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危城(五)

    “我是那样多管闲事的人?”林惜昭抿了口茶水,“无外乎又是豪门世家里的那些狗血故事罢了。”

    不用说林惜昭都能猜到,无外乎是十指有长短,父母偏心小的苛责大的罢了。

    探春抿了抿唇,表情微妙,一看就是另有隐情。当然,林惜昭不问,她也不说。

    “图家家主也请了你和湘云?”

    说着,探春从袖中翻找了一块松木制成的帖子,正是图二公子丧礼的请帖:“溯危城受门内庇护,我和湘云无论如何都得去一趟。”

    茶足饭饱后,几人商议了一番接下来几日的行程。除了图锆回了图家给丧礼打下手,他们六人一连跑遍了所有出现过妖乱的地方,几乎没怎么在客栈停留过。

    星夜无月,仅在天边飘着一丝淡淡的云。

    “哎呦——终于回来了,我的床,我可要想死你了。”风餐露宿了两日,按万鹏自己的话来说,他就要累成狗了。

    迈着发软的双腿进了客栈,他抬头瞥了一眼前方的几个女子,有时候不得不承认,难怪人家能做宗门的天娇,这精神劲和用不完的体力,就不是尔等普通弟子能比的了的。

    前方蓝色裙装的女子摁了摁太阳穴,忙活了这三日,所得却不如第一日多。

    那些地方太安静了,遗留下的痕迹几乎全被抹去,宛若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念及于此,林惜昭长长叹了口气,往院子的方向去走去。

    随着她一步踏前,她的面前倏然出现了一道剑光。

    白雾霎时散入,雾气却在下一刻被锋利的剑光刺破,林惜昭耳后的发丝甚至被斩断了一截,游龙一般却带着寒意的剑光凛冽如昔。

    林惜昭抬手,然后出剑,数道剑光从她衣摆间流出,如携风雨之势。

    剑刃碰撞的咣当声响成一串,观战的人只能看见两道流光不停碰撞。

    几息后,一枝红梅折了,落在了白玉修洁的掌心。一袭白衣的青年捧着艳艳红梅站在离林惜昭不远处,侧脸冷白如玉,衣袂翩翩,握剑的手却出奇的稳。

    “师兄!”林惜昭的杏眸里陡然亮了起来,她三步两步走到青年面前,“你怎么过来了?”

    宋逾白嘴角弯了弯,他没有回答,不知在想什么。他青年垂眸,那枝梅花斜斜插入林惜昭发间。

    林惜昭不自觉伸手摸了摸,位置恰到好处,连花瓣舒展的方向都是恰当的,上面似乎残留着他的体温,他的手似乎很凉,但又是暖的。

    林惜昭的手指微钝,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呼吸突然开始急促起来,她有些无措,但很快就平静下来了。

    她被人从后一把揽住肩膀,只听见娇俏的女声道:“不光是宋师兄,我也来了。”

    林惜昭转头一脸无奈地望着左江蓠,两年多不见,她怎么觉得这姑娘的脾性比从前还要跳脱些。

    “我听别人说,舞阳真人带了你和朱师侄出去历练,怎么就来溯危城了?”

    “这个嘛……师祖带我们一路游历,前几日恰好到了云华派,正巧就碰上了宋师兄,还有云华派的执剑长老收了这儿的信,知道你来了这里。有宋师兄护送,师祖便遣我来此历练一番。原本师兄也要来的,可他死活要赖在云华派不走,没办法,就只有我咯。”说到最后,左江蓠摊摊手,很是无奈。

    来了两个高手,其中一个被林惜昭唤作师兄,不做多想就是紫云真人座下那位极其得意的弟子了。

    湘云和探春他们虽未见过,也从师长或者仙门里流传的小道消息听说过宋逾白的名号,极郑重地向白衣青年问了好:“见过宋师兄。”

    不远处的回廊下,万鹏扯着王涛的袖子问:“哪个就是云霄宗的首座弟子啊?他也是来帮咱们忙的?”

    他们全然不知他们的交谈已然全数落入了林惜昭和宋逾白耳中。

    等左江蓠絮絮叨叨吐了朱俊清好一会儿,林惜昭私下传音给宋逾白,问了同样的问题:“师兄是来帮忙的?”

    “不是,我只是顺路来看看昭昭。”

    林惜昭更怔,反应过来后,强压着急促的心跳,“是来找七情的?”

