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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立无援(上)

    布告冰冷,字句似铁,威压如山。

    依令抄家。

    秦鉴澜只觉心脏跳漏一拍,颤着唇,极力稳住心神,继续往下读。

    “其罪本当诛,

    秦经武及其子,投入皇牢,听候发令!”

    ……

    一笔一划,将柱国秦氏的耻辱,牢牢钉在了秦经武身为大将军时,亲手夺回的镇北关重地上。

    大概事发突然,秦鉴澜记得,方才她入城的时候,城门上的匾额,仍是秦经武的手迹。

    脑袋嗡嗡地发响。

    她盯着布告末尾,那个竖直而巨大的惊叹号,呆愣了好一会。

    直到敲更的锣声,远远从街巷那头传来,一下子将秦鉴澜的思绪拖曳回现实。

    她背着自己的行囊,尽可能将布告上的内容刻入脑海,这才迈步走向跌打医馆。

    秦鉴澜一度觉得,如果穿书系统也有评分,自己一定不是合格的穿书人。

    书本外的作者,为了保证剧情顺利行进,通常会大发慈悲,赐给穿书人一项金手指,比如提早知道了剧情的走向。

    而她自己是在图书馆复习间隙忍不住从书架上取出阅读的,心里原本就有做贼心虚般的感觉,起初只是一目十行地草草略读完毕,根本回想不起剧情细节,只知道女主最后被缠绕在两个男人中间,所求不得,含恨而终。

    不仅开局没有“已经知道剧情走向”的金手指,没有作者大大心疼笔下人物而写出来陪伴自己的“系统”之类的,完全要凭秦鉴澜一个人的感觉行事,更修罗场的是,书中整个世界的剧情,似乎在随着她作出的每项决定而变动。

    比如她努力逃出从诲居,即使半道上清楚了李玄晏这个女主白月光的立场,途中还经历种种磨折,但她到底是成功离开了皇城,也就逃过了被剡皇帝软禁在从诲居,终日谨从天子教诲的原作命运。

    这个世界像一个巨大的bug修复器,她每偏离原作轨道一点,这里就会自动改变剧情,同时力求逻辑自洽。

    原作的秦经武,应当是待到李玄晏扫平宿州、名震朝野,生女秦鉴澜如天子所愿,自服毒丹后,凭着自身还有点功劳,保住了性命,却被逐出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皇城,终生不得再踏入剡都一步。

    至此长雪落尽,天光大亮。

    现在这部分的剧情不仅被提前,还出现了变动。

    秦经武及其子,投入皇牢,直接失去了自由。

    她不像真千金,不愿做提线木偶,可是每走出剧情外的一步,都会踏入预料外的其他缠丝。

    一层一层,由里到外,暗中缓缓收紧。

    直要缠结成茧,将她闷死在这个世界里。

    是因为真千金,一定要死么?

    她立刻想起来,毕竟秦鉴澜身处虐文。

    难不成……她所努力的一切,都只是违逆异次元意志的,徒劳之事?

    情愫一时翻涌,她暗暗咬住下唇。

    寒冬冷夜,她小步走在日晕渐沉的街头,身周一寸寸没入黑暗。

    四下迅速陷入宵禁的寂静,鸦雀无声。

    她走得手脚冰凉,脑袋也重得发晕,眼前一阵模糊。

    却掠过一阵清风,徐徐的,舒缓拂过脸颊。

    像是一双手,带着暖意的体温,轻轻抚摸着垂落颊侧的如瀑青丝。

    翠玉耳坠即刻随风而动,撞在耳廓下。

    细小的金链相碰,软软的敲击声,回荡在耳旁。

    超乎寻常的清越,如竹间风、溪流潺潺,就像是……一个人埋在她发间,喃喃地耳语。

    一个男子,声如竹间风、湍湍泉音。

    一双桃花眸,似乎在身前的黑暗中转过来,朝她闪了闪。

    唇角微勾,含着世间最温暖、最动人的笑意。

    秦鉴澜猛地刹住脚步,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

    长而外卷的鸦青色眼睫,抖落几点晶莹泪滴,飞入雪地。

    眼前只是巨大的黑底金字匾额,遒劲的笔迹,龙飞凤舞。

    不知不觉,就这样一路狂乱,走到了跌打医馆的门前。

    临街的房门紧闭,窗户后头好像还挂上了厚厚的布帘,里头一片黑暗。

    秦鉴澜知道自己方才眼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走上前去。

    白皙的手背,敲在沉重的门扉上。

    呼吸蓦地一滞,断在鼻腔中。

    只此一下,却将她的思绪,拉回初次见到医馆匾额的时候。

    那时后背衣领温热,饱浸贺子衿伤口中渗出的血。

    她就是这样,在绝望中弓起瘦削的后背,整个人撞向医馆的大门。

    到底哪张笑脸是真的?记忆中匕首的白光一闪,难道用自己的身体,替她挡下那一刀的人,会是假意的么?

