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雪复衔春 > 执棋之人

执棋之人

    萧钰看了眼天色,“时候不早了,景侯爷,本宫告辞。”

    “公主话还没说完,就要急着走?”景珩似笑非笑,蕴藏锐利的黑眸,仿佛一泓深不可测的潭水,摄人心魄。

    他自然不是来赏花的。

    她有心将景珩为自己所用,将他绑在一条船上,但此人纨绔壳子下满是多疑与猜忌,否则上一世也不可能赢到最后。

    半晌,她口中温吞吞地冒出一句:“老侯爷并非战死,而是被细作暗算下了药。”

    老侯爷的事,是她前世死后才水落石出的。

    景珩勾唇一笑,手上变戏法般地多了把短刀,他将锋利的刀鞘一端对着自己,用刀柄抬起萧钰的下巴,“公主还知道什么?”

    萧钰知道这登徒子心里定不似面上这般平静。

    人嘛,总有逆鳞。

    远处的三人刹那间慌了神,墨玦飞身而去,春雨小脸涨得通红,怒道:“大胆!不得对公主无礼!”

    萧钰使了个眼色,春雨讪讪闭嘴,停了动作。

    刀柄微凉,似吐着信子的毒蛇,从下颚游走到秀颀的脖颈。景珩借刀柄挑起萧钰的下巴,逼着让少女与自己对视。

    萧钰进退维谷。

    面前的人突然逼近了她,萧钰腰间猛地一紧,发间的白玉铃簪叮当作响,后背抵在了树干上。

    周遭落花簌簌,那双多情勾人的桃花眸逼近直直盯着她。

    传闻中成日出入脂粉地的景珩,身上却有一股清新好闻的檀香味道。

    萧钰樱唇微张,语气沉稳,没有半点被胁迫的意思:“小侯爷还想知道更多?你就是这般对本宫的?”

    景珩向来逍遥洒脱,不拘礼数,萧钰垂眸,示意他拿开这柄刀刃。

    他虽不敢拿她怎样,却让萧钰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讨厌前世的槛花笼鹤,受制于人。从此以后,她只做执棋人,不做棋子。

    景珩失笑,立刻收了短刀与锋芒:“本侯从不求人办事,你我互相帮助,各取所需而已。”

    “只是我还没问,公主要做什么?”他笑得不怀好意,却一针见血地问道。

    尽管景珩将野心藏得再好,但萧钰活了两世早已看透——扮猪吃老虎罢了。她仰头,望着坠入西山的红日。

    “保命罢了。”

    萧钰淡淡道。

    她站直了身子,方才的活动牵得右肩伤口一阵疼痛,她没忍住嘴角抽搐了下。

    那人察觉她吃痛的反应后,眸底倏地多了一丝黯然,“殿下受伤了?”

    “无事。”

    她揭过了受伤的话题。

    那双漂亮桃花眼若有所思,眼前少女的眸子如一汪深潭,清澈、深邃,波澜不惊又琢磨不透。景珩啧了一声,“同为萧家人,公主似乎对你的两位手足弟妹心存芥蒂?”

    两人说话直来直去。

    未等萧钰答话,景珩兀自道:“也是,皇帝老儿和太子老狗本就不是好人,入不了公主的眼很正常。”

    他的语气中有轻蔑和嘲弄,不把这些金贵的皇室人放在眼里。

    景珩俯下身,将方才那把利刃的刀柄递入萧钰手中,又凑近她的耳畔道:“本侯倒是不介意关键时候当公主的一把刀。”

    这动作暧昧不已,萧钰却面色如水波澜不惊,她朝旁边退开一步,拉远了二人的距离:“老侯爷的事,本宫会助你彻查。”

    景珩看着面前这少女,她生得清冷漂亮,那双杏眼明朗得如两颗琥珀明珠,藏着惊涛骇浪。明明才是年及十七的小皇女,却仿佛历尽千帆般沉稳。

    他没忍住,探手捻去萧钰乌发上那片粘了许久的叶子。

    萧钰不为所动,“观棋者不语,但你我可以一同执棋。”

    她面上噙着笑意,握住刀柄将刃抵上景珩脖颈间,出口语气一反最初柔声温婉,冰冷似碎琼乱玉,削肉剔骨:“还有,请景侯爷注意分寸,本宫不喜欢这般受制于人。”

    说完她收了泛寒的刀刃,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间很静,偶有风刮过,景珩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那双杏眼如煦风,当看向他,如同初阳照过终年阴霾笼罩的深山,烟消雾散,林海涛声久久不绝。

    他看着远去的萧钰渐渐出了神,须臾,无奈叹了一声。

    *

    墨玦驾着马车往公主府去。

    春雨对景珩仍心有余悸:“那景侯爷太放肆了些!竟敢拿刀指着公主!”

