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妖

    见门打开,贺云璃微微一笑:“王子殿下,一直将这房间封得这么严严实实?”

    必勒解释道:“从入冬开始,父亲愈发怕冷,我这也是没办法。”

    贺云璃点点头,两人进入房间,迎面扑来一股炭火的温暖热气,贺云璃不禁一叹,这必勒还真是孝顺,这房间,热得快赶上中原暑热时节了。

    房间内先是一小厅,从厅到内间还有一扇门,楚云璃随女侍来到内间床前,撩开厚厚的床帐,能见躺在床上的达太昏睡其中,达太双眸紧闭,下颔紧咬,双目之下乌黑,人虽睡着,且躺在厚厚的衾被里,可眼皮之下的眼珠却时不时滑动,嘴里时不时咬出几句羌夷族话。

    贺云璃转目看向必勒,必勒凝眉解释道:“父王在喊冷。”

    “哦。”贺云璃听着,却不再看床上的病人,而是踱着小步,看了看房间格局,想要打开窗户向外看,却发现连窗缝都已被兽皮封死了。

    必勒有些狐疑,转目跟着她的身影:“贺姑娘,你不把脉的吗?”

    贺云璃转过头看他,却只是唇角微挑,随即淡声开口:“王子殿下,你可知大王的病为何一直好不了吗?”

    必勒摇头,贺云璃微扬下巴,示意他看向房间门窗:“你将门窗封的如此严密,大王汲取不到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自然好不了。”

    小屋子里温暖如炉,必勒一度怀疑自己的耳朵:“贺姑娘说什么?天地灵气?日月精华?”

    “没错!”贺云璃语气肯定,“现在开始,你将所有封死的门窗打开,炭火撤掉,我保证今晚不过子时,大王病症就能好起一半!”

    必勒眉头拧紧,太阳穴上青筋暴起,差点儿脱口而出的回答是‘混帐!’可他念在对方只是个小女子,生生忍住了,只能沉着声道:“贺姑娘一直,都是这样给别人瞧病的吗?”

    贺云璃倒淡然:“王子想多了,我以前还没给别人瞧过病,你们父子俩,是第一个!”

    必勒眉头拧得更紧了:“……”

    ***

    入夜,暴风雪果然来了,风雪漫天,遮天蔽月,整个族落内的帐篷都被吹的呼呼作响。

    而此时此刻,帐篷族落中心,羌夷族大王用于养病的二层木楼的屋顶之上,却微不可察的隐约可见趴了几个人影。

    贺云璃、必勒、楚煜白、楚煜城、楚玚,几人身上裹着厚厚的毛毡布,只把自己裹得如中原端午过节食的粽子般,围趴在屋顶之上的一个小小四方形孔洞之上。

    “阿嚏!”楚煜城打一个喷嚏,贺云璃瞪她一眼。

    楚煜城满脸不豫,声音悄悄道:“贺云璃,你到底在搞什么妖娥子?下午让我们佯装离开,入夜暴风雪一来又带着我们悄悄绕回来,还不进屋,只趴在这屋顶上偷窥,下面房间不是只有达太吗?连个侍女都没有,有啥可瞧的。”

    楚煜白转目看了弟弟一眼:“别这么娇气,这也是为了两国和谈。”

    楚煜城不服:“我哪里娇气了,我只是觉得贺云璃大约是疯了,咱们就陪她这么一起疯?”

    贺云璃却不理叽叽喳喳的楚煜城,只转了目一眼亮晶晶的看向身边的楚玚:“楚玚,你冷不?其实我毛毡里藏了个手炉,你拿去?给你用。”

    楚煜城白她一眼:“贺云璃,你偏心偏大发了!”

    几人在耳边悄声聒躁,必勒凝眉盯着下方房间始终眉头不展,房间门窗已经照着贺云璃的吩咐都大开着,暴风雪不断倒灌,撤了碳火的房间此时近窗子的地上甚至积起了小片积雪,达太人躺在床上,口中不断呓语喊‘冷!’

    必勒再也忍不下去了,他一撑胳膊,想要起身:“胡闹,我是疯了才会陪你这样一个小女子胡闹!”

    话未落,一旁,一只纤细瘦弱的胳膊却忽然伸来按住他的肩膀不让他起身。

    必勒转目,对上一双明澈如水的眸子:“王子殿下,稍安勿燥,其实病因今天白天我早知晓,本也不用如此麻烦各位的,只是我怕我贸然说出,各位不会信,所以才会特地想亲自带各位瞧上一瞧。”

    贺云璃轻声解释完,楚煜城在旁一脸好奇:“不信什么?”

    可还未及贺云璃再回答他,‘吱呀’!屋顶下方,达太养伤的房间之内,两扇门扉忽然如被什么推动一般,大开起来。

    几人一怔,同时不约而同的低头向下望去。

    四四方方的房间之内,鲛纱灯笼烛火微亮,可本被灯罩护着的烛台,却鬼魅般的竟自熄灭,房间里陡然暗下来,只有窗外徐徐雪光雾濛濛的透进房间。

    随即,下一刻,一条硕大的黑白相间的身影缓缓步入房间,屋顶之上所有男人眼睛皆是不可思议的瞪大。是白虎!

