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慢着!”薛玉嫣站起身,华丽的暗色衣摆载着繁复金丝花纹,映得她朱唇越发鲜红明艳。

    “陛下万寿宴,何必当众追究一个小侍卫。”她别眼看向秦北溪,淡淡道,“今夜臣妾在云华宫等着陛下,给陛下满意的结果,如何?”

    天家颜面,万万不可折辱。秦北衡如今进笼,只有死路一条,岂不是证实了宫里护卫不忠、主子管教不严?

    她不信秦北溪会疯到让满朝文武看皇室笑话。

    更何况今日是帝王的生辰,见血能是什么好事?

    哪知秦北溪就像听不懂薛玉嫣在退让似的,红着眼冷笑一声:“嫣娘,你也不必拦着。”

    “我朝尚武是传统,朕能统天下,靠得就是一个武字。若宫中侍卫连虎口逃命的本事都没有,如何护主?打开笼门,让他进去!”

    秦北溪真是疯了!

    “陛下,瑞兽也有兽性,赤手空拳如何能敌?”薛玉嫣凝视他,口齿清晰,冷冷质问,“陛下真就要眼睁睁看着臣妾的侍卫去送命吗!”

    “皇后这说的是什么话?”秦北溪慢条斯理笑起来,眼底含着十足的狠意,“什么送命不送命,他对朕忠心耿耿不就行了?驺虞不伤贤士,让他进去,也好教皇后知道,此人到底懂不懂贤良忠义。”

    “陛下!”

    “小玉嫣。”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薛玉嫣,另一个却是许久不曾见面的秦序望。

    男人吊儿郎当坐在席上,俊美眉眼还是笑眯眯弯着,随手把玩着酒盏,不紧不慢叫住了她:“皇叔我稍稍说几句,不过分吧?”

    薛玉嫣点头,眼里泪光稍纵即逝。

    “今日呢,还是多谢我的好侄儿,咱们大启的皇帝陛下,没有忘了本王这个孤寡老人……”

    “皇叔有话直说。”秦北溪打断他。

    秦序望干咳一声,朝上座帝后笑了笑,依旧是纵容的语气:“我这个皇叔一向公平公正啊,虽然没年长几岁,但也是看着你们长大的,不会偏袒哪一方。这驺虞虽然不伤好人,但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也是有危险的。陛下就给他拿点儿防身的东西嘛,打架还要捡根小棍呢,他又伤不到旁人,怕什么。”

    秦序望毕竟在西启长大,又是秦北溪信赖的皇叔,总不好无情拒绝,薛玉嫣始终绷紧的背终于松了几分,明眸转过去,一眨不眨注视着秦北溪。

    秦北溪眯了眯眼,突然干脆道:“好。”

    “既然是皇叔求情,朕就给他防身的东西。”他拍拍掌,身旁平步立刻领命,一路小跑下去。

    “朕给他一把匕首,一根长鞭,还不够吗?”

    秦北溪看着平步依言将匕首和黑色长鞭递过去,神色平静,忽而话锋一转:“不过,朕也是有要求的。带武器可以,但不能蓄意谋害瑞兽。为防止变故,朕命人把他的眼蒙上,这不过分吧。”

    薛玉嫣的心终于一沉到底。

    蒙上眼进去,仅凭听声辨位对付猛兽,想要躲过被虎吞噬的命运,简直是玩笑话。

    秦北衡不可能有这么大能耐,或者说,没有一个高手能活着从铁笼出来,哪怕武艺再高强也不可能。

    那可是一只威风凛凛、正值壮年并且饿了很久的凶煞白虎!

    “臣妾请求带领女眷回避。”薛玉嫣冷声,“好戏留给陛下观赏就够了。”

    “她们可以,你不能走。”秦北溪深深望了她一眼,“嫣娘,这可是你宫中的侍卫。”

    他果然还在怀疑她和秦北衡有私情。

    薛玉嫣心中冷笑不止,面上端庄冷淡地点头:“好。”

    最后一位夫人被请出熙和殿,陈幽儿满面笑容将大门轻轻关上,嗓音轻柔:“多谢陛下。”

    “蒙眼的锦缎是南临特制的云山锦,保证取不掉,撕不碎。”

    “好好享受吧。”太子殿下。

    秦北衡是万万留不得了。

    今日之后,世间再无西启太子,将会是他这趟行程中最大的好事。

    最后的亮色也随着大门的关闭消失,殿内只有高高燃烧的灯烛映照。

    铁笼轰地掀开一道极小的缝隙,在这一瞬间,眼疾手快的侍卫猛地将黑色锦缎蒙着两眼的秦北衡推了进去!

    笼门骤然合拢,迅速落锁,发出沉重声响。

    熙和殿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百官惨白着脸,屏住呼吸,无数目光齐刷刷落在笼中。

    佑宁神情是前所未有的难看,两手死死按在膝上。

    宫宴不许佩剑,在场的百官,没有一个带着武器。

    席间突然发出低低的惊呼,他顺着众人目光看去,秦北衡已经就地一滚,躲过猛虎的第一次袭击。

    佑宁的目光像被固定住了,紧紧胶着秦北衡敏捷的身影,深深吸气。

    那是战无不胜的太子殿下。

    秦北衡不是别人,他不会死,更不会输。

    又是一阵惊呼,第二次也堪堪躲过,秦北溪若有所思:“刚进笼就连遭驺虞攻击。皇后,看来你这个侍卫,是个不折不扣的叛徒。”

    半晌却没有回应。

    秦北溪转脸去看自己的皇后。

    薛玉嫣面无血色,向来明净的杏眼睁得很大,连瞳孔都圆得惊人,就那么直直看向笼子。

    她在发抖。

    秦北溪不悦地皱紧了眉。

    “皇后,你在害怕?”他问,“一个侍卫罢了,为何如此担心他的性命?”

