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我怔愣地看向少年越过我走到柜台前。

    店外的路灯不知何时亮了,暖黄的灯光透过玻璃浸到了室内,少年正在和店家交谈。我站在身后等待轮到自己,现在的人发育得都很快,面前的男生甚至比我都高一个头了,我只能盯着人家后脑勺,嗯,看这头发手感应该不错。少年好像对那株花还没死心,有一搭没一搭地和老板娘聊着,中途问了好几遍花能不能卖。

    后脑勺的主人终于转身看见我了:“!”

    我看着他一双黑褐色的瞳孔微微睁大,眼睛清亮,眸中带着些许无措,“我刚才是插队了吗,对不起对不起。”我忙摆手:“没事没事,我也刚准备买这花种。”

    他往前凑了凑,掏出刚买的种子,眉眼弯弯:“你也喜欢吗?”他又想起了什么事,“可我好像把花种都买完了,这样,我分你一半吧。”然后不由分说地往我怀里塞花种。

    “就当我的歉意。”我被这一连串的动作整得有些懵。

    我只好与他一同出去。“谢谢你,这花了多少钱呀,我还是转钱给你。”我对着他笑笑,少年的眉眼长得有点像小时的一个伙伴,我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半晌,对面却没有声音,发现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看,被美男子这样看,让人有些脸红。“怎么了?”

    少年的长相其实有些冷冽,但也许是灯光的作用,现在的他温柔得似水。终于,他眨了下眼,回到:“今天是你生日吧?”

    欸欸欸?“缘缘?”少年白皙的脸笑得泛红。

    我终于回过神来,将他和记忆里的圆嘟嘟的小男孩重叠:“阿墨!”

    大概是在我五六岁的一个夏天,我家隔壁院子来了新邻居,我从二楼的窗户里看见两位气场颇强的大人从车上下来,女性身着艳丽,男性身姿挺拔,旁边有一位较和蔼的老人抱着一个皮包骨头的孩子。他们在嘱咐了老人几句之后便离开了。半年里我从未和男孩见过面,他从不出门,只偶尔从这边看见他房屋里的灯光彻夜明亮,那个老人也甚是奇怪,从不说话,只默默守好那院子,等待每周固定时间有人来送的物资。可是那个冬天是几百年来最寒冷的一个冬天,某日清晨,小男孩敲响了我家的大门,爸爸去开门的时候已经昏迷了。老人死在了冬天,爸爸妈妈心生怜爱,简单给老人下葬后让他搬进了我家,他清醒的时候,爸爸问他叫什么名字,男孩有些慌乱:“我没有名字。”

    爸爸跟妈妈对视一眼,“那我们叫你阿墨吧,以后你回家家里人会给你取名字的,你多少岁啦?”

    “······”

    见状,爸爸有些无奈的摸了他的头,把我拉到他面前说“这是缘缘,以后你俩就是朋友了。”我还以为我爹要给我认个弟弟,松了口气。后来一年的时光里,阿墨被家人养得白白胖胖的,阿墨也展现出惊人的成熟,我自认为我在同龄人中已经算是聪敏成熟的了,可他有着与我完全不同的气质。他非常喜欢读书,每天看他抱着书啃,而我也忍不住调皮,经常扯走他手里的书。

    “陪我玩儿~”

    他从不生气,但手会顺势过来拉我怀里的书:“要玩儿什么?”

    我撇撇嘴:“诶诶,算了,没意思,我今天要看这本书,你陪我一起看吧。让我看看是什么,《人类法》?这是妈妈跟我说我十岁要看的书!”我眼珠转了转:“既然你看得这么认真,那你就和我讲讲,我顺势考考你,嘻嘻!”

