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

    秦北溪已经分寸大乱,不管不顾一把将平步扯到自己面前,嘶声吼:“别咬朕!咬他!”

    平步一口气也不敢喘,看着扑过来的巨大猛兽,头脑一片空白。

    这白虎已经是强弩之末,是太不甘心,才会转头扑向最近的秦北溪。

    按理说这也是秦北溪自己作孽,若不是他兴致勃勃执意要观赏秦北衡与困兽殊死争斗,也不会让玄铁笼搬得这么近。

    侍卫们乌压压往上涌,但哪里快得过虎兽?

    那只白虎即将扑下来咬住平步和秦北溪的那一瞬,身子突然一僵,仿佛定在半空。一把匕首就插在它后颈正中央,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大朵大朵在背部绽放,白虎的四爪骤然卸力,生命迅速流失,直至一干二净。

    它重重跌落在地,打了个滚儿,痛苦嚎叫着。侍卫一拥而上,白虎很快就不动了。

    秦北衡站起身。

    他最后还是扔出了那把匕首,击中白虎的后脖颈。

    先前插进去的那一刀偏离不过半寸,如今两个刀口连起来,就这么撕裂了整个虎背,让秦北溪生生逃过一劫。

    “我救了陛下。”他淡淡道,“还要怀疑我不仁不义么?”

    秦北溪喘着气,愣愣看向秦北衡,仿佛从未认识过眼前人,良久,心有余悸地张了张嘴:“……不怀疑了。”

    “朕可以给你一个赏赐。”

    “不必。”秦北衡冷声,“对我来说没用。”

    他转身往外走,身形踉跄一下,身旁那个帮他解开锦缎的侍卫慌忙来扶。

    “多谢。”秦北衡没什么情绪地抬眼看向那侍卫,顿了顿,才道,“怎么在这,早些回去。”

    侍卫立刻正色应声:“是!”

    不经意的两句交谈,却引得始终注视着秦北衡的佑宁眉心一跳。

    他盯着那侍卫熟悉的身形,半晌,扯出冷笑:“山棠。”

    —

    深夜,云华宫灯火通明。

    祁见夜被绳索捆着,可怜兮兮跪在地上。他宝蓝色锦袍被磨得破了几个大洞,手腕通红。

    秦北溪端坐上首,明朗青涩的眉眼褪去纯善,越发不怒自威。

    “朕问你,连弩是谁给你的!”他手上捏着那只精巧连弩,手背不自觉迸出青筋。

    若不是这连弩打岔,他就要除掉秦北衡了!

    “就是,就是我自己拿着玩啊。”祁见夜亮晶晶眼眸痛得盈出了泪珠,要掉不掉地挂在睫翼上,“陛下,宫宴不许带这个吗,臣错了,臣再也不敢了,陛下帮臣松开绳子好不好。”

    他神情天真乖巧,好像与此事没有半分关系,一切只是巧合。

    “别花言巧语哄骗朕,朕不会让你好过。”

    祁见夜更冤枉了,十分可怜地抖了抖,眼神无辜:“可是,臣真的没有骗人啊。”

    秦北溪审问半晌,到底揪不出祁见夜故意为之的证据,只能压着怒火将那连弩往他身畔扔去。

    “拿上你的连弩,滚!”

    身后侍卫解开绳索,祁见夜跌跌撞撞爬起来,揉着跪疼的膝盖:“那臣就先回去了。臣怕黑,陛下能不能让薛姐姐提着灯陪臣走到宫门?”

    “不行!”秦北溪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祁见夜,别给朕得寸进尺!趁早滚回去!”

    祁见夜脑袋耷拉着,有气无力应了一声,抓起连弩,蔫蔫往外走。

    “祁见夜。”秦北溪在他身后蓦然出声,若有所思。

    “你为何唤朕的皇后薛姐姐,你们认识?”

    薛玉嫣耳畔嗡的一下,浑身泛凉。

    她没想到秦北溪敏锐到从称呼发现问题。此刻这个问题大概是使诈,看对方作何反应。

    可祁见夜孩子心性,如何经得起秦北溪考验!

    然而祁见夜转过身,仍然满面泪痕,懵懂“啊”了一声。

    “我为什么不认识薛姐姐?陛下身边的姐姐臣都认识呀。苏姐姐和叶姐姐我更熟一点,但薛姐姐这样好看,将来臣还要找薛姐姐玩呢。”

    他说得自然无比,秦北溪这才放下心。

    “嫣娘,待会儿朕送你回青凤宫。”他目视祁见夜的背影消失,这才转过脸,含情脉脉看向薛玉嫣。

    薛玉嫣如今一见秦北溪那伪善的神情就忍不住心生厌恶。她微微垂下眼帘,避开那道炽热目光,这才乖巧回应:“……多谢陛下。”

    青凤宫偏殿一片漆黑,在这漆黑中,却点了盏亮光羸弱的小灯。

    秦北衡垂眸,漫不经心往手腕上缠了几圈细布,草草止住血。

    他眉头蹙得很紧,似乎在隐忍什么,半晌,薄唇溢出一声支离破碎的闷哼。

    然而他随即强压下胸口闷意,目光清明不少,站起身按灭了灯火。

    “山棠。”

    “属下在。”无尽的黑暗中,山棠推门进来,手上端着碗热气腾腾的汤药,“主子,趁热喝。”

    他夜视能力极好,天生就是做暗卫的料,哪怕一盏灯也没有,仍然能将药碗精准递到秦北衡手上。

    “今夜我若是头疾发作,只能麻烦你去找念越拿药了。”秦北衡接过药,不急不缓吩咐,“这段时间你做得很好,念越会拨给你额外的报酬。”

    “你妹妹已经平安回到京城,明日就会有人安排你们见面。”

    “主子,您不必事事关照属下。”山棠揉了揉眼,压住声音里的哽咽,一本正经回应,“这是属下的职责。单论妹妹的事,您的恩情已经够重了,属下这辈子都报答不完。”

    秦北衡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忽而转头问他:“跟着皇后这几日,感觉如何?”

