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一记重锤沉闷地敲在薛玉嫣心尖上,她骤然抬起眼。

    他说什么。

    秦北衡死了?

    怎么可能。

    “嫣娘,情郎死在自己夫君手里,一定很不好受吧?”秦北溪还没发觉不对,兀自笑得开怀,“明早朕带你去收尸如何?”

    情郎,夫君,死了。

    断断续续的字句像飘舞的雪花紧紧围绕在她身边,薛玉嫣迟钝直起身,朦朦胧胧盯着眼前满面带笑的男人,却怎么也看不真切。

    她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扑过去,一把将秦北溪掼倒在地。

    因惊吓愤怒而燃烧的血液早已凝固,她此刻只有唯一的念头。

    秦北衡死了,不是死在她手里。

    “你杀了他?”薛玉嫣很轻很轻地歪着头,神色是极深的疑惑不解,扬起唇角笑了一下,“你哪来的资格?”

    这话太尖锐刺耳,秦北溪的笑直直僵住了。不出片刻,他再也挂不住脸面,爆发出扑面而来的凶狠震怒:“薛玉嫣!”

    “好!好!敢嘲讽自己夫君的皇后,你还真是第一个!”

    “他要死,也只能死在我手里。”薛玉嫣向来清澈的杏眸寸寸染上血色,“陛下杀了自己亲兄,就不怕世人说道吗!”

    “朕就是见不惯他抢你!”秦北溪疯了般嘶吼着,翻身压过来,血与泪齐齐涌上眼底,那漆黑的眼珠仍然一错不错凝望薛玉嫣,紧紧扣着她手指,“嫣娘,嫣娘,朕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就决不许你与别人心意相通!”

    大门突然狠狠震颤几下,将平步的叫喊清晰传入殿内,薛玉嫣回过头。

    “陛下!陛下!叛军……唔!”平步的声音就这么消失了,连带着敲门的动静也彻底停止,他像是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只剩下沉闷的呜咽挣扎。

    殿外一片死寂。

    秦北溪伏在她耳畔喘息着,不管不顾地按住了薛玉嫣后颈。

    “别管他!”男人神情狠厉,猛地将她从门框前提起来,系带飘落的瞬间,他粗暴地撕开最后一层裙衫。

    肌肤暴露在空气中,凉意立刻渗透。薛玉嫣下意识紧紧捂住柔软的缎料,防止衣衫再往下滑。

    秦北溪将她按倒在地,欺身凑过来。

    泪意不受控制上涌,她蜷缩着护住双臂,意识朦胧不清,如在水火中翻来覆去煎熬,她自己都不曾意识到,唇瓣轻轻张合,艰难吐出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祁见夕。”

    笼着薄薄雾气的晶莹水珠自眼尾垂落,溅在冰凉地面上,悄无声息。

    秦北溪嘴唇急不可耐地覆上她锁骨,那一霎,身后突然轰隆一声巨响,烟尘滚滚,灰土飞扬,坚不可摧的四扇朱漆殿门,生生四分五裂!

    破碎的木板砰砰掉落在地,发出吱嘎声响。

    剑气铮鸣,锋刃凛冽,剑身映照的冷光如珠如雪,携着杀意直指秦北溪。

    秦北衡站在月色里,长身玉立,玄色锦服衬得他神色冰凉。

    “二弟好兴致。”

