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英拂过，茶香氤氲。
室内一片静谧，唯有二人落子之声。
方才师尊给她介绍青年，言简意赅的说了一句“他叫张寂寒”，江月心里掀起波涛海浪，这个名字不陌生。
她在华光宗时就听过他的传闻，说是自小天赋异禀，才华出众，赋诗作画不在话下，性格更是温润如玉，乃是将来辅佐赫连公子登上三界共主之位的贤师——只是现在嘛，江月看了眼垂眸下棋的青年，或许是时机未到。
“师叔，”张寂寒抿了一口茶，不徐不疾瞥了眼闭着眼的江月道，“江师妹过于脸盲了，方才竟将我认成您。”
一旁给二人泡茶的江月立马回神，面不改色道：“张师兄此言差矣，我瞧着师尊和您一眼丰神俊朗，清风霁月啊。”
灵筠道人拢了拢花白的头发，看样子颇为受用，“也不怪她。”
这下轮到青年无言了。
室内又归于静谧，二人下了许久也未分出胜负，棋盘上的黑子白子密密麻麻，竟是找不到落子的地方了。
“又是死局。”半晌，老人才开口轻叹一声。
二人沉默片刻，又同步起身，作势要走。
“师父，张师兄，你们去哪？”
“下山喝酒，为师先走一步。”老者拿起袖珍玉葫芦，往胳膊上一挂，跟着青年慢慢悠悠走了。
她颇为不满，视线投在棋盘上。
黑子与白子交错，看着纷乱，出子没什么规律，实则步步为营，不过——二人的招式出奇的一致，攻与守之势相当，给人一种困于规矩却不知的感觉，如若有一人冒进，那么棋局便不会步入死局。
江月挪动了一颗黑子，正是方才张寂寒所执的最后一枚子，放到了不远外，自言自语；“如若，不守呢？”
局势有了涟漪似的变化。
她掷完棋子，上前追了两步：“师尊，那我呢？”
一旁青年提醒道：“明日有弟子新试，新入门弟子须参加，小师妹不妨今晚准备。”
张寂寒一眼瞥去，便能将江月修为看个大致，天赋超群，有修炼基础，只是基础甚微。
江月点点头，目送二人走远。
“师叔，今日怎么有兴致下山喝酒？”张寂寒一面走一面问，他直觉与新收的弟子有关。
“刚刚那小姑娘，瞧见没？”
“江月。”
“年纪不过一十五六，又要当奸细，又要参加新试，又刚离开自己老巢，咱们下山喝酒，正好给她时间给她师父诉诉苦——贤侄，为师这番润物无声的关怀如何？”
青年不禁轻笑，“弟子受教。”
江月到长白宗潜伏的消息可谓人尽皆知，灵钰长老好大喜功，在测试前两日便在宗门高声宣扬，誓要铲除奸细。
本应是十分严肃的一件事，无奈长白宗安插在华光宗的人手实在太多，消息早已传回门派良久，见怪不怪了。况且各长老心法方面的法术，传承弟子极少，江月的到来，不失为一件好事。
不过，对江师妹确是身担重任。
不出灵筠道人所料，两人刚走不远，屋内就传来江月哀嚎的声音。
两人相视一笑，继而不徐不疾下山。
传令镜映射出躅筠仙人的身形，男子正在对镜梳妆打扮。
“怎么办啊，你快说句话啊师父。”江月急得火烧眉毛。
“月儿，这就是不好好修炼的下场。”躅筠道人正仰头描眉。
“我知道我知道，师父，那到底该怎么办，我什么都不会啊。”
男子不再言语，继续在脸上细致揉抹，仿佛她不存在一般。——“我要更衣了。”他适时提醒道。
对付精力旺盛的孩子，躅筠道人向来没什么兴致和耐心，只堪堪教了个“男女大防”，下一句永远是“我要更衣了。”
她合起镜子，在自己包袱里摸索出一沓符文，以应对不时之需，还有灵石，可以来求好心弟子相助。
包袱底部，是一张赫连承的画像，左侧有两行小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画像上的男子也仿佛静静注视着她一般，她温柔地抚过男子的脸，“我会见到你的。”
她自小就很少朋友，又常年被华光宗当棋子隐瞒身份，外界根本不知她的存在，唯一在她贫瘠的世界留下踪迹的，是十几年来有关赫连公子的点滴事迹。
她五岁时，听闻门派师姐说隔壁宗门的赫连公子能熟通诗文，天赋异禀。
七岁时，听闻他喜好下棋，战无不胜。
十岁时，听闻他天生剑骨，更有预言说他将会是三界共择之明主。
十五岁时，也就是她下山前一年，她知道了他不日将下山历练，不知何日是归期。
年幼的她，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或许是终年没人陪伴，或许是只记住了他的传闻，竟然妄图朝这个人靠近，哪怕一点点也好。
她为自己的天赋灵根暗自窃喜，想着自己有一天是否能与他齐肩。
她饱读诗文，学晦涩难懂的棋道，又勤勉练剑。
……
一张画像，承载了太多少女心事，也真的，使他们越来越近。
翌日
江月抄起一沓子符文，又塞了几颗灵石，踏上了小路。
举办弟子新试的地点设置在秘境，难度系数很大，尤其是对江月这种无基础的弟子来说。里面在四个方位设置有四头灵兽，剑窟就在灵兽所在地的地下，有机缘的弟子可以夺得宝剑秘器，若无机缘，也没什么灵力的，只须通过简单比试，安然无恙即可。
不过只要有比试，必然会有打打杀杀。
参赛弟子约有百来名，其中大多是在凡间就已相互认识的，是以结成了人数不等的几支小队。
好在江月的天赋灵根瞩目，有几支队伍纷纷抛来橄榄枝。
她端详一番，选择了一支加入。
无他——平均颜值较高，想必实力也挺高。
“江月师姐，我叫寻安，这是我堂哥寻声，这是我堂姐寻棠。”为首的男孩殷切地向她介绍。
江月内心有苦说不出，“咳…你们一家人长得挺好看啊。”
寻安笑得更甜了，“那是，我们可是面录通过的，原本还担忧比试不通过，江月师姐你能来我们队伍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队伍中二人也朝她露出善意的笑。
……
哈哈。
“大家一起加油。”她干巴巴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