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的时候，容与看到一道熟悉身影出现在警察局门口。

    高高瘦瘦，脚步有些迟滞。

    容与抹了一把涌上眼眶的潮湿，小步跑了过去。

    周震停下脚步，看着女孩靠近。

    容与停在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咬着嘴唇看着他。

    不过一晚上的时间，周震就憔悴得脱了相，下巴冒出浅浅的胡茬，脸色惨白，头发有些乱，遮住了他清亮的眼睛。

    他微微笑着。

    “我就不抱你了，在那种地方待了一晚上，不干净。”

    声音没变，还是清润温柔的，带着笑。

    容与吸了吸鼻子，两只手绕上他的腰。

    “不要紧，我也在医院待了一晚上。”

    周震心疼地抚她的额头，那么大一块青肿，她得有多疼。

    “对不起。”

    同样的话同时出口，两人都愣了一下。

    又相视而笑。

    “你道什么歉啊，傻瓜，”周震轻轻点点她的鼻尖，“是我太冲动了，害你受伤又担心。”

    “不是，怪我……”容与把脸埋在他的胸口，话也说得断断续续。

    差一点点就毁了你。

    可是自己究竟错在哪里呢？容与模模糊糊地想。

    不该去那家夜店？不该去兼职？不该言辞那么温和地拒绝程则骁？还是别的什么地方错了？

    莫名其妙发生的一切，谁也说不清楚。

    周震拦了辆车，先送她回医院休息。

    女孩蜷缩在他怀里，呼吸平稳地睡着了，他顺着她柔滑的长发，心不在焉。

    在警察局度过的那几个小时，他担心容与的伤，火气也过了，想着和解算了，没想到对方竟然拒绝了。

    程则骁，说不和解。

    徐涟父亲的宋姓律师脸色不太好，周震也知道不和解意味着什么。

    对方明显有备而来，他太冲动了。

    说不慌那是骗人的。

    父母都是侃然正色的教师，这个时候给他们打电话解决不了问题，反而让他们担惊受怕。

    周震正听着宋律师给他分析，突然感到有人在看他，一抬头，竟然看到程则骁站在门口，神态悠闲得好像是来喝茶的。

    男人冲他一笑，抬手指了指外面。

    就那样，在周震愤怒的注视下，程则骁施施然地转身，走了。

    他去哪里？！

    宋律师立刻起身去询问情况，周震坐在原地，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血液冲上大脑，他的眼睛都有些模糊了，双手止不住地颤抖。

    他出去，一定是去找容与，一定。

    他设了这个局，一环套一环，引他上钩，引她入局，不费吹灰之力地把他们捏在手心里随意摆弄。

    他要用今晚的事要挟容与，不管他提出什么要求，容与……他心软的小姑娘，为了救他，说不定……

    周震恨不得狠狠抽自己两耳光。

    对方律师听到周震说只要和解，不管什么条件都接受时，露出了一丝古怪的笑容。

    “程先生什么都不缺，”律师彬彬有礼地说，“不过他说，你应该知道他想要什么。”

    周震面上不显，内里却已经在听到这句话时痛得缩成一团。

    他要什么？

    他要的是他周震的命。

    宋律师面色凝重地告诉他，如果对方坚持如此，他也无能为力。

    没想到快天亮时，对方律师再次出现，表示程先生愿意和解。

    周震立刻就被放了。

    见到容与的那个瞬间，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

    想问她，想证实，又怕证实。

    他相信容与。

    可是如果程则骁没有达到目的，又怎么会轻易放过他。

    周震的目光落在怀里的女孩脸上。

    她睡得一无所知，纯洁娇憨得如同婴儿。

    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空。

    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快要控制不住心里那头怪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