夹心

    沈伊眼泪还挂在脸上,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懵懵的,显得有些呆滞。

    她愣了好一会,才缓慢地理解了这句话的意思,整个人暴怒起来:“什么意思?他——”

    楚明乐无奈,语气轻柔地打断她,“其实,你也应该想到一种可能。就是在江遇心里,你们已经分手了,他……还和你联系,只是觉得当年的事,对不起你,总之就是,嗯……”

    楚明乐这话说的有些艰难,她当时听完系统的分析和解释时,也是这个反应。这件事怎么说都有点尴尬,沈伊以为自己在吊着江遇,而男方那边基本完全没察觉到,他觉得两个人清白坦荡,只是在照顾自己的朋友……

    他只提过一次复合,一次是得知母亲差点将沈伊逼得退学走投无路而心生愧疚,想要补偿,甚至可能带着一点报复母亲控制欲的想法,总之爱意是没有的。

    这次好像是明熙也对他表达了好感,他心里五味陈杂,来看看沈伊,提到当年的事时情绪激动了一些,两个人都很难过,沈伊大概是误会了。

    但其实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再复合。

    所以在后来沈伊找明熙挑衅的时候,场面相当惨烈和尴尬。

    楚明乐对此感到很迷惑,她很少拒绝别人的好感,人总要相处才能知道合不合适,不过大多数都是相处没多久就觉得没意思,真正走到恋爱那一步的不多。她唯一拒绝过的就是卫尧,也没见对方有这种情况。

    是沈伊理解有问题吗?还是她拒绝的太狠了?又或者是卫尧太过斤斤计较?

    ……总觉得都不是很靠谱。

    楚明乐还是第一次觉得自己有点看不懂感情,叹了口气,说:“沈姐,我感觉江遇这个人不是很靠谱,你不要执着于他了。你想要经济条件好的,我可以帮你问问我身边的朋友,没必要纠结这么一个……心有所属的人。”

    沈伊没有说话,浑浑噩噩地蜷缩起来,抱住自己。

    也许在她自暴自弃、自我贬低的时候,她也并不是没有那些隐秘的渴望,渴望江遇能打破那些阻碍,将她从自卑的泥潭中拉出来。

    可惜,谁也没有义务去拯救别人,人只能自救。

    楚明乐难得强硬地给她换了衣服,将她塞进被子里休息,起身出房间将地上的瓶子都收起来装进垃圾袋里。

    她琢磨着空瓶子收起来,沈伊之后还能卖点钱,就没提下去,而是放在了玄关处。

    房间里还是很乱,不过好在已经不是无处下脚的状态了。楚明乐有点累,坐在沙发上呼出一口气,拿出手机想看一下时间,就看见了卫尧在五分钟内连着打了十几个电话,最近的一个还在打,她手一滑摁断了。

    “……年轻人,真急躁,”楚明乐嘴上嘟囔着,拨了回去,突然听到门口一阵响动,她进来的时候忘了关门,回头一看,就和卫尧的目光对上了,“这才不到五分钟吧?”

    卫尧面不改色,“收拾你两分钟就够了。”

    “……”

    楚明乐心想他以前的环境真凶残,就这楼道叫一声整栋楼搞不好都能听见的环境,她又学过一点武术基础,倒也不至于这样。

    她紧张是怕沈伊想不开。

    楚明乐支着下巴长叹一口气:“感情的事原来这么复杂。我还以为可以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手呢。”

    卫尧低头看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你没心没肺。”

    楚明乐无言以对,沉默间,她突然就想起了当初的事。

    人很难在多年后回忆起自己当初的心情,但大概是当时的事对她来说太过于震撼,因此楚明乐还能想起当时的任何一个细节。

    她大概是天生的多情没定性,从小到大喜欢过的东西都不超过一年,能坚持几个月都算难得。事到如今,她自己也快忘了她对宁昭一直念念不忘,到底是因为他死时两人感情正浓,没来得及失去兴趣,还是因为卫尧的存在一直在刺激提醒着她想起。

    也无所谓了。

    事实摆在眼前,就像江遇无论有多么复杂的心路历程,他都同时伤害了明熙和沈伊两人一样。

    无论她是因为什么铭记宁昭,她忘不掉是事实,没必要纠结原因。

    楚明乐舒了口气,故作轻松道:“你去问问我的前任们,谁会说我没心没肺,爱的光芒普照大地一直是我的代名词好吗?”

