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殡

    七日过后,老侯爷正式下葬。

    身为两朝重臣,魏贤安感激他的忠贞之节,于是将下葬之处选在了皇陵附近的一块地界,幸而登基一年后,他就为老侯爷做了打算,否则仅靠这七日的功夫,天王老爷来了,也挖不完。

    仪仗以国公的规格出殡,然而小皇帝仍嫌不足,对于老侯爷的身后事,他恨不得事事亲为。

    作为二等侯爵,老侯爷的棺椁是由上好的金丝楠木制成,魏贤安听后,一道旨意下达,哪怕寻遍全国上下,也要在七日之内连夜打造出一副檀香木棺椁。

    甚至,已经动了将自己陵寝中的棺椁挪用出来的心思。

    每一位大魏皇帝上位之前,最先做的不是整顿朝纲,而是为自己选好陵寝,定制棺木。

    不过魏贤安也仅仅是想想罢了,此言一出,不知得惹出多大的祸乱。

    高一官级,棺椁便厚重几寸,原本由二十四抬变成了三十二抬,四人炮声开路改为了十六人开路,至于举幡执旗,撒往生钱者更是不计其数。

    魏贤安还嫌不够,念在老侯爷只有两位孝子,他下旨,凡是三品以下在京官员,家中有男嗣的,无论嫡庶,全部身穿孝衣,作为孝子送老侯爷最后一程。

    旨意颁布后,满朝震惊,作为儿子披麻戴孝,是家中有去世的长者,府中有丧事才穿的,家中没人去世,儿子穿孝衣,那不是诅咒自己的长辈吗?

    魏贤安本就对朝堂控制不足,这道旨意颁下后,更是遭到了群臣攻击。

    无奈,他能颁下的召令再次不了了之。

    朝中大员出殡,最高兴的莫过于寻常百姓,一是有热闹可看,二是随行途中,会有拴成串的铜钱挥洒,谁都想在这个节骨眼,小捞一笔钱财。

    宫中在前一日,在街坊中张贴布告,道明出殡队伍的出城路线,因此,天还未亮,空旷的街路两旁,已经开始挤满了人。

    苏念云今儿个可算是落着个轻松,苏家馆开门都快半个时辰了,也没一人前来。

    人来人往的苏家馆也有门可罗雀的时刻。

    她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老侯爷出殡,京城内人尽皆知。

    因此当李可齐身在曹营心在汉,帮她在药柜前提取药材,十回能有七回出错后,苏念云强制让他收回跳在街外的目光,同时无奈批给他一张出馆证,“去吧,您今日的心思怕是不在这儿。”

    李可齐得了允许,同时观摩着老板娘的表情,见她确实面无愠色,才放下心感激道,“诶!多谢老板娘体恤。”

    接着,脱下身上工服,猴儿一般跳了出去。

    苏家馆地处深巷里,门前街道窄小,自然不会是出行队伍的路过之地,不过走出巷口,前面那条正街,离这里也不远,大概百步距离。

    李可齐跑了,手中活没人干,宋伯忙完以后,坐在苏念云旁边,替他接着分拣药材。

    自古以来,丧事为重,何时起灵,何时出府,何时出城,何时下葬都有严苛的时辰规定。

    这需要司天监依据死者的生辰八字来具体计算。

    数百人擎着白幡白旗立在侯府门口,鸦雀无声,秋风吹鼓着旗子,发出砰砰声响。

    直到府内远远地传来一声“起!”下一秒,府内府外瞬间嚎哭雷动,奏鸣哀乐,打头十六位开路的,也点火燃起了炮仗。

    而等在不远外的百姓们,听到炮响,寂静的人群渐渐开始攒动起来,个个踮脚伸脖子,眼珠子快掉出来了,往最里处望。

    苏家馆离侯府不近,哀乐声传到苏家馆的时候,出行队伍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

    炮仗点起的愈发频繁,苏念云坐在馆中不以为意,直到窗外“哗哗”地响起了雨声,她才隐约辨别炮仗声中还夹着几震雷声。

    这是一场积云雨,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在雨势最猛的时刻,那雨点堪比拇指大的冰碴。

    为利于馆中药材存放,苏念云常叫屋内保持通风的习惯,不过阴雨天除外。

    雨刚下起来,她赶忙起身,跟宋伯关好各扇窗子,正等她出屋去阖上正门时,深巷的巷口,忽现几个白衣壮士,步伐凌乱跑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身上还背了一个......