    他没急着跨进青凤宫正殿,凤眸凉薄,居高临下睨着地上衣衫不整的两人。

    他身后是严阵以待的兵卫,乌压压排列在庭前,只等主将一声令下,捉拿殿中帝王。

    薛玉嫣一个激灵,将衣裙向上拽了拽,抬手按在身前。尽管后腰处的锦帛已经破裂,想遮住身子却也不难。

    “拿下。”淡淡一声吩咐,立刻有几名亲卫冲进殿,兵器冷冷架在秦北溪脖颈间,剪了双臂压制住。

    “得罪了。”其中一个低促地道。

    初春夜风刺骨,薛玉嫣轻轻发着颤,捂着勉强遮身的长裙,从浑身僵硬的秦北溪怀中艰难挣脱,默不作声爬过去捡散落在地的衣裳。

    只可惜秦北溪早已将她衣衫撕得彻底,没有一件算得上完整。

    秦北衡提剑立在门外,一双凤眸冷峻摄人,却并不曾进殿,不动声色瞧着薛玉嫣在他面前翻找衣衫,丝毫没有要出手帮她的意思。

    直到薛玉嫣雪白指尖被一块木屑扎伤,渗出鲜红血珠,他才终于皱了下眉,阔步走近。锦服随着俯身的动作压出褶皱,他身姿却还挺拔,伸手过去,缓缓握住薛玉嫣冰凉指尖。

    “傻。”他言简意赅,轻嗤一声,修长手指摩挲着她伤口,半晌才道,“去找山棠包扎。”

    薛玉嫣不知怎么,怔怔看着他,满腹委屈止不住蹭蹭往外冒。

    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本能地抱住了秦北衡。

    男人显然没预料到这一幕,正要收回的手滞在半空,停了一瞬,这才收回来,隔着薄纱轻柔地抚了抚她瘦弱脊背。

    “好了,松开。”比起动作透出的温柔,他声音格外冷淡。

    薛玉嫣眼眶发酸,眨眨眼,将泪意忍回去,终于缓缓松了手。

    怎么这人偏偏是她的仇家,她连埋在他怀里哭一场都不能。

    她只能咽下苦涩,垂头轻轻应了声:“是。”

    一件披风倏地落进她怀中。

    “先披上。”秦北衡道,“青云,带你家姑娘回后殿更衣。”

    那披风虽然泛凉,到底用的上好织锦,裹起来很能挡风御寒。

    薛玉嫣迟钝地抬眸望去,方才他身后那个亲卫抱的衣服已经消失不见,落到了她手中。

    “多谢……”她顿了顿,一时茫然无措,不知应该怎么唤他。

    秦北衡眉眼舒展,唇角也稍弯了弯,带出好看的弧度:“爱叫什么叫什么。”

    “太子殿下。”身后亲卫适时出声,“禁卫军已经尽数控制住了,请殿下裁夺。”

    薛玉嫣就也明白了,她深吸一口气,照葫芦画瓢:“多谢太子殿下。”

    青云和山棠不知从哪急匆匆赶过来的,青云顾不得许多,冲上前就抱住了薛玉嫣,带着哭腔叫道:“皇后娘娘!”

    被反应极快的薛玉嫣一把捂住嘴。

    山棠难得正大光明出现,激动的神情根本掩饰不住,还没进殿就一撩袍向秦北衡行礼:“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行了,去给你家姑娘包扎。”秦北衡眉眼一抬,看不出是喜是怒,然而山棠端详半晌,还是从他唇角极其轻微的弧度推断,殿下此刻心情不错。

    山棠立刻神色一肃,机灵应声:“是!属下这就去给薛姑娘包扎!”

    薛玉嫣直到换过新衣,捂着惴惴不安的心口坐在后殿缓了片刻,才彻底回过神。

    “今夜是怎么回事?”她扯着青云的衣袖,心神不宁。

    “陛下进殿后,奴婢本想再进去,没想到平步在外锁了殿门。”青云想起来就愤愤不平,“奴婢当时气坏了,正要找平步算账呢,两个亲卫把我跟山棠带离了青凤宫,我们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被放回来见您。”

    薛玉嫣一时默然。

    她想起平步在外急促捶门的可怜模样,只能感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

    若不是他锁了门,钥匙还落在秦北溪手里,说不定秦北溪还能回云华宫主持大局,平步也不必凄凄惨惨被人强行拖走。

    但思来想去,也不是平步的错,终究一切因秦北溪而起,又在秦北溪这儿结束。

    “秦——太子殿下怎么会突然入宫?”她欲言又止,斟酌着措辞问。

    此事说重了就是造反逼宫,极为迅速的一场宫变,可谓打得秦北溪措手不及。

    但这种早有预谋的宫变,应该策划了许久,她却连半点风声都没听到。秦北衡在青凤宫当值时,还一度表现出要跟着她做一辈子侍卫的决心,那他们到底怎么筹划这场宫变的?