    瘦削硕大的虎影一步一步向床帐走近,它通身皮包骨头,明显羸弱无力,但目的却似十分明确,那白虎行至床帐之前,微扬硕大的头颅,似想将头探进帐内。

    必勒此时再也忍不住:“大胆!”

    人声一响,白虎身躯一震,下一刻,没有丝毫犹豫,竟转头陡然一跃,从房间的窗户向外跳了出去。

    几人一惊,都跟着急站起身,看向窗外院落。

    窗外大雪纷扬,白虎自二楼跳下,竟稳稳落地,转头就向院落大门跑去,必勒此时在房顶大喊:“来人!”

    下一瞬,十数个隐藏于院落外雪窝里的羌夷士兵猛的跳将出来,手持弯刀,立在大门之处,将白虎团团围住。

    白虎瘦得皮包骨头,很快在士兵的逼迫下,开始后退,可不料只退两步,那白虎忽然猛啸一声,虎威震天,如雷霆万钧,士兵们吓的脸色一变,下一刻,白虎猛的飞扑,一口咬倒一名士兵,其他士兵想借机持刀砍它,却又被它以虎尾扫倒。

    电光石火间,包围圈硬生生被白虎撕开一条口,大门近在眼前,白虎奋力一扑,即将逃窜,木楼屋顶之上,一个玄黑身影却脚踏轻功转瞬行到大门之前,楚玚飞至白虎前一步,转了身,飞起一脚,竟生生将白虎踢的仰倒在地。

    ‘啊呜!’白虎一声悲鸣,翻身爬起还想再战,木楼上,风雪中,一个轻甜软糯的声音却缓缓响起:“别跑了,你跑不出去,更何况你也打不过他,你自己不是知道吗?”

    那声音轻润温和,又是少女声音,听上去无半分威慑力,可白虎在那声音之下却陡然安静下来,随即缓缓的,一步步,重新退回院内。

    士兵们再次冲上来将它团团围住,可这一次,只是多此一举,白虎趴在雪中,丝毫没有想要反抗的意思。

    几人急步走至白虎前,必勒满眼怒意的上上下下盯着它看:“就是它?就是它害了我父亲和我?”

    贺云璃步子没有男子们快,稍慢才到,转头看向必勒:“王子刚刚说此虎是你一月前猎得的,请问,是如何猎得的?”

    必勒答道:“就是野外,用绳索套住……”必勒话说一半,自己也狐疑着停下,的确,这虎如今饿的瘦削不堪,尚能突破十几名手持武器训练有素的士兵,又怎么可能被自己区区绳套猎得?

    必勒想到此处,颇有些不可思议的转头看贺云璃:“你的意思,它是故意让我猎到的?”

    风雪中,少女面庞莹白,杏眼澄明:“它本来是不必多此一举的,可两月前,你忽然带着大王挪动了养病住所,它无法像原来那样轻易接近大王,所以才自投罗网,假意被你捕获。”

    必勒依旧不肯相信:“可父王不论是在现在在这儿,还是昔日在王族住所,周围都有医工、侍女还有士兵相伴,像它这么大一只老虎进入帐子,他人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听着必勒的疑问,其他人不禁也不脸赞同,皆好奇看向贺云璃。

    不想贺云璃唇角一挑,声音淡淡:“你们所说极难之事,对于一只妖魅来说,不管是打开铁笼外的铜锁,还是用妖力迷晕侍女,打开门栓,都实在算不得什么!”

    话一落,在场所有人几乎倒吸一口凉气,楚煜城瞪大了眼睛:“贺云璃,你说……这老虎,是只妖?开什么玩笑?”

    望着其他人一脸的震惊,甚至连向来淡漠的楚玚都颇有些震惊的看向自己,贺云璃试探着开口:“怎么?妖,在你们这个世界,很不常见吗?”

    “废话!”楚煜城大喝一声,“那些不都是些无妄之谈吗!是话本乡野传说中人家杜撰出来的,世上哪来真正的妖,从小到大,我见都没见过。”话落,他又不甘心,转头看向楚煜白、楚玚和必勒,“你们见过吗?”

    几人凝着眉,明显不想回答他这无脑问题。

    贺云璃不禁有些尴尬,她沉睡以前,所生活的世界虽然仙界凋零,但凡人界中魔族、妖族、鬼怪还是繁衍昌盛的,其中虽然有些魔类、妖类为患,但也有些善良之妖与凡人和平共处,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只当妖怪们是虚无传说而已。

    毕竟这是幻境中的世界,贺云璃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冲几人讪笑道:“那这不正好?今天,正好带你们见见!”

    几个男人:“……”

    贺云璃话落,抬步向白虎走近,一旁楚煜白想拦她,她却摆摆手说不用,而是缓步走到白虎身旁,蹲下身,静静抚摸白虎头上皮毛。

    风雪漫天,冷风之中,白虎乖顺的任她摸着。

    几人一脸惊讶,楚云璃却淡声开口:“其实它也不完全是妖,目前为止,它还只是一只修行未能得道的半妖罢了,实在算得话,应该仅算一只灵兽。”

    贺云璃话一落,必勒满目疑问:“贺姑娘如何得知?”

    贺云璃唇角一弯:“如果它已得道,你和你的父亲,恐怕用不了三个月,早已双双毙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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