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刑

    “这帮贼人,要抓我去哪里?”秦鉴澜感到抓着自己双臂的人留了些力,不像是马上要伤害她的模样,胆子一下子大了起来,上身凑近了前方,翦水秋瞳一下下地眨着,在心中腹诽。

    她知道就算自己问出了口,大概率也不会得到回答。而身后的李玄晏已经被拖拽得离她很远了,她隐约听见豹大当家在李玄晏跟头对他低语着,随即传出了李玄晏的吼声。

    那低吼凝着烧灼的怒意,在门外的清幽谷底,却显得那么单薄,那么无能为力。

    清晨的日光落进眼中,门外是焦黑的泥土,环绕着浅浅的绿意。秦鉴澜不顾阳光带给她的刺痛感,大睁着眼,用力将身边的环境印刻进脑海,以防万一。

    她似乎是身处幽涿山的深处,在一方山谷的底部,两侧的岩壁被深凿出通道,一排排地搭建着简易的房屋。两个臭烘烘的山匪,一左一右地架着她,顺着岩壁上凿出的石梯走下去,沿途路过几间房屋,大都掩着门扉,勉强能看见其中挂着山鹿等猎物皮毛的景致。秦鉴澜眼风一扫,看见自己昨夜被绑着爬上楼的地方,是一个狭长通道的口子,外面还站着两名挎着大马刀的山匪。

    那就是他们被羁押的暗牢。

    谷底却有嘈杂的响动,吸引了秦鉴澜的目光。

    她低下头,谷底情景冷不防地撞入眼帘,脑海中蓦地一片空白,硬生生在石梯上刹住了脚步。

    “走呀,怎么不走了?”豹大当家阴恻恻的声音,冷冷地从身后传来。

    秦鉴澜一滞,却听见山贼三步并作两步,伸手拨开扭着秦鉴澜手臂的两名手下,鼻腔和血盆大口中喷出的热气,不由分说地拱着秦鉴澜的颈窝。她整个人僵在原地,亦不敢回头,咬着后槽牙,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粗粝的指头隔着灰布衣衫,粗暴地按上她的后腰,“我那夜怎么就没发现,你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娇娘呢!”豹当家的头拧过她冰凉的肩,咧着的一口黄牙就在她眼前晃动,油腻而阴寒,带着披了层惋惜外衣的嘲讽。

    砰!

    秦鉴澜的手在袖中攥紧,翦水秋瞳一闪,不管不顾地,结结实实地仰头撞上山贼的前额。

    豹大当家头上当即鼓出了一个包,吃痛缩回脑袋,怒从心生,手按着秦鉴澜的肩膀,往下一推:“臭婆娘,贱得慌!”

    在她脚下一乱,要掉下去的当即,却又伸手扯着她的衣领,将她整个人扯到自己眼前,穿着粗气怒道:“有你好看的!滚!”

    秦鉴澜原本闭上了眼,感到风声从自己身边一掠而过。

    撞向山贼的那个瞬间,她想,大抵此生就是如此,她不奉陪了。

    此时却被拉回石梯,生生拽进现实。

    她不愿睁眼,谷底的动静却鼎沸起来,声潮一浪赛过一浪。

    “走。”身后的豹大当家,简短而冷酷地命令。

    “大哥让你走!”反剪着她一条手臂的山贼,连忙出声应和。

    谷底隐隐约约有鼓声,山贼不知从何处拉出了一面巨大的鼓,上头蒙着斑驳的兽皮,形状可怖。

    “畜生……”秦鉴澜从牙缝中勉强蹦出了几个字,“……你们这群畜生!”

