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镇石

    巫祝对广场上的喧哗置若罔闻,专注于未完的祈祷。

    她迈着绚烂而慢节奏的步伐,从大门口跳到盛满了全村人米酒的陶罐边,将手中柳枝的顶端浸入陶罐里,绕着陶罐转圈,柳枝随她的动作搅动,清澈稳定的酒面被枝叶引起阵阵波澜,水面上的蓝天白云也因这而破碎又重聚。

    念着对雨师的溢美之词,巫祝沿着陶罐转足九圈,最后一步,她猛地抽出柳条,带出星星点点酒液,在日光下散发七彩光华。

    她步履不停,效仿蛇行,绕过天井,来到一排排整齐放置的木桶边。沾染了酒液的柳条顶端在大小高低不一的木桶顶端划过,大小不一的圆形水面因之而起波澜,原本置于木桶里的柳条随之微微晃动,似是有交感。

    巫祝低低吟唱着古老的咒语,手上动作不停,脚步移动,直至七十多个木桶都被她手中的枝条临幸、净化。

    她这才回到深井的前方,正对着炭盆和香炉。

    巫祝再次身姿挺拔地跪在了炭盆前稍远些的位置,双手托举着那截柳枝,敬重地伸展双臂,将它举过头顶,随后身子前曲,拜三拜。

    跪拜结束,巫祝才站起来,双手保持着托举柳枝的姿势,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

    族长进来了,神色恭谨地拿着个天青釉长颈瓷瓶,瓷瓶里盛着今日辰时开启古井时,从井里打上来的第一瓶水。

    他微躬着身,走到巫祝左侧,恭敬地将手中瓷瓶递到巫祝正前方。

    无需言语,巫祝垂眸,接过瓷瓶,将柳枝的顶端插入瓷瓶之中,一手托瓷瓶,一手捻着柳枝的尾端。

    她侧身,往右边三步,然后站定,姿态动作庄严恭谨。

    族长转身,一摆手,三个宗人走上前,在木几左边,炭盆前方站定,各自手中握一把已提前点燃的香。

    他们站好,冲族长点头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族长见状,确认无误之后便往门口去,引导在广场外排队等候的村民入内。

    -

    花红同赫利俄斯一起,站在人流之中,随村民们的挪动而缓慢前进。陆陆续续地,还可以看见祭拜完毕的村民们提着早晨拿过来的木桶从祠堂里出来,神色轻松但肃穆。

    明明雩祀已经顺利进行了许多步了,花红不知为何,心底反而愈发紧张,尤其是当她看见因仪式的成功而露出欣喜目光的村民时。

    她问自己,雩祀顺利完成,对她来说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怀着这莫名的紧张,花红继续随人群往祠堂内有序移动,双手依旧交握着,他的掌也没有移开。

    走过大门门槛的时候,他们被站在门边检查村民衣着的村长叫住了。

    “手放开,像你们这样牵着手进去,成何体统!”村长冷酷地说。

    花红下意识松开紧握的手,顺势将赫利俄斯的掌甩开,两人正色。

    村长端详他们片刻,仔细确认完这两人的状态,感觉他们没有任何冒犯雨师的意思,这才放他们往天井去。

    赫利俄斯的手掌有点像是一块镇石,压制住她的焦躁不安,让她可以暂时勉强忽略掉那些情绪,可这镇石一旦移开,那些毫无由头的、千奇百怪的思绪就止也止不住地从心里最深处漫上来。

    她几乎觉得自己鼻腔都要被粘住了,连呼吸都变困难。

    而这焦躁在他们差几个人就走到祭台边时达到了顶峰。

    花红看见前面的人上完香后到巫祝前接受洗礼。他们乖顺地并排站在巫祝面前,巫祝从青瓷瓶中抽出柳枝,在村人额间轻盈一点。叶片带起点点水珠,在阳光下看起来周身绕着一圈金光。

    普通的柳叶就算沾了水,也不会有如此光泽吧?

    她忽然就明白了那股焦灼的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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