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陆驯挑了下眉,若有所思道:“臣突然悟了。”

    “你们聊,臣在地牢外等着,一刻钟后见。”他站直了身转身向外走,语调轻淡,“越王妃,容臣提醒一句,你也许可以向太子殿下打听打听双鱼玉佩的事。”

    他这话来得莫名其妙,秦北衡压下睫翼,目光淡淡扫过薛玉嫣腰间那块玉佩,敛了眉,没什么情绪:“二弟给的?”

    薛玉嫣“嗯”了一声。

    她出嫁那日,玉佩没有戴在身上,是暂时交给青云保管的,后来青云走得急,玉佩就始终留在了之前的宅子里。

    回京之后她要搬到越王府住,青云回了那宅子一趟,才替她拿回来。

    薛玉嫣见了这玉佩还有种熟悉感,这几日都带着。

    也就是说,秦北衡之前从没见过她的双鱼玉佩。

    那他为什么要猜玉佩是秦北溪给的?

    薛玉嫣想着,也这么问了,得到对方淡淡一哂:“定情信物。谁敢私自赠你这个,二弟能把他腿打断。”

    “越王殿下不是您,不会打断任何人的腿。”

    等她反驳完,秦北衡低低地笑了声,似乎还挺愉悦:“这就护上了。”

    薛玉嫣抿着嘴,正要补一句“分明是你对他有偏见”,就听秦北衡问:“那你可知,他三岁时就已经学会了在父皇面前诬告我这个哥哥?”

    他语出惊人,薛玉嫣抓着铁门的指尖蓦然颤了颤。

    “不知道。”

    也不能知道。

    —

    京城明光门前车水马龙,喧嚣和烟尘齐齐扑面而来。

    一个脸色苍白的少年背着小包袱,一声不吭跟在拄拐杖的老婆婆身后。

    他蔚蓝袍子单薄,显得身板越发瘦弱,包袱倒是用一整块布料严严实实裹好了扛着,腿上也绑着紧紧缠了几圈的雪白布条,神情严肃地抿着嘴,低头慢腾腾往前挪。

    老婆婆步子艰难,颤颤巍巍,少年更是一摇一晃,步履艰难。两人行到支着棚卖馄饨的小摊边,坐下了。

    卖馄饨的妇人热情张罗着生意,无暇顾及这对老少,只吩咐身边帮衬的高个子青年:“去擦桌子。”

    青年面上灰扑扑的,透出几分燥热的红。在馄饨摊的热气蒸腾下,汗珠顺着脸侧滚落,没入后颈。他眸色沉沉,扫了眼坐在长凳两边歇息的老少,将毛巾往肩上一搭,大步走了过去。

    他弯腰不言不语擦拭那方矮桌,老婆婆就干咳两声,笑眯眯搭话:“后生,老婆子看你生得俊俏,是何方人士哪?”

    她似乎是觉得自己太过中气十足了些,又压低了声音,沙哑着嗓子:“老婆子出身永州往南百余里的老虎岭,这不,领我这小孙子还乡喽!”

    高个子青年闻言,与蔚蓝袍子的少年对视一眼,彼此面上都流露出几分无奈。

    老婆婆还在絮絮叨叨:“我听说这城门口啊最是鱼龙混杂,我一个老妪带个小子,真怕行李被人抢走,俊后生啊,你可否指条明路?”

    青年擦完了桌子,直起腰淡淡道:“姑姑给我就行。”

    老婆婆皱起眉,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不住地摇头。

    “不行,不行。”她喃喃道,“你年轻气盛的,哪能保管好。”

    “姑姑,我在这转了三日之久,没看到有人通缉。”青年无奈压低了声音,“您不必这么谨慎,府上亲卫我都认得,玉玄阁的我也都认得,佑宁阁主铁了心没让玉玄阁插手,我估计,他那新主子也拿他没办法。”

    老婆婆眉心褶皱缓缓松开,笑眯眯地:“防人之心不可无嘛。”

    她说完,颤颤巍巍拄着拐杖起身,拍拍自家“小孙子”的头:“给他吧。”

    念越闻言,环顾四周,来来往往只有低头赶路的脚夫与疲惫的行商,不远处零散坐着几个等待馄饨的食客,确定没什么异常后,才赶紧将包袱塞进青年怀中:“想办法带出京城,别让守兵查出来。”

    青年看着他苍白脸色,又低眸看看他腿上溅着泥点的绷带,努力绷直嘴角,但还是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

    “……你笑什么!”

    “你还真是狼狈。”

    两人的声音交叠在一起,一个悲愤一个平静,檀姑姑慌忙侧身将他们隔开,低声呵斥:“能不能少说几句?”

    护远这才正色,拎着包袱大步往棚子后面去了,留下念越兀自坐在长凳一边,气呼呼抱着双臂:“姑姑您帮忙评评理,他这是什么意思!要不是殿……要不是公子提前把他支走了,没留在京城,他不也得陪我受这份苦吗!”

    “你家公子也没机会支开你啊,谁让你追着他跑那么快的。”檀姑姑满面同情叹道,“傻孩子。”

    念越闻言更想掉眼泪了,深吸一口气,握紧拳头:“等我翻身,一定要找我家公子要最丰厚的补偿!”