    一只手从她背后绕过来,不由分说地按在她的眼睛上,扒开她的眼皮。

    刺目的日光照射在眼底,激出一层薄薄的泪津。

    温热的涩意模糊了视线,让她几乎看不清谷底的……盛况。

    三十二年春,幽涿山拂过和煦的暖风。涿山寨的山贼,人人走出岩壁上的屋房,顺着石梯下到谷底。四个山贼扛着一口巨锅,利落地架在堆得冒了尖儿的柴薪上方。两个山贼挑着井水,一趟趟地往返谷底,将清水倒入玄黑的铁锅。有人擦着了火镰,扔进柴堆里,呼地一声,浓烟之中,蹿起灼热的高焰。

    人人欢声笑语,人人目不斜视,从打进谷底的木桩旁……擦肩而过。

    有两个半的秦鉴澜那么高的木桩,顶端用两指粗的麻绳牢牢地绑着一个人。逐渐暴烈的阳光下,垂落的脑袋向一旁歪倒,耷拉着眼皮。

    衣衫被剥落至腰部,露出瘦小的胸膛。稚嫩的眉眼在脸上轻颤,皮肤被太阳晒得微微泛红。一滴温热的汗珠,划过宰桑·莫德勒图的下颌,迎着幽涿山的晨风,坠入小少年足底的尘泥。

    溅起了秦鉴澜心中的万道波澜。

    似乎是听见了她方才的高喊,宿州的小少年突然动弹了一下脖颈,掀起眼皮,有气无力地张望了一下,却又精疲力竭地阖上双眸。

    “有请有请!”那个满是寒意的苍老声音,“涿山寨的叛徒,捉到了夫人你,可是了却了鄙人的心头大事呀。可他竟敢不报,还妄想欺瞒!”

    “请个毛线!”秦鉴澜的双目几欲喷火,迅速转着目光,视线恶狠狠地锁定了山谷正上方的岩壁,“装神弄鬼,我不会放过你的!”

    她对面的岩壁上,临空搭建了一个戏台似的露台,层层堆砌着木条。殿门似的两根长柱,顶起铺着琉璃瓦的房顶,明晃晃地挂着“涿山寨”三字牌匾,写得龙飞凤舞,乍一看还觉得煞有其事。长柱上漆金着一副楹联,再细看,却听匾额下檀木圈椅里坐定的老人,抚着颌下的白须,冷道:“还请夫人走下来,观礼!”

    身后的山贼一加力,强推着秦鉴澜走下石阶,走进楼下的岩壁空间。

    只见那处房门前早已打扫干净,端端正正地,摆上了两把木椅。

    她被拉扯到一张椅子上坐下,正对着木桩上,莫德勒图的正脸。抬起眼睛,就是对面岩壁的台子上,师爷阴鸷的老脸。

    秦鉴澜一阵揪心,几乎要从椅子上弹跳而起,却被一把揪住双臂。只得仰头怒道:“你这副样子,算什么观礼!”

    “哈哈哈!”师爷沉着脸,拊掌而笑,像是在听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讲话,“夫人有所不知,涿山寨的叛徒,先要在热水中滚一遍,再被喂下热油,最后点天灯,永世囚在这山谷之中!如此重礼,自然要让夫人、官爷同我一道,静观礼成!”

    李玄晏披头散发,被两个更精壮的山贼拉扯着,按在秦鉴澜身旁的椅子上。

    “莫德勒图!”他口中爆发出悲切的呼声,让木桩上被绑得严严实实的小少年,缓缓睁开了眼。

    少年侍卫的声音细弱,仿若来自遥远的天际。他颤着唇,带有哭腔的呜咽:“老大……”

    “你这样对待一个手无寸铁的毛头小子,又算是什么将领!”李玄晏的丹凤眸回转过来,悲愤地瞪着高台上的上位者。

    “怎么?”师爷垂目看着李玄晏,声音变得黏腻而轻柔,带着危险的警告意味,“这位官爷,还教我做起将领来了?你的士兵,岂非因你而死?”

    一句话戳到李玄晏的痛处,他泛着红色的丹凤眼,盛怒地一瞪。

    假若手中有一张桐木长弓……他会毫不犹豫地拉开弓弦,抬手奉上一支快箭,直指山贼头子的脑袋!

    可他手上什么也没有。

    不仅如此,他的面容脏污、长发纠结,毫无平日里意气风发的模样,只能被山贼按在地上欺侮。

    不仅如此,将他这糟糕的一切收尽眼底的,正是……他的女孩。

    而“他的女孩”秦鉴澜正死死地盯着地面,底下繁忙地穿行着的十几号山匪,突然都退向两旁,给来人避出一条大道来,直抵木桩之下。

    一男一女,一路被身后人推推搡搡着,和一个满面横肉的山贼一起,身影从人群中闪了出来。

    秦鉴澜倒吸了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嘴。

    “眼熟么?”师爷在她对面冷笑道,“掌柜的,店小二!”

