢!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哪,真是光天化日,罔顾伦理,有伤风化……”

    徐影念顿时哭得更大声了。

    什么亲妹妹,祁见夕哪有亲妹妹,那抱的分明就是薛玉嫣!

    江大将军趴在马上,自知已经输得彻底,却还强撑起身子,喘息着,一字一句慢慢道:“你不得好死……西启太子……我祝你永世孤身一人,众叛亲离,死无葬身之地……咳咳……”

    “不劳你费心。”秦北衡面无表情策马提枪,枪身向下重重一贯,甩开禁锢,马蹄劈空而起,向江大将军奔去。

    他一枪把江大将军从马背上挑落,冷眉冷眼,不见半分笑意。

    “将军罪状有三。”

    一枪穿透喉咙:“联合越王,将孤引入死局末路。”

    一枪没入腹部:“通敌叛国,为报私仇,不惜牺牲三千将士性命!”

    最后一枪狠狠扎进心口,贯穿了个彻底。

    秦北衡面无表情,高高坐于马上,厉声道:“无事生非,好大喜功,挑动千里战乱!百姓流离失所,四国生灵涂炭,将士尸横遍野,天下白骨如山,九洲血流成河!”

    “今日主谋已死,孤惟愿世间再不起战事!”

    “自此,偃武修文,海晏河清,千里同风,万世太平!”

    他声音清朗,凛如兵器,冷如霜雪,却坚定不移,铿锵有力,几乎透过混战传遍整个战场。

    西启军队情不自禁齐声欢呼,个个兴奋不已,有些已然眼底泛上了泪光。

    “终于不用再打仗了……”

    “大启万世太平!”

    “天下一统,殿下英明!”

    天清气朗,山野苍茫。金灿灿的日光透过拨开的云层,倾泻下千里明曦,为郊野与坐落在远山之中的景州城披上温柔瑰丽的流光霞色。琉璃瓦折射出一抹叠着一抹的浅金光晕。碧檐朱甍,贝阙珠宫,罗帏绣栊,雕梁画栋,无不在此刻熠熠生辉。

    端坐在雪白骏马背上的秦北衡剑眉凤眼,鬓若刀裁,威风凛凛提着染血长剑,沉重甲胄银光流盈,笑意淡薄,睥睨众生。

    虽过了意气风发少年郎的年纪,但经年累月沉沉威势积攒出上位者的凛冷肃然,终是生出了独属太子殿下的绝代风姿。

    无数欢呼与称颂的声浪里,唯独高立于山丘的白衣郎中笑而不语,手捻着胡须,不紧不慢摇了摇头。

    “想要太平,可不简单哪……郎君还不知,没了外患,内忧可就从此而起喽!”

    无人注意,已经被士兵毫不留情踏过、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江大将军,依然努力睁开眼,无声喃喃:“湘杏……阿姊……若有来生……我还是会踏上这条路……”

    为了湘杏阿姊,赴死亦心甘情愿。

    他眼前浮现出女子娇俏玲珑的眉眼,鹅黄裙摆翩然拂过他手腕,激起青年心潮澎湃。

    他苦心筹谋整整二十年。

    最初也只是……想将自己拥有的一切赠予她罢了。

    麒麟毒的香粉漫天而落,洒了他满身,将咽气的江大将军覆成一尊雪白塑像。士兵从他身上踩踏而过,毫不留情又饱含希望,奔向光明。

    护远作为前锋,深入景州,却发现城内守卫空虚,所谓的叛军首领早已临阵溃逃,被他一刀斩于城门前。

    南临叛军真正的掌权者江大将军已经毙命于秦北衡枪下,没了主帅,几座城池接连归顺,秦北衡不费吹灰之力收复失地,然而平叛结束,已经是第二日午后。

    一夜未眠,太子殿下自然疲惫,匆匆处理完相应事宜,刚踏进景州馆驿,迎面遇上等在门口翘首以盼的念越。

    秦北衡解开披风交给他,倦倦道:“备马车,回永州。”

    “殿下,您就别勉强了,在景州休息几日再回永州也是一样的……”念越迟疑着,不知道要不要在这种时候禀报消息。

    秦北衡懒懒斜倚着门框,闭了下眼:“趁孤现在还清醒,有什么事赶紧说。”

    “倒也没什么……就是,佑宁阁主在京城刺杀了越王殿下。”念越支支吾吾道,“小的觉得反常,来告知殿下一声。”

    秦北衡不语,睁开眼抱着双臂冷冷瞧他,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念越被瞧得心虚,眼神飘移不定半晌,紧了紧手上披风,嘴角勾出讪讪一笑,艰难道:“小的又没事找事了。殿下放心,小的这就去备马车!”

    “护远禀报佑宁背叛时,越王妃不是也在场?这件事与孤无关不就行了。”身后传来秦北衡微哑的嗓音,带着浓重倦怠,说到越王妃三个字时,却无端温和下来。

    念越一怔。

    护远前来报信时,越王妃确实是在场。可是她当时中了麒麟毒,真的知道护远在说什么吗?

    他正要质疑,一个明红色身影急匆匆闯入馆驿。

    徐影念提着裙摆,跑得气喘吁吁:“祁哥哥,你要回永州吗?能不能捎我一程?”

    秦北衡想都没想:“自己怎么来的怎么回去,孤的马车只能容纳一人。”

    “……”念越听得都有些不忍心了。

    太子车驾有多宽敞,看外观就能看出来。只能容纳一人,那经常与殿下同乘马车的薛姑娘是游魂吗?

    徐影念眼圈一红,委委屈屈道:“我是搭着卫郎中的马车来的,如今卫郎中打算在景州多住两日,但是我还要回太守府啊,越王妃还被关在府上呢。”

    秦北衡眼神骤然一厉,冷冷道:“你方才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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