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女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视线外，秦先湜只能凭借昏暗的光辨认地上留下的拖行血迹。

    一直嗡嗡响的大楼有一瞬间的安静，似乎在恐惧中屏息等待什么。

    “喀喀嚓嚓”的细微响动由远及近，带动着年久失修的大楼也开始晃荡。黑色的“波浪”涌来，在那“海面”上“漂浮”着数不清的桌椅。

    列车长瞳孔微缩。

    黑色的浪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像是要将他们就此埋葬在这黑暗不见天日的长廊；列车长也顾不上回避，拦腰抱起孟粒猛地一蹬，很极限地跃上“海面”上的一张长桌。

    孟粒死死扒在他身上，尽量保持一个姿势不给列车长添乱。

    她知道体力活不是自己擅长的，自己的定位一直是辅助和头脑工作，现在列车长忙着躲闪无暇顾及其他，孟粒就偏头从他怀里向外小心观察，不时为他指出安全的方向。

    突然，孟粒目光一凛：“是头发。”

    那翻动着的波浪一股一股，颇有规律；孟粒从一“股”翻动的波浪中看到了细密的反光，这才发现这波浪是由一缕一缕头发构成的。

    这些头发拖动着桌椅板凳向前挪动，似乎对于活人的闯入十分恼怒。

    列车长神情严肃，他下颌线一绷似乎磨了下牙，似乎要说些什么。可脸色突变，将孟粒脑袋一按压进怀中，堪堪躲过了一股头发的袭击。

    他们待着的长桌已经不堪重负，在它垮塌成一堆废物前，列车长安全转移，落在了另一张板凳。这张板凳又矮又窄，只容他一只脚站在上面。

    孟粒倒吸一口气，心率瞬间上升。可理智牢牢拉住她动荡的心神，她努力保持不动的姿势，等列车长成功稳住身形才略微放松。

    她仰起脸，想去看看秦先湜的状态，可下一秒仿佛被掐住喉咙般猛然失声——

    透过秦先湜肩膀和下巴间的空隙，她看清了天花板上倒垂下来的人群。她们无一例外赤身衤果体，神情呆滞，黑色的头发源源不断从她们大张着的嘴巴中如同瀑布般冒出。

    “快些离开！”

    他们奈何不了这头□□潮，只能想办法躲避。

    “我的，上衣口袋……”秦先湜躲闪着，断断续续说道：“快！”

    孟粒松开一条环在他脖子上的手臂抬手摸去，手指翻动间，一个金属壳的打火机落入她手中。

    黑色发丝在火光中燃烧出蛋白质特有的气味，那些头发在触及火焰时犹豫片刻，下一秒更加疯狂向他们袭来。

    只是稍有分身，一缕头发从秦先湜的视线盲区袭来，缠上孟粒的手腕。她连忙打掉，火机却被卷走，手腕上也留下一道发青发紫的淤痕。

    漆黑的巨浪裹挟着怒火从四面八方袭来，将最后一张漂浮在海面之上的板凳拖入深海。一股股的头发顺着秦先湜的腿蜿蜒向上，将他们包裹其中。察觉到猎物的挣扎，这张黑色巨网缓缓收缩。

    孟粒被秦先湜护在怀里，但仍感受得到压迫。只是这样她已经有些呼吸不畅，很难想象列车长承受着多大的压力，可他甚至没有闷哼一声。

    在上个站点列车长曾经合拢手扼杀了一只怪鸟，他们现在就像是那只被抓住的小动物，全力挣扎也难逃被扭断喉咙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