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5 章

    “就是在书架底下啊。”叶桃满脸无辜,领着薛玉嫣去看,“我抱实录的时候不小心弄掉了一卷,捡那一卷时正巧发现书架下藏了东西,就是这套废稿。”

    “放得如此隐蔽,应该是不想让人发现。”薛玉嫣沉吟,“算了,先放在这儿吧,等回头有空了咱们再打开瞧瞧。”

    正月十二,苑华宫上下一早就忙碌起来。

    薛玉嫣乘凤辇到苑华宫门口时,一眼望见相携出游的帝妃。

    苏远斓挽着秦北溪的手,娇靥羞红,依偎在帝王肩头,轻轻护着尚还平坦的小腹,目光凝在挂满新鲜露珠的花瓣上,欣喜不已。

    两人有说有笑,秦北溪见贵妃被逗弄得越发含羞,笑容也更明朗几分。

    有那么一瞬间,薛玉嫣真想转身就走。

    然而她到底不能。

    因为秦北溪已经开口叫住了她:“皇后,过来。”

    “怎么穿得这么素?”他皱着眉。

    薛玉嫣容色美则美矣,只可惜今日穿了身霜色裙衫,低调沉肃,并不能将她容貌之盛淋漓尽致地体现出来。

    偏偏她面上还覆着厚厚面纱,将半张脸遮得分毫不露,只余一双水波含烟的杏眼,冷冷瞧着秦北溪。

    “陛下若不想让臣妾进,臣妾就先回了。”薛玉嫣没有任何想同他客气的意思。

    “罢了,进来。”秦北溪脸色越发阴沉,“戴着面纱做什么,生病了?”

    “臣妾赏不得花,请陛下见谅。”薛玉嫣恼他明知故问,语气越发冷淡。

    “哦?赏不得花?”秦北溪冷笑一声,“那朕的皇后还真是娇贵。”

    “陛下消消气,都是臣妾不好,不知道娘娘忌讳这个,执意要办赏花宴。”苏远斓慌忙从中调和,“皇后娘娘切勿怪陛下,是臣妾的错。”

    她眉目温恬,又因为盛宠不免带了几分娇羞婉转的气色,语调轻柔,很会哄人。

    秦北溪这才舒展了神情,抬手揽过她:“有身子的人,别处处留心伤神。你跟她道什么歉,照顾好自己才是正经事。”

    薛玉嫣一言不发,扶着青云的手走到旁边坐下。

    苏远斓声音婉转,极为清晰地传来。

    “还是多谢陛下替臣妾完成夙愿。臣妾向来喜花爱花,没想到寒冬时节也能举办赏花宴。”

    “这有什么难的?”回应她的是秦北溪两声爽朗大笑,“西域使臣进贡的鲜花,足以摆满整个苑华宫!况且这回送来的香料有保鲜之效,鲜花留存十天半月都不成问题。就算存不了,朕将枯萎的花瓣拼起来,也能为斓儿凑成一场赏花宴!”

    这本该是爱侣间的喁喁私语,偏偏叶桃很是煞风景地跟着追问:“陛下要办枯花宴?等花死了再赏,陛下是想为它们追悼吧?”

    她显然刚得知薛玉嫣对花粉过敏一事,愤愤不平:“陛下办枯花宴可要记得通知我们,枯花没有花粉,这下薛姐姐能来参加了。”

    薛玉嫣忍不住莞尔。

    秦北溪面上流露出尴尬之色,着急赶叶桃走:“咳,叶婕妤,朕记得那边还有云华宫养在殿内精心栽培的几株金粉牡丹,叶婕妤快过去瞧瞧吧。”

    叶桃这才一扭头,怒气冲冲走了。

    秦北溪转过身,只见平步匆匆赶到殿前,小声道:“陛下,有急报。”

    秦北溪闻言,目光迟疑地转了一圈,最终落回苏远斓面上。

    苏远斓笑容顿时黯淡几分,垂头行礼,强颜欢笑:“……陛下有事只管去忙,臣妾一个人赏花就够了。”

    行到一半,她娇弱身子就被秦北溪的大手扶住。男人语气夹杂着心疼与愧疚,无奈道:“你小心些,跟夫君还客气什么。本就是朕事务繁忙,对不住你,改日一定陪你好好赏一场。”

    夫君。

    这词落下来格外刺耳,薛玉嫣弯弯嘴角冷笑,一双杏眼不动声色,凝着秦北溪匆匆离去的身影。

    到底发生了什么急事,值得秦北溪抛下怀有身孕的宠妃,连一场短暂的赏花宴都等不及,就要折回云华宫?

    她再回眸时,见苏远斓虽然离了秦北溪,却并没表现出落寞凄凉之色,继续不紧不慢扶着宫女的手站在花丛前观赏。直到折竹匆匆进来,在她身旁低声耳语。

    苏远斓蓦地满意一笑。

    缀着明珠的绣鞋在面前站定,薛玉嫣心不在焉抬眼,正对上苏远斓温婉的笑靥。

    “苏贵妃有事找本宫?”