    孙三娘套在一身烂了好几道口子的灰色布衣里,山贼往她背上用力一推,她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扑到木桩底下,抱着路旁的石头,放开嗓子大哭道:“师爷——我姐弟俩忠心跟着涿山寨,你为何要这样对我们——师爷——”

    “废话连篇!”师爷厌恶地拧起花白的眉毛,缓缓摇了摇头,“若不是你二人留客,小三儿如何会被这毒妇害死?”

    “我害死?”秦鉴澜回过神来,“我什么时候害死了那个假扮的狗官?难道不是你要害我?”

    李玄晏被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皱着眉一言不发,只是密切关注着秦鉴澜和谷底的动向,生怕局势突变。

    “与你多说无益,”师爷盯着木桩上呼吸低了下去的莫德勒图,重又恢复了淡漠的神色,将双手举至胸前,拍掌道,“行礼!”

    谷底的小贼,高呼一声得令,弯腰拾起两根鼓槌,砰砰砰地,砸响了巨大的兽皮鼓。

    山谷间回荡着沉雄浑厚的节拍,似恶兽撕咬。

    李玄晏的脑海深处,回荡起相同的鼓声。

    他的兵士纷纷栽下马背,一个个倒在身前。袁秉文一把丢下官旗,大叫道“不好!中了他们的埋伏之计!”就拉出了长刀,劈砍着从两旁的密林中射向他们的箭雨。尔后竟然有鼓声,如是涿山寨冲锋的阵前号子。头顶残阳血影,红得遮天蔽日。

    剧烈的头痛,让他伸手按住脑袋,颅中沸热异常。肩头却有人压上来,大力拉开他的手臂,不由分说地清扫了他眼前的遮挡物,让他直面莫德勒图因恐惧而扭曲得失了人形的面容。

    小少年向上缩着脚踝,口中低声念叨着他们听不见的事物,死死地闭上了双眼。

    口型变换中,似乎还有一个形状,隐隐约约的,像是“老大”。

    莫德勒图……

    李玄晏在宿州人的冬日节、剡地的除夕前才从北疆回到都城,那时的莫德勒图在大殿外的侍卫队列中,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小少年,眉眼却与剡地人大不相同,带着北疆牧民的那种异域感。他性格内向,时常受到侍卫队列里其他人的欺负。那天落着飞絮般轻洁的雪片,李玄晏刚从鸿霄殿回来,走路时步子像檐下的猫儿一样轻得没有声音,因此四皇子殿外的几个小侍卫,谁也没有发现他的到来。几个人骑在这个沉默的小少年背上,指着他,骂他的爹是最下贱的牧民,娘是都城角落的洗衣妇。

    他立在殿门外听了个清楚,原来是莫德勒图的娘想进宫给儿子送衣服,却被拦在殿外。

    在那双丹凤眸中,那个宿州人咬着牙,一言不发,只是重复着把背上的人掀下来,又被其他顽劣的少年牢牢按住、骑上去的动作。不知过了几次,却听见头顶划过咻的声响,凌厉如箭发的声音。

    几个侍卫背上被雪球砸中,骂骂咧咧地回过头,却看见白衣的皇子立在雪地上,神色安然。

    后续就是,四皇子挥手说了声滚,几人一句话也不敢多说,立刻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殿门。李玄晏目送着他们飞速离开的身影,终于转过身来,目光扫到默默地从雪地上爬起来的小少年身上,并没有出手相扶,只是淡淡地问:“你为何不喊呢?”

    小少年低着头,口中嗫嚅了两句话,但夹杂着浓重的北方口音,似乎是“喊了也没用”。

    李玄晏想,原来是剡话说得一般,才不想开口又被嘲弄吧。

    他看着小侍卫掸落裤腿上的雪,那个瘦弱的身形,慢慢地和回忆中的场景重合在一起。

    他犹豫了一下,开口道:“你在哪里做事?去和内务府的说一下,就说,从明天开始,李玄晏让你来四皇子殿。”

    为何在北疆要攻打宿州人,在宫内却还帮助宿州人呢?