    我一趟,窝在沙发上,睁大眼睛瞧着他。可我没想到,他真的讲得头头是道。

    我时常想,他年龄应该比我大,太成熟了,虽然偶尔也陪着我幼稚。爸爸妈妈把我们都养的很好,一年里,他的身高蹿得很快,比我都高一点了,脸颊还颇为圆润,很难想象一年前的他看起来比我小一圈。我对他的父母感到不解,为他的过去的经历感到疑惑,偶尔有冲动想去问他,但因为他自己不曾提起,过去的滋味回忆起来一定不好受,他本来笑得就少,还是不问了吧。

    想到这儿,我一个猛扑扑进他怀里。“怎么了?”阿墨讲解的声音被迫停下。

    我闷声说道:“前几天我偷偷翻了妈妈的书柜,里面有一本一万年前的书,叫《小王子》,里面有一朵玫瑰,那是一种古代的花朵,玫瑰花说了一句话‘我并非如此的弱不禁风···夜晚的凉风对我倒有好处,我是一朵花啊’”

    顿了顿,我说:“你喜欢吗?”

    阿墨愣了好一会儿,我看着他的眼睛湿润,盛着泪花,而后大滴大滴的泪珠滚落,双手抱紧了我,最后呜咽出声。爸爸妈妈在院子里听到声音赶来:“这是怎么啦?怎么哭了?哪里受欺负了?”我也措不及防,僵在那里不敢乱动,求助地看着先到一步的母亲。妈妈试着把他抱在怀里安慰,可他紧抓着我不动,爸爸也来了,最后就是两个大人坐在沙发上各在一边拥抱两个嚎啕大哭的小孩儿,至于我为什么也哭了,因为阿墨哭得撕心裂肺感染了我,我也跟着哭。那一天是阿墨当真正的小孩儿的第一天。

    但温馨的日子不长,又过了差不多一年,熟悉的车停在了我家门前,那对父母带走了阿墨,妈妈还想上去交涉,但不知道对方使了什么手段,妈妈顿时瘫软在地难以动弹,爸爸一手扶着妈妈一手按住我,我看到阿墨冲上去狠狠撕咬对面女人的手臂,也第一次看到他阴冷的眼神,双目通红欲裂,身边那位矜贵的男子一巴掌过去把他打晕,走前,他们也只是凉凉的看了我们一眼。

    我忍不住怀疑,这真的是阿墨的父母吗?可他们相似的脸,又告诉我那确实是阿墨的父母。

    过去这么多年,我家也换了个地方生活,我们一路话不多,终于到家了,我回头看他:“我到家了,你也回来吧,妈妈很想你。”阿墨摇头:“我就不进去了,我今天很开心,缘缘,祝你生辰快乐。”

    近十年的光阴把我们的身影拉得很长,他变了很多,褪去了脸颊的婴儿肉,也不是很瘦,相必后来的日子也没有很差,就连性格也变化巨大。想到他的家人,我或许能明白他仍有的困境,所以,对于他的选择我不做勉强。

    “那,再见啦!”我准备与他作别。

    “文雕,君成礼,我叫文雕”在我转身的一刹那他轻声道,“这是我后来自己取的名字,我的缘缘,不要忘记问我名字啊······”最后的尾音竟带着一丝苦恼与撒娇的味道。

    心中的浊气轻飘飘地被他这一声吹散了,原来我心底还是有些苦闷他不愿和我回家,我莞尔:“嗯!”我等他愿意告诉我他的一切的时刻,所以,现在不着急,不知为何,我相信他能挣脱一切向我而来。

    他的眼睛映着暖黄的灯光,眼中的人,是我:“晚安,缘缘。”

    回到家中,妈妈正在客厅惬意地看书,我把书包安置好,准备在阳台撒上花种,自顾自地捯饬着。

    妈妈看到我的模样,调笑:“今天是遇到什么美事儿了,这么开心,耳朵都红嘞?”

    “有吗?”我摸了摸耳朵,是有些发烫,“今天发现了一株漂亮的花,可惜花店老板只卖种子,然后,你猜我还遇到了谁?”

    “阿墨,”没等到对面的回应我就继续说了下去,“他现在大变样咧,长得比我高一个头了,还有些帅气,这些年他应该过得不差吧。”

    妈妈手指捻动翻了一页书,语气上扬:“那这是相当好的消息了。”

    “有时间让他回家来吃顿饭,不过,缘儿,你自己尽量不要与他们家里人接触。”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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