    宋逾白比林惜昭足足高出近一个头,林惜昭需得仰头看他,脸颊上的一对酒窝愈发明显,宋逾白抿了抿唇,欲盖弥彰地收回视线。

    “不是。”

    林惜昭一头雾水,欲言又止,就听宋逾白传音:“受云华派执剑长老之托而来。”

    ---

    林惜昭住的院子还有两个房间,宋逾白和左江蓠理所当然住了下来。

    刚对着铜镜卸掉发间的最后一枚玉钗,“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林惜昭推门,左江蓠抱着一床被褥挤了进来,一头躺倒在床上。林惜昭去拉,她也不起来,说是许久未见,要进行一场女儿家的夜话。

    左江蓠仰头饮满一杯果酒,脸颊微微泛红,,兀自说道:“我跟你说从宗门出来的一路上,我可是经历了长期的折磨,真的是,哎——”

    她这欲言又止,说话不说全乎,勾起了林惜昭的兴趣。

    林惜昭斟了一杯酒,“虽说一醉解千愁,你也喝得慢些,你这一口一杯的怼下去,明日只能在客栈里躺尸了。再有什么事,说出来就好了。”

    “嗯——”左江蓠眼神迷离,摇头晃脑道,“朱俊清他可真是麻烦,让人觉得尴尬的要命。”

    她一连嘟囔着不知念叨着什么,但含糊的词句间依稀能听见朱俊清的名字,想也知道这事与他有关。

    “你喜欢他。”

    “啊?”

    见她一脸懵的模样,林惜昭又重复了一遍。

    左江蓠顿了顿,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旋即,她扔下了一颗重磅炸弹,把林惜昭炸得外焦里嫩:

    “我怀疑他喜欢师祖。”

    “噗——”

    林惜昭一口酒喷了出来,不可置信地抬头。

    修道之人不禁婚娶,也不似许多人想得那般因循守旧,过去曾经还出现过师徒的组合,大家也不过一笑了之。

    但师祖和徒孙……想到这儿,林惜昭觉得自己需要缓缓。

    舞阳小师叔修道已逾千百,辈分年岁虽高,皮囊仍宛若二八少女,行事有时候还带着几分童心,是个极有趣的妙人。朱俊清这样前十多年呆在老君山上后面又入了仙门的单纯少男,会动心也不足为奇。

    林惜昭摸了摸下巴,朱俊清一个风流倜傥的双十青年,虽然有时脑袋缺根筋,单看外表,勉强算是配得上舞阳小师叔。

    只是两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思及此处,林惜昭还是觉得有些顶不住。

    同时,左江蓠继续道:“我就看不惯他那副痴汉模样,我是招谁惹谁了?被夹在他们中间那么些天,真的是烦死了!”

    她埋怨着,突然蹿起身来,一脚踏着桌子,高举着酒杯,大声喊道:“扭扭捏捏算个什么男人样!喜欢就直接说,痛痛快快,轰轰烈烈,也让人佩服他是一条汉子!扭扭捏捏跟个大媳妇儿似的,在那里自我感动,搞偷偷暗恋那一套,就不算男人!还折磨其他人,老娘就快忍不了了!烦死了!”

    左江蓠越说声音越高,如同魔音灌耳,惊醒了檐下栖息的鸟雀,扑哧着翅膀逃离此处。

    已是深夜,客栈里不少人都睡了,林惜昭急忙把人拉了下来,一边布了个简单的隔音阵,一边柔声安慰着左江蓠。

    好不容易把人哄睡着了,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给拖上了床,耳畔又传来了敲门声。

    “谁?”她问。

    “昭昭,刚刚怎么了?”门外传来宋逾白清冽的嗓音。

    “没什么,江蓠心情不好,刚刚喝醉了,已经睡了。”

    隔着门,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林惜昭背着靠在门上等了好一会儿,只听见了宋逾白渐渐走远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她叹了口气,觉得有些怅然若失。

    ---

    此时正是午后,昨夜溯危城落了一场细雨,地上仍是湿漉漉的一片。

    林惜昭和宋逾白沿着青石道而行,这会儿已经快到溯危城的中心,不远处高约二丈的天宝阁已经映入眼帘。

    看起来安静的有些过分的白衣青年,黑发随风飘拂,只用一根玉簪简单地束着,负手在背后,走得有些散漫。林惜昭偶尔侧头,觉得师兄离自己太近了些,近到她可以清晰看到他鸦羽般下压到睫毛,和清冷的眉眼。她甚至能感受到湿气和他身上的冷香混杂着,萦绕在她的鼻尖。

    那是一种近似于雨后青草,却带着淡淡腊梅清香的味道,让人忍不住耸了耸鼻子。

    左江蓠昨夜大醉一场,正在客栈里呼呼大睡,还不知道自己已把关于她师兄感情的二三事卖了个干净。

    辰时方过,林惜昭就跟宋逾白出了门,跟着他在溯危城漫无目的地游荡了小半天。最后,林惜昭忍不了了,直呼自己肚子饿了。

    那一瞬间,她瞧见宋逾白有些无措,别开了脸。

    林惜昭觉得师兄大概是不食人间烟火惯了,压根就没想到这一层,他修为高,早已辟谷,饮食三餐于他而言或许有些陌生了。

    她心中百转千回,却听见旁边的人若有所思道:“我记得天宝阁旁边有一家饺子店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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