    或许褪下了族人的外衣,他只是见不得这种事再次发生,无论是在他身上,还是在别人身上吧。

    想来前后也不过两个月的时间。

    竟然能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背离涿山寨,赌上自己的性命,押他李玄晏会杀出重围。

    只是……

    他的喉结上下一颤,一滴泪划过面庞,看着谷底热火朝天的景象,喃喃道:“抱歉……”

    倘若……我不再狂妄,真的能担当帝王与将领的责任,便不会有这些痛楚了。

    秦鉴澜被身后的山贼强行逼迫着,眼睁睁地看着在孙三娘的背后,那个敦厚老实的店小二弟弟被推出来。山贼捏着他的胳膊,强迫他端着手中的菜刀,走向支起的那口大锅旁的案板。

    案板上躺着一只白羽雄鸡,两只爪子被绑在一处,拼命地咯咯叫唤着,扭头想躲开菜刀的锋芒。

    “店小二,就是刽子手!”师爷特别开怀地笑了,“你杀过鸡杀过猪杀过鸭,不知道有没有尝试过,杀人的滋味呢?”

    “涿山寨的私刑,这第一项,便是祭天地,祭幽涿山。”豹大当家的声音,缓缓飘到他们身后。

    秦鉴澜回过头,正好对上豹大当家的眼睛,令人恶寒,连忙重新看向谷底。

    只见店小二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却被身后的山贼拧着胳膊,不得已抖抖索索地将手中的菜刀向案板上的雄鸡挥去。这一刀的力度却不够,加上手还抖着,竟劈在了鸡脖子旁边,吓得雄鸡一激灵,咯咯地叫唤得更尖利,翅膀都扑腾了起来。

    “第一刀,取雄鸡血,祭山!”师爷坐在檀木圈椅上,冷着脸下令。

    山贼抬起手,给了店小二一巴掌。

    店小二吞了吞口水,以一个客栈打杂和厨子的身份,高高举起拿着菜刀的手,一刀下去——世界清净了。

    猩红的鸡血从雄鸡的喉管中喷溅而出,山贼连忙摸出一个白瓷碗,接了小半碗鸡血,重新面对着师爷的方面,颤巍巍地将瓷碗举过了头顶。

    师爷一撩袍角,从椅子上站起身,收起了先前那些戏谑的神情,望着岩壁外的大山,正色道:“小三子,你若有灵,今日便上来看看,师爷是怎么为你做的吧!”

    谷底十几二十号的山贼,听了这话,乌泱泱的一片,都跪下了。

    店小二面前的山贼手一扬,将鸡血泼洒在木桩前。

    接着夺过店小二手中的刀,信手磨了几下,露出锃亮的刃面。

    正要上手去割莫德勒图身上的绳索,却听见谷底响起女声:“——且慢!”

    众人都愣在原地,师爷也滞了一瞬,狠厉的眼风扫到贸然开口的秦鉴澜身上:“有甚么话讲?”

    李玄晏一惊,转头看她。

    但见她眼珠一转,冷道:“你要说是处决叛徒罢了,可你又提小三子做什么?既然是给你的小三子寻仇,为何不在我身上寻,却要责怪无辜之人?”

    师爷呵呵地笑了两声:“下一个就轮到你!贺子衿我逮不着,你却撞进我的手心,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暗牢中偷听着外面动向的二狗、茶老大、三算子、四旗和书生这些人,俱是一惊。贺子衿?这不是那个逃犯质子么?茶老大猛然记起,云意夫人是喊她叫秦姑娘的。难道……

    外头的李玄晏,咬着牙摇了摇头。鉴澜这样倒是延缓了他们对莫德勒图下手的时间,可是结局既然总是他们会死在一处……这些时候,再贸然地问这些话,还有什么意义呢?

    却听到秦鉴澜噌地站了起来,快到身后的山贼来不及拦住她:“你竟知道贺子衿?”

    她穷追不舍地威胁:“你既然知道贺子衿的名字,还叫我夫人,现在想杀我,不怕被宿州人报复么?”