    薛玉嫣回过神。她抿紧了红唇,良久才回答:“臣妾没有担心,只是不喜欢见血。”

    “就这一次。”秦北溪握紧薛玉嫣的手,阴郁了许久的神情终于难得闪出明快,竟有一丝像从前的越王殿下,年轻俊朗,笑起来灿若朝阳。

    雪白巨大的虎爪骤然拍向秦北衡的后背,这次秦北衡躲避不及,挨下这一爪,硬生生喷出大口鲜血!

    薛玉嫣指尖也就跟着狠狠一颤,顺势将自己的手从秦北溪手中抽了出来。

    “臣妾怕血。”她垂着眼说。

    “没事,没事。”秦北溪无比纵容地抚着她后背,温声安慰,“待会儿就好了。”

    他抬起脸,淡淡望向笼中。

    秦北衡已经毫不迟疑抽出了长鞭,狠狠打在白虎身上。

    白虎受惊,抬起身发出一声长啸!

    这叫声惊得屋宇震颤,鸟逃树摇,百官冷汗直冒,呆若木鸡。

    紧接着,它深蓝瞳仁放出凶光,猛地朝秦北衡扑来!

    秦北衡手中长鞭生风,几乎与白虎缠斗得不相上下。若不是那黑色锦缎还牢牢绑在他眼前,薛玉嫣几乎怀疑他能看见对面一切。

    然而那白虎终究力气更大,十几个回合后,竟将长鞭硬生生咬断。

    它再一次逼近时,秦北衡翻身一跃骑在它头上,略微调整了身姿,匕首立刻毫不迟疑地直直插进白虎脖颈,鲜血迸溅。

    然而白虎吃痛,浑身力量勃发,将秦北衡猛地甩了出去!

    秦北衡重重撞上铁笼,摔回地面。等候在原地的白虎立刻伺机一爪按在他胸前,张口对准男人喉咙处咬了下去!

    猛虎腥臭的气息近在咫尺,血盆大口如同深渊,雪白毛发根根战栗,显然又累又饿,忍怒到了极致。

    秦北衡注定逃不过这一击。

    佑宁眼底涌上近乎扭曲的惊慌,几乎就要将那句指令脱口而出时——

    在这个眼看秦北衡就要死于虎兽扑咬的关键时刻。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短弩不知从哪儿“嗖”地飞来,无比精准射穿了白虎幽蓝色的瞳仁!

    祁见夜手上握着精致的连弩,扬起天真笑容,眨巴着星星满缀的眼,欢欣鼓舞放声喊:“爹,这个真的能射中老虎!好厉害!”

    他心智如稚童,贪玩好奇都在情理之中,秦北溪一时气极,却又无可奈何,恼得站起身甩袖指向祁见夕:“你!”

    白虎中了短箭,痛得发出凄厉哀嚎,下意识松开爪,秦北衡趁机捉住这一线生机,滚至笼门前,苍白手指摸索瞬息,握住了锁。

    混乱中不知谁低语:“左。”

    他于是利落地向左一拧,铜锁瞬间被打开。

    白虎颈项与瞳仁血流不止,愤怒已经燃到了极致,咆哮着朝秦北衡扑过来。接连被戏耍多次,它的威严受到了极大挑衅,显然这回是打算一招毙命!

    秦北衡算准了时机,在那危险至极的气息来临前最后一刻,蓦然推开笼门,翻身躲在拐角。白虎急刹不住,瞬间扑出铁笼!

    瞬间只听一片兵荒马乱,百官惨叫着向外踉跄奔逃。秦北溪脸色大变,盯着那巨大身影,怒吼:“来人!护驾!”

    侍卫们本来逃得逃躲得躲,听闻这话,不得已拿起刀枪,战战兢兢涌上前。

    平步手忙脚乱护着秦北溪,众人无比戒备地围住那只白虎,谁都不敢率先上前,只能与其对峙。

    喧嚣吵嚷中,唯独薛玉嫣和佑宁两人坐着,一动未动。

    薛玉嫣面无血色,交握于身前的双手早已冰凉透底。

    她颤抖着,侧过脸去看佑宁,对方眼底正闪烁着似火燃烧的、疯狂又热烈的情绪,神情复杂无比,喃喃重复着一个词。

    薛玉嫣盯着他唇形看了半晌,才勉强辨认出来,是“殿下”。

    “殿下,殿下,殿下……”

    “别喊了。”她冷冷截断他,“秦北衡不会有事了。”

    “猫哭耗子,假慈悲。”

    然而佑宁并没有像平时那样,唇际流露出温和笑意,接下她的话,再予以反驳和赞同。

    他只是静静坐着,目光一刻也没从秦北衡身上离开过。

    覆住男人凛冽双眼的锦缎已经被身旁侍卫解开,秦北衡就握着那锦缎,半跪在原地。他黑发散乱,脸侧三道爪印渗出血痕,却丝毫不影响容貌,透着狼狈的英俊。

    断成两节的长鞭与染血的匕首在秦北衡身侧躺着,他喘息声急促,抬手擦掉唇角血迹,抬起头,目光漠然地从官员和使臣身边划过,最终定格在秦北溪惊恐的脸上。

    秦北衡皱了眉,这才注意到秦北溪为何如此惊恐——

    那只白虎不知何时突破了众侍卫的包围圈,径直向秦北溪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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