    檀姑姑笑眯眯不语,撑着拐杖站起身,谢过卖馄饨的妇人,往京城西侧走去,声音幽长:“走啦,傻小子!在那人回来之前,咱们还有别的事呢。”

    念越最后扭头看向低眉顺眼为客人盛馄饨的护远,这才应着檀姑姑,一瘸一拐追了上去。

    他们瞬间化作长街上最寻常的一对祖孙,祖母苍老年迈,孙子瘦削苍白,两人与一辆挂着丞相府令牌的马车擦肩而过。

    薛玉嫣放下车帘,总感觉一闪而过的人影有几分眼熟,但云折歌的声音打断了她思绪:“玉嫣,太子殿下都跟你说了什么?”

    薛玉嫣回过神,勉强笑笑,眼里黯淡:“没什么。”

    云折歌心急,听她这么说,干脆道:“那我跟你讲越王殿下……”

    “臣突然想起,有个新笑话还没跟越王妃讲过。”陆驯在旁慢悠悠打断。

    云折歌瞪他一眼,恨恨地闭上嘴。

    不就是不让在路上讲吗!她等,等到明风阁还不行吗!

    “越王殿下的身世,说起来复杂,但也不那么复杂。”好不容易进了明风阁,盯着薛玉嫣在自己面前坐好,云折歌立刻兴奋起来。她绘声绘色,连比带划,恨不得将自己知道的都透露给薛玉嫣。

    “你也知道,一年前皇后病逝,陛下悲痛不已,举国发丧,越王殿下更是生生在灵堂前哭晕过去。”

    薛玉嫣蹙眉想了想,那时她还去探望过秦北溪,因此略有几分印象:“这个我知道。”

    “那位是越王殿下生母,却不是太子殿下的。”

    薛玉嫣点头:“我也听说了,这位皇后是继后。”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云折歌故作神秘地朝她晃了晃手指,“我们明风阁但凡清楚其中秘密的,对陛下这两位皇后另有别称。”

    “早年那位,叫作大林后。继后呢,叫作小林后。”

    “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两位皇后是同胞姐妹,当年林府的双生女,姐妹俩几乎同时落地。”

    “大林后生得很美,唇红齿白,爱说爱笑,性子活泼,也更直爽些,据说林府的下人都很喜欢她。小林后虽然娇俏,但因为姐姐太抢眼,总是不言不语藏了几分心思。久而久之,更乖巧些,但更会讨人喜欢,性情像笼了层纱,瞧不真切。”

    薛玉嫣蓦然明白了什么:“这么说,越王殿下的生母是太子殿下的——”

    “没错,是他亲姨母。”云折歌笑眼弯弯,“但是你绝对想不到,越王殿下只比太子殿下小几个月。”

    薛玉嫣搭在膝上的指尖不自觉颤了颤,答案呼之欲出。

    云折歌静静陈述:“就是你猜的那样。陛下与大林后是正正经经定亲,走完了六礼,明媒正娶。哦,他们成亲时,陛下还是太子,大林后是太子妃。”

    “坏就坏在成亲没多久,林家二姑娘就与陛下有了私情,从我们收集到的情报来看,应该是陛下先瞧上了二姑娘。”

    “要知道,二姑娘可是未婚先孕。”

    薛玉嫣捏紧指骨,神情冰冷:“西启有这样的陛下,也算是他们的不幸。”

    “是啊。”云折歌笑眯眯摊开双手,“这没良心的老家伙不顾林家的意思,随意将林二姑娘安置在一处别院里,任她自生自灭。也不能这么说吧,但他终究只看上了林二姑娘,却不想纳她进宫,也不想让她诞下子嗣,我也搞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然而,大林后死于难产。”她无奈叹了口气,“正是花一般的年纪。”

    “那时陛下刚登基不久,忙得团团转,草草将大林后的棺椁送进皇陵就没再花心思。可怜那么明媚的姑娘,死后连一场风风光光的大葬都没有。”

    “至于她留下的孩子,陛下大概也觉得亏欠,就给了他太子之位。”

    薛玉嫣显然没想过秦北衡会是这般风雨飘摇的身世,默默垂了下眼,没再说话。

    云折歌于是自顾自讲了下去:“国丧结束是三年后,陛下没等几日就把林二姑娘大张旗鼓迎进了皇宫,这就是小林后。”

    “陛下虽然多次强调小林后的儿子也是正经皇室血脉,但总有老臣不信。”云折歌说到这忍不住笑了,“这也是越王殿下在朝堂上难以服众的原因之一。”

    “小林后在的这些年,陛下总是不定期选新人进宫。不知怎么,从十年前开始,他再也没纳过新人。”云折歌若有所思。

    “说完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她问。

    “关于最后这件事,我想我大概有个猜测。”薛玉嫣平静地抬眸,“陛下有个心上人,叫谣谣。”

    她这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云折歌惊声:“不可能!陛下宫中没有这个人!”

    “也不是没有,我猜云姐姐已经想到了,不是吗。”薛玉嫣淡淡道,“先帝的贵妃,元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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