    “报复?”师爷的目光在她身上一跳,“你知道我是谁么?”

    “你不过是个——”“山贼”二字还没出口,秦鉴澜自己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后半句话吞了下去。

    他知道贺子衿的真正样貌,现在又劫持她,说不定是因为看贺子衿敢把她一个人丢在马帮里,也就认为贺子衿不会回来救她;再者,他提及贺子衿时也没有什么波动,没准是拿捏了贺子衿在宿州也不会有什么权势;他还敢对官兵下手……最重要的是,在他提及这个话题后,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确实是一点都不知道他是谁。

    “涿山匠,”李玄晏突然开口了,“你是一个涿山匠。”

    世人所谓剡地北方的宝物,一件是幽山的矿铁、翡翠等产出,另一件是“人宝”,是涿山的铁匠。他们以锻造技术闻名,因而世代臂力过人。大概是涿山匠的家学,李玄晏要靠用手提才能感受到叔叔给自己的那件铁甲是特制的,因为它比他以往穿的铁甲更重;而在涿山匠特地锻造的山匪箭矢无法穿过李玄晏的铁甲时,以师爷的眼力,就已经明白了这一切是怎么回事。

    “……那又如何?”秦鉴澜却不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以初生牛犊不怕虎、乱拳打死老师傅的自信,又被两旁的山贼按进了椅子里,“是什么铁匠,就可以随便杀人了吗?”

    “自然不行,”师爷听了她的反驳,竟仰天大笑了两秒,“所以我对你们这些年轻人,一向是很宽容的。可是,夫人,还有这位官爷,你们真的认为,自己并非可以被涿山寨随意绑来的人,而是朝中什么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么?”

    李玄晏怔了一下,声音骤然变冷:“你知道我是谁?”

    “你?”老人的目光扫到他身上,“你不过和她一样,都是朝廷里的可怜人!我?我当然知道你是谁。只是见你有点武艺,略觉得可惜了。”

    老人上前一步,捋着颌下的胡须,作思索状:“你自己身在局中,也并非害了我小三子的人,倒是可惜。”

    “要放你回去和皇帝佬儿说,让他别总来幽涿山这地界晃悠,也不是不行,”他眼中再次迸出秃鹫般掠夺的光彩,“不过,放你回去,你说得动他么?至少也得让李清和去劝他吧!哈哈哈哈!你运气不好,既然这位夫人要没命,多你一个,大差不差!毕竟,我也算是接下了太子踢给我的球,给以后的皇上办事呢!”

    “你说什么?”李玄晏按捺住汹涌的怒意,冷冷地问,“你的意思是,你知道我来幽涿山,都是李清和指使的?”

    暗牢里偷听的人,虽然不明就里,但听见当朝太子的姓名,都倒抽了一口凉气。

    “……疯子……”秦鉴澜转过头,盯着李玄晏的脸低声说,“没事的……”

    她口中这么说,心里却害怕着,接下来的局面会走往不可控制的方向。

    “你看你,不适合朝堂么,”师爷笑着摇了摇头,“对太子而言,他伪造手谕让你来找我,你输了,他就可以除掉你;你若是赢了也没关系,你不可能赢得轻松,如此一来,他不仅为日后自己掌权的大剡除掉了涿山寨,还打击了你。权术如此,你还想不明白么?”

    “而你空有宏图,却没有帝王心术啊。”他沉下声,面容如冰霜般冷漠,“行礼!”

    谷底的山贼,手起刀落,割断了莫德勒图身上的绳子。

    山贼大力拽着店小二的手臂,迫使他按住手无寸铁的莫德勒图,拽着宿州少年的头发,往咕嘟冒泡的热水锅里按!

    孙三娘尖叫一声,撞在石头上昏倒过去。李玄晏一跃而起,挣脱两旁的山贼,整个人趴在岩壁上,声嘶力竭地喊道:“不!不!不!——”

    一道闪亮的白光划破长空,山涧群鸟惊飞,低低地掠过众人的头顶。

    一声巨响,秦鉴澜定睛一看,热锅倾翻,山贼的半边身子扎了进去,通体赤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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