    青云比她还茫然:“奴婢也不知道,姑娘,他们为什么要带走奴婢呢?”

    见青云不知情,薛玉嫣侧过身,眼神落到山棠身上。

    山棠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被迫露出一抹讨好的笑。

    “薛姑娘,您别看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他装乖卖傻十分得心应手,恨不得把笑脸贴到薛玉嫣面前。薛玉嫣只要看着他那殷勤的表情,就知道打听不到什么有用消息了。

    长靴踏地声由远及近,一身杀伐之气的护远大步走进后殿。

    “薛姑娘是哪位?”他肃正脸庞上写着明晃晃的疏离,冷淡吩咐,“殿下传薛姑娘去金銮殿。”

    “护远兄。”山棠与他见了个礼,咧嘴一笑,“薛姑娘刚受过惊吓,你说话客气点儿。”

    “我同她客气?”护远脸上一丝笑意也没有,“我从不与素不相识的人客气。”

    他疏冷的眼瞳冷淡扫过薛玉嫣,见她面色苍白,越发毫不留情道:“殿下吩咐,不得耽搁。若误了时辰被殿下怪罪,怨不得旁人。”

    “你这话说的,殿下多在意薛姑娘,哪里会计较这一时半刻。”山棠挡在他面前,笑嘻嘻道,“护远兄,殿下的心思你也知道,何必吓唬薛姑娘。”

    “我吓唬人了吗?”护远面无表情问,“你先看看她会不会被我吓着,再来质问我。”

    “别吵了!我去就是。”薛玉嫣被吵得头疼,干脆打断两人争执,徐徐站起身。

    她很清楚在念越和护远心中,秦北衡是何等重要。

    如今他俩只怕恨不得将她置于死地,护远还能亲自前来传话,已经算是很隐忍了。

    “护统领。”然而薛玉嫣非但不怕,还敢挑衅,经过护远时,她像无事发生般笑意盈盈出声,“你可知殿下唤我过去所为何事?”

    护远别过眼,一言不发。

    薛玉嫣就像得逞的小狐狸般弯了下唇角,继续往前走。

    她注意力还放在护远身上,待拐出后殿时,一时不留神,猛地撞上个冰冷坚硬的胸膛。

    头顶蓦然传来没忍住的一声低笑,那玄铁所做的盔甲比石头还硬,薛玉嫣后退两步,揉着额角,刹那的痛意强烈,疼得她险些掉眼泪。

    不用看也知道,凭这痛感,必定撞出了一大块红痕。

    秦北衡笑意薄凉,单手拎着她后领,将人拎开半步,语气轻飘飘浮在半空:“几日不见,傻了不成,走路也能撞上孤。”

    他抄着手优哉游哉站着,显然已经悄无声息待在那儿半晌,却丝毫没让薛玉嫣发现。

    薛玉嫣捂着额头,忍疼曲膝行礼:“参见殿下。”

    她声音闷闷的:“殿下怎么来了?”

    “哦,因为你擅自耽搁,误了时辰,孤心生不悦,亲自过来怪罪。”

    秦北衡声音带着笑意,大概是在此看了好一会儿戏,熟练又戏谑,然而护远听见这话,神情不由得一凛。

    “殿下!”

    “别急。”秦北衡看向他,眼里笑意并不真切,“回去再说。”

    “现在有件事,孤对你的反应很感兴趣。”他回身与薛玉嫣对望,突然弯了弯唇角。

    “你也看到了,今夜宫变,这皇位是从二弟手里抢来的。”

    他眉眼张扬又狂妄,蓦然攥住了她的手。

    “那么皇后我也夺一个,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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