    医者的第一意识判断,这群人是来医馆救命的。

    苏念云忙回头叫宋伯出门过来迎一下,果然,那群人跑到苏念云面前,为首那人急不可耐吼道,“大夫,我这个小侄儿突发厥症,您赶紧帮忙看一下!”

    等几人近前来,苏念云才发现,这群人穿的不是白衣,而是孝衣,能在今日穿上孝衣的,她很难不把这群人跟侯府扯上关系。

    而最令她震惊的是,为首这人赫然是那日夜晚搜查医馆的虞统领。

    天空继而一道惊雷炸响,劈开了苏念云出游的思绪,她在外头愣了一瞬,肩头都被雨水打湿不少,回过神后,急忙抬脚回到馆内。

    她吩咐虞承德把身上人放躺在内室中,又命令宋伯把关紧的门窗重新打开,自己快速从袖口掏出针袋一字铺开。

    而正当她捏针要为床上人扎下去,说时迟那时快,一把明晃晃的利剑,瞬间出鞘架在自己脖颈上。

    苏念云见状,心中猛得一跳,浑身紧绷成一根弦,她垂眸看了眼,那把剑再深一寸,就能割到自己要害。

    她呼吸急促,宋伯被其余人控制住,李可齐又没赶回来。

    虞承德剑身不动,自己凑近苏念云,在她耳边警告道,“我不想杀你,你只要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就好。”

    她嘴同时被另一个穿孝衣的壮士捂住,无奈,只能眨眼同意。

    馆内约摸静了几秒,忽然有一个黑衣人破窗闯了进来。

    他衣裳尽湿,手上拿的是一把双刃剑,目标直冲床上人而来,甚至都未来得及观察馆内剑拔弩张的形势。

    那黑衣人口中长啸,“公冶均,拿命来。”

    但见床上那位昏厥的人,一个猛子跳了起来,眼中狠厉尽显,从袖中快速掏出一柄飞刀,射向那人胸口。

    黑衣人仅露出的双眼中,写满了惊怒,之后他狼狈躲开,恼羞成怒,大骂一声,“糟糕,中计了!”

    他原以为临时带“公冶均”来看病的都是侍候他的贴身小厮,没想到竟然是宫中禁军假扮,更没想到的是,这个公冶均,也是假扮的!

    经过上次交手,黑衣人武功和虞承德不相上下,只是多了几位禁军的人,黑衣人奋战到最后,最终还是力竭落败。

    虞承德叫人绑了黑衣人,压往天牢,等老侯爷出殡过后交由陛下处置,而且他格外强调,一定要看好犯人,以免给他服毒身亡或是咬舌自尽的机会。

    至于苏念云......

    他连忙放开宋伯和他手上这位女眷,两回了,无论因为什么原因,对苏念云造成的伤害却是真实的。

    “姑娘,抱歉,虞某这次当真是唐突了。”

    苏念云可不听他这一套,她先是为宋伯一番诊脉,确保宋伯没受到任何惊吓,转而冲虞承德冷笑刺道,“这回也是奉命办事?”

    虞承德一言不发,愧然低下头。

    一旁静悄悄的“公冶均”却看不下去了,他抬手便撕下自己多余的这张面皮,露出原貌,“我说你过分了啊。”

    他声音听起来格外熟悉,因而苏念云跟宋伯不约而同地将视线一同落过去,等到看清“公冶均”的面容,宋伯乍然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惊吓的神情,他指着“公冶均”的脸哆哆嗦嗦。

    “你......你,你,你的脸,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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