    “很好。”山棠摸头,坦然回答,“皇后娘娘对属下不错。至于别的,主子想听什么?”

    “若是将……”秦北衡本想问他,愿不愿意让妹妹也跟着薛玉嫣?然而还没问出口,意识突然一片模糊。

    晕眩冲刷着思绪,男人抬手按住眉心,死死闭着眼,等待那阵尖锐的刺痛自行消弭。

    山棠霎时意识到不对劲。

    “主子!”他脸色凝重,转头往外冲,“属下去找念越拿药!”

    下一刻,他被人拎着领口堵回来,步步往后退。

    “放开我!”山棠再如何也是玉玄阁数一数二的高手,反应过来立刻一把抓住对方的手,将他重重甩到一边。

    他往后再退几步,与来人迅速拉开距离。

    熟悉的身影裹着黑色斗篷,扶着墙壁静静站稳,这才与山棠对上目光。

    兜帽下赫然露出佑宁苍白清隽的脸。

    “去找念越要多久,你心里没数?”佑宁率先开口,温声讥讽,“山棠,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蠢。”

    细瘦手指向怀中探了探,变戏法般拎出一只雪白小瓶:“这是药。”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山棠盯着他,咬牙切齿质问,“金尊玉贵的左相大人,新帝的走狗,玉玄阁的叛徒!你来找我们做什么?”

    “这是药。”佑宁眼底没有一点光彩,目光却不肯移开半分,死死盯着夜色里秦北衡弯下身隐忍痛楚的背影,重复,“这是药。”

    “你走!主子要不起你的药!”山棠满眼血丝,毫不留情扯着佑宁斗篷将他推到门外,嘭地摔上门,转身就要翻窗。

    佑宁早已站在窗下等着他。

    “皇后娘娘还有半刻钟回来,新帝与她一起。”佑宁温和眉目也不自觉染上了烦躁,“你确定那时候殿下能服用你带回的药?万一你没回来,殿下在新帝眼前暴露自己的病怎么办?你做事前到底有没有思考过,山棠?”

    “谁知道你有没有下毒!”山棠已经利索地翻窗跳到地面,正要往外狂奔,突然听见隔窗传来秦北衡嘶哑的声音。

    “山棠,把药拿过来。”

    他显然已经挨过了第一波疼痛,疲惫又镇定。

    山棠愣了愣,不可置信转过头,确认命令是秦北衡发出的,这才从佑宁手中夺过白瓷药瓶。

    “别跟着我。”他狠狠剐了佑宁一眼,“叛徒。”

    佑宁耸肩,站在原地。

    “如果哪一日殿下东山再起,我会是第一个为殿下开城门的人。”他微微笑着,提高了声音,知道秦北衡会听见,“贤臣择主而事,良禽择木而栖。佑宁从未认过二皇子,二皇子也从未拥有过能让我认他为主的本事。”

    —

    正月初五,年节诸多琐事终于宣告结束。

    薛玉嫣裹着狐裘,恹恹站在庭前。积雪消融,万物复苏,青凤宫前光秃秃的树木已经开始抽新枝,她面上却没有多少笑意。

    青云站在她身后,担心地皱着眉头:“娘娘,都怪奴婢近来繁忙,竟还没想到处理这些树。要不明儿一早,奴婢去找平步讨要几个宫女,将枝芽都砍了吧?”

    “何必都砍了,先留着吧,本宫看着高兴。等什么时候开了花,再找人剪掉花枝就行。”风吹得薛玉嫣头疼,她抵着唇角闷闷咳了两声,一抬头,瞧见秦北衡正从庭前经过。

    男人目光担忧,格外直白。

    薛玉嫣吓了一跳,慌忙转身,作势要回去:“外面风大,本宫进内殿歇着。”

    “娘娘不舒服就传太医。”秦北衡在她身后,不放心地问,“头疼?”

    “不疼。”薛玉嫣赶紧道,“本宫的事你少过问。”

    她回身瞥向秦北衡俊美的脸,突然想起来:“你……你不是有头疾吗?”

    “放心,已经好了。”这倒是出乎秦北衡意料,他面上不期然闪过惊诧之色,顿了片刻才回答。

    风吹过干枯树梢,拂着嫩黄新芽。

    薛玉嫣看向他,见那几道虎爪挠出的血痕还未消:“本宫这里有上好的祛痕膏,给你些吧?”

    秦北衡怔住,眼底蓦然有了几分光亮,幽幽地含了笑,颔首应她:“好,谢皇后娘娘恩典。”

    薛玉嫣耳尖有些发烫,下意识掩盖住自己的不自然,清清嗓子:“你在这里等着就好,本宫进去拿。”

    话虽这么说,事实上她并不清楚药膏放在哪里。

    因此进了殿后,薛玉嫣只能先打开箱笼翻找。

    青云过了许久才跟进来,整个人心事重重,手里紧攥着刚刚传来的消息。

    她俯身凑到薛玉嫣旁边,低声道:“娘娘。”

    “苏贵妃有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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