    然而事已至此,不去回想,对自己更好。

    秦鉴澜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又敲了一下。

    想不到如此短促的两下,门后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

    听上去像是有两个人合力,搬开了门后的什么物件,拖曳在地板上,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声音。

    月色很明亮,拉长了她立在薄雪上的身影。

    门后传出中年男人,熟悉而略带些颤抖的低沉声音:“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秦鉴澜松了一口气,按着门扉,焦急地小声恳求:“胡大夫!我是秦鉴澜!”

    门后的呼吸,清晰可闻地一犹疑。

    接着厚重的大门,从里面被推开,裂出一条指尖粗细的门缝。

    门后人提起手中幽幽的油灯,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晃过一瞬,立即消失在门后。

    随即伸出一只纤细的手,不由分说地,将秦鉴澜拉进门。

    她张开口,还没来得及发出疑问,就听到胡夫人柔和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秦姑娘,莫出声!”胡夫人轻嘘了一声,从丈夫手中接过油灯,映亮了她眼前的情形。

    秦鉴澜蹙起眉尖,不由得喃喃道:“这才几天……”

    分别一周,胡夫人的眼眸中,赫然堆满愁思。向来梳得齐齐整整的发髻,塌下去了一个尖,显出几分不合适的狼狈。

    所幸身上仍有饱读诗书的高雅气质,还是她相识的那个胡夫人。

    胡大夫抖抖衣袍,举起双手,微微抬起刚刚移开的东西,重新搬回门后。

    她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件四四方方,装东西的木匣,跟门一般宽,正好抵住医馆大门。

    “秦姑娘,”胡夫人搁下油灯,担忧地牵起秦鉴澜的手,掌心透出令人安心的暖意,“你好不容易出了镇北关,何故又要跑回来?”

    “大夫,夫人,”她感到双手被紧紧握住,悬着的一颗心稍稍放下,但还是忍不住率先问道,“镇北关是怎么回事?”

    她落脚的那周,镇北关虽有宵禁,却绝不到如此草木皆兵的地步。

    “都怪宿州那帮……”胡夫人垂下眼睑,说到一半却想起她名义上是贺子衿夫人的身份,只得硬生生地止住口,换了种说法,“北疆那边,天狼骑近日频繁挑事。局势剑拔弩张的,镇北关本为边防要塞,只得宵禁收紧。更何况……”她说到此处,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往下说了。

    “何况什么?”秦鉴澜心又悬了一下,追问道。

    “更何况,”一旁沉默已久的胡大夫,长长地叹了口气,“剡都出发的守卫军,已经驻入北疆。近日有意无意地在镇北关口梭巡,大概是觉得,你见到秦柱国那边的消息……”他说到这里,也不忍再说,观察着秦鉴澜的表情,生怕她流露出悲痛。

    毕竟古代的封建女子,未嫁从父,已嫁从夫;真千金的夫君,绝不是剡都的好好君子,而真千金生在钟鸣鼎食之家,本是从锦衣玉食、无忧无虑的闺阁,下嫁到每月靠朝廷拨款度日、节衣缩食的从诲居,且不论演足表面功夫的皇城第一纨绔能给秦鉴澜带来多少精神上的慰藉,单是生活水平这一项,从诲居就比柱国府差了一大截。

    因此从胡大夫和胡夫人的角度出发,大概是觉得,秦鉴澜眼见自己昔日豪强的娘家,毫无征兆地一朝落魄至此,心中肯定不好受。

    两人也怕触及到她的苦痛,一时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

    怎料秦鉴澜全然不按常理出牌,见他们欲言又止,一心焦急地追问道:“怎么?难不成悬赏令还能升级,画得更精准?守卫军天天在关口蹲我?”她入城时也没被拦下呀!

    胡大夫和夫人,一下子面面相觑。

    胡夫人思索了一下,柔声道:“秦姑娘,你这才入城,是不是没看到告示……”

    秦鉴澜这才反应过来,她应当表现出悲痛的模样。

    但她穿书而来,根本对素未谋面的所谓父亲和哥哥,根本没有感情!刚刚那些失态,全都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此前的作为,很有可能无法改写结局。她以为自己毫无用处,早知如此,不如一开始就在从诲居摆烂,早日享受剩下的两年人生,还乐得逍遥自在。

    更何况,她心中隐隐觉得,若不是秦经武被封柱国后求权心切,一心把亲女儿当联姻的利益工具,找个名为比武招亲,实为世家结亲的由头,就要牺牲秦鉴澜的个人幸福,才不会出现贺子衿抢到绣球,真千金的人生从此误入歧途的戏码。

    更不该担心那对冷血的父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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