    “皇后娘娘,臣妾对不住您。”苏远斓这么说着,脸上却一丝愧疚和抱歉都没有,笑意盈盈,“不知皇后娘娘赏不得花,还办了赏花宴邀请您,如此想来,臣妾倒是恶人了。臣妾想陪娘娘去苑华宫后院走走,聊作赔罪。”

    薛玉嫣也不知信没信,离座站起身,若有所思瞧了苏远斓一眼。

    薛玉嫣身量纤细,个头却比苏贵妃高了不少。虽是一袭沉稳低敛、不显山不露水的霜白裙衫,却并不影响她声色冷冷、神情冰凉,气势上生生压了苏远斓一头。

    苏远斓面上笑容不减,十分亲密地凑过来,作势要挽她手,薛玉嫣立刻微微闪身避开,抬眸吩咐:“贵妃如今切记诸事小心,本宫唤人过来扶着。”

    “臣妾倒也没这么娇贵。”苏远斓笑,“与娘娘一道,臣妾不担心。”

    “倒是本宫娇贵惯了,苏贵妃若不带下人,本宫可要带几个。”薛玉嫣抬手唤青云过来,“待会儿多照看贵妃,若贵妃不适,记得提醒本宫。”

    “劳烦皇后娘娘亲自关照臣妾,臣妾受宠若惊。”苏远斓眼角眉梢挂着浅淡笑意,却并没有推辞的意思,引薛玉嫣往后院去,“娘娘请。”

    薛玉嫣迈步跨进后院,青云正要跟上,折竹赶过来,一把扯住她衣摆。

    “青云!”

    她满面焦急,低声质问:“你要去送命吗!”

    后院。

    薛玉嫣皱眉,状若不经意地提了一句:“青云这丫头,也不知哪儿去了,方才还令她跟着贵妃呢。”

    “这个年纪的小丫头多半爱闹,怕是臣妾的折竹拿什么新奇玩意儿绊住了腿,不妨事。”苏远斓含笑劝慰。

    “如此,贵妃却没了个跟在身后照看的宫女,本宫担心得紧。”

    “这有什么可担心的,臣妾身子好着呢。”苏远斓目光四下里巡着,薛玉嫣敏锐察觉到了,暗暗将指尖叩进掌心,做了个手势。

    山棠得令,从檐上直起身,探头观察两人动静,心中却如火燎,急得团团乱转。

    青云显然是被苏贵妃的宫女劝服,始终不肯露面。他一个暗卫,行踪隐秘,就算能救苏贵妃的孩子,也免不了受到苏贵妃指控,到时必定要暴露身份。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际,身后突然传来低沉的一声:“让开。”

    山棠大惊失色!

    他“主子”二字还没叫出口,身体就已经下意识闪到一边,目瞪口呆看着本该待在青凤宫的秦北衡,赫然出现在自己眼前。

    秦北衡向下瞥了一眼,简短道:“苏家女要用这个孩子扳倒她。”

    他眸色狠戾:“不如将计就计,除掉苏家女如何?”

    这根本不是跟山棠商量的语气,然而山棠霎时惊得险些魂飞魄散,一把扯住秦北衡:“主子三思!三思啊!”

    “属下虽然是个莽夫,也知道如今苏家势大,若直接害死苏贵妃,苏家一定会将账算在皇后娘娘头上啊!”

    “他们用苏家女陷害她时,早该想好后果。”秦北衡不笑时越发如一柄锋利又泛着寒光的剑,杀机重重,“什么苏家宁家,但凡想害她的,通通毁掉。”

    “主子,您不能只看眼前……”山塘难得在此时逼出了几分远见,扯着男人衣角苦苦哀求,“皇后娘娘她处境很艰难的,害死苏贵妃,您的二弟不会放过她。”

    “这就是她告诉我所谓疼她敬她的夫君么。”秦北衡冷嗤一声,强硬掰开山棠手指,纵身跳下庑殿顶,“罢了,她自己的选择。”

    他悄无声息,如风如影,很快靠近了薛玉嫣与苏远斓两人。

    苏远斓正温温柔柔地询问:“那边是个小池塘,这几日才解冻,娘娘要过去走走吗?”

    薛玉嫣的回答良久才传来:“不用了,掉下去挺冷的。”

    “那假山呢?”苏远斓毫不气馁,继续笑意盈盈问,“假山怪石嶙峋,流水环绕,又不必担心跌下去。”

    “那就假山吧。”薛玉嫣不知想到了什么,率先朝假山的方向看了一眼,点头应允。

    她陪着苏远斓步到假山前,见苏远斓在假山旁浅浅的水渠处站住了,就也平静无波地站定,背对苏远斓,心底默数。

    一,二,三。

    下一秒,巨大的推力骤然袭来,她控制不住地往前跌落,却没有任何要回身闪避的意思。

    这大大出乎了苏远斓的意料,她难得这么花容失色,静止一瞬后,忍不住尖叫出声:“皇后娘娘——”

    怎么回事,薛玉嫣睡着了吗!

    明明一个趔趄就能闪过,薛玉嫣若真栽进水渠里,反倒成了她的错!

    苏远斓手忙脚乱就要上去补救,然而没等她触碰到薛玉嫣,假山后蓦然闪出一道人影。

    男人容色冷峻,面无表情揽过薛玉嫣腰身,一把扯过来护在怀里。飞旋的裙摆层层拂过水渠,溅起清透水珠,碎声如玉。

    “离了我,皇后娘娘还真是好脾性。”他声线凉得彻底,“这女人将你欺压至此,秦北溪不管,我管。”

    他目光扫过苏远斓,只有一瞬,却令苏远斓不由得生生打了个寒颤,毛骨悚然。

    “我……”她抿了抿干涩发白的嘴唇,心惊胆战地捏住手心,“臣妾从未欺负过皇后娘娘,臣妾冤枉!”

    薛玉嫣眨眨眼,在秦北衡怀中迟钝地反应过来,推了推他:“你慌什么,我又没事。”

    没推动。

    薛玉嫣叹了口气,正色道:“秦护卫,放开本宫,你想让本宫背上与侍卫私通的罪名吗?”

    身前怀抱蓦然一僵,他乖乖松了手。

    薛玉嫣转回身,正要跟苏远斓说话,余光突然看见剑风一闪,从她身侧掠了过去。

    “秦北衡!把剑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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