    卫尧微微闭上眼,吐出一口气来,喃喃说了句什么,楚明乐没听清。

    她也只当没听清。

    ……

    他人的私事,尤其还是感情的事,无论再怎么关心,楚明乐也只能插手到这了。

    她整日无所事事,时间基本全浪费在试图请卫尧出去上了,难得开始怀念消失已久的系统。

    真难得,她本来从不怀念过去的人和事,两次都是多亏了卫尧,偏偏最想被记住的他本人让楚明乐看到就胃疼,这又何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舍己为人。

    楚明乐不是纠结的性格,虽然卫尧让她很头疼,但日子还是要照过,她一向是天塌下来也不会为难自己,卫尧不走,她干脆自己走,反正她家的房子不少。

    走时她越想越气,叫人拟了一份租房合同拍到卫尧桌子上:“你不走我走,但是你要给钱!”

    卫尧盯着那份刚从打印机里出来还仍有热度的合同,表情复杂:“……你掉钱眼里了?”

    楚明乐用力拗出嚣张跋扈的表情:“谁让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给钱!”

    卫尧按了按眉心,低头拿出手机划了几下,面无表情地展示给她看:“够了?你名下四套房子我都租,价钱你定,你走吗?”

    楚明乐手机响了一下,低头一看上百万的转账记录,顿时一呆,又嘴硬道:“我又不想租,没有强买强卖的吧?”

    卫尧抬头,似笑非笑地摊手,将手机往桌上一扔,拿起合同唰唰签了字:“再见,常回家看看。”

    楚明乐面色几经变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拿起合同,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们心里都清楚,楚明乐经验丰富,有一万种伤透人心又不触及自尊的方式。她前任众多,也不是每个都能被她哄得无怨无悔,她大可以用以前的招数对付他,卫尧察觉不到一丝希望,不管会不会放弃,至少不可能这样有恃无恐。

    说到底……楚明乐自己都清楚跟他就是一笔糊涂账,算不清楚,只能逃避。

    楚明乐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不太强势,也不执着,物质上过于富足,大概人生的所有意义都只剩下了如何让自己快乐一些,她只为卫尧头疼了两天就不能再多了,离了家门就去报了个班。

    她上次感兴趣的还是国画书法,可惜目前一提到这些她就会卫尧和明熙,想来想去,报了个乐器班。

    懒得到处跑,她干脆坐车去老师家附近包了个酒店,猫狗都交给别人照顾,整天跟着老师练气,买了个高档玉笛当棒槌用。

    她学什么都只是图玩,一周过去了连个响都吹不出来,憋着憋着就开始笑,整天和花钱和老师对坐着鹅鹅鹅。

    她找的名师见多识广,带她这个差生权当带薪休假,练着练着两人就约着去逛街,再买一堆看似有用实则只能积灰的小玩意。

    等楚明乐终于能吹出一句跑调小星星后,为表庆祝,她特地点了一桌菜,打算回家将狗子们带上出去散散心。

    她一周多没回家了,狗子都是交给别人照顾,想想还有点心虚,楚明乐停下车在自家院子前探头探脑,想先勾引一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道:“……乐乐?”

    楚明乐吓一跳,一回头,愣了一下:“恒哥?你还没走啊,你都已经开学了吧!”

    程敬恒看上去很憔悴,知道楚明乐讨厌邋遢的男人,他的脸上倒是干干净净,衣装也勉强称得上整齐。但他脸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片,头发也有些凌乱,楚明乐还以为他有什么困难,眉头一皱:“是出了什么事吗?需要帮忙?”

    程敬恒呆了呆,苦笑摇头,声音沙哑:“没有……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楚明乐完全不能理解:“你忘了,你好不容易才考上,那么期待的学校,这就不要了?你疯了?”

    她一味质问,以至于程敬恒的心情也差了起来,脸色微变,“你只在意这些?”

    楚明乐莫名其妙:“不然呢?”她说着这才反应过来,欲言又止,表情复杂地瞥他一眼:“算了,来都来了,你也看过了,回去吧。机会难得,别浪费了。”

    她隐约能感觉到程敬恒的情绪不大好,可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只能归咎于不适应学校,哪怕这理由对于一个成年人来说过于扯淡。

    但难得糊涂也是一种美德,楚明乐不想纠缠,她也没兴趣为别人的未来和梦想殚精竭虑,劝到这耐心已经耗尽,扭头拿出钥匙就要开门。她旁若无人地吹了个口哨,一辆黑黝黝的小车似的大狗突然从花园里窜出来,哐一声撞上了栏杆。

    “……”楚明乐等它稍微冷静下来才拉开栅栏门,还有些疑惑剩下两个怎么没来,抬头一看,只见卫尧牵着一大一小母子俩往外走,小的那个很迫切,都快直立行走了,却依旧被他牢牢拽在手中。

    楚明乐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感到有一种莫名的寒意爬上脊背,又回头一看,程敬恒面色复杂地和卫尧对视。

    她夹在中间,瞬间僵硬如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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