    她又撇了眼萧钰上马车后随手扔在小桌上的那柄匕首,“公主,他若真对你做些什么……”春雨一阵后怕,眼眶微红,险些哭了出来。

    夏婵虽知晓萧钰不是那般莽撞之人,却也生怕那景侯爷脑子一抽,做出什么事情来。

    萧钰见她二人愁眉不展郁郁寡欢,开口劝道:“莫担心,我惜命得很。”

    她是医者,一来见惯生离死别;二来死过一次,更加知晓生命的可贵。

    萧钰手中拿着一本“大夏正史”,记载着自开国以来的所有大事件。医书上辈子已经读了许多,今生闲来无事时,她会阅读诸如史书一类的书籍,甚至兵法。

    起初作为四皇子的萧承与陈清越青梅竹马,年少情深,陈清越及笄后便入府为王妃。

    彼时太子立长不立贤,太子不堪大用,诸子夺嫡,广结党羽。萧承为几位皇子中最贤能之人,手中权势却不比其余皇子。

    萧承娶右相刘氏之女,右相倒戈,朝中势力再次洗牌。

    后四皇子萧承登基,改国号为“永元”,立陈氏为后,刘氏为贵妃。

    永元二年,帝后育有一女,便是长宁公主萧钰。永元三年,明德帝与贵妃刘氏育一龙凤胎,便是现在的太子萧懿恒和安国公主萧懿姝。

    皇子皇女出生不久,贵妃刘氏体弱多病深居简出,皇后陈氏掌凤印理后宫事务。群臣上奏,劝明德帝广开支散叶,遭大骂一顿后驳回了奏折。

    自此,朝中皆传:帝后伉俪情深,琴瑟和鸣。

    可真相怎样?萧钰知道,她的母后差点没走出那个雨夜。

    明德帝勤政爱民,但涉及江山和座下的那把龙椅,还哪管什么夫妻、子女情深呢?

    帝王喜权术,生性凉薄。

    如今皇室根基逐渐腐糜,明德帝的身子每况愈下,如今表面风平浪静,皇城下却暗流涌动,是一场太子,丞相,簪缨世家权力的角逐。

    京中世家林立,藏龙卧虎,他们掌握大半权力,说是地下皇帝也不为过。宫内波云诡谲,鱼龙混杂,小公主、太子、朝臣女官个个都是滑手的泥鳅。

    陈皇后那碗药她查过,十有八九来自太子萧懿恒。她的父皇与母后鹣鲽情深,为何那夜明知药有问题,却执意与她对峙不依不饶,有何理由让他想置母后于死地……

    萧钰熟知未来几年将要发生的事情,距明德帝驾崩还有不到四年,萧懿恒登基对她来说是一场浩劫。

    萧钰脑海中闪过一个大胆的念头……前世因她的疏忽,陈皇后死得不明不白,明德帝也未必不是死于非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那只黄雀就是萧懿恒了。

    萧钰心中一阵恶寒。

    路过朱雀街道,耳畔传来阵阵喧闹声,萧钰掀起马车帘一角,屋宇鳞次栉比,集市热闹非凡,小贩此起彼伏地击鼓透吆,人群熙攘。

    萧钰一行人出行很低调,放在常人眼里不过是哪家的小姐出街游玩。她前世不喜欢这些热闹,又时常泡在书堆里,只逛过两次集市,还是陪萧懿姝去的。

    华灯初上,玉带河上倒映着两岸斑斓的灯火,清风拂过,河面泛起鱼鳞般的涟漪。

    萧钰望着摊子上的糖画出了神。

    卖糖画的是位小姑娘,身旁的小炉子“咕噜咕噜”熬着浆液,只见她蓦地舀起一小勺糖浆,在石板上迅速牵丝、浇筑,幻画出各种图案,又用竹签粘起。

    在纸上用笔“画龙点睛”不足为奇,然而一勺糖浆画就如此栩栩如生的龙、凤凰、鲤鱼……萧钰赞叹不已。

    她又瞧见了马车帘上挂着的,景珩给的那只棕榈蜻蜓,怎么这辈子如此喜欢这些小玩意呢?

    夏婵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公主若是喜欢,奴婢去买一副糖画吧。”

    “一同去吧。”萧钰眼睛亮了起来。

    夏婵陪着萧钰下车去挑选糖画。

    “钰公主。”

    萧钰一愣,这么叫自己的唯有一人。

    她闻声回头,灯火下站着一位身靛青色长袍的翩翩公子。

    正是薛傅延,他欲言又止。

    萧钰没搭理他,继续看小姑娘作糖画。

    薛傅延行至萧钰身旁,与她一同看。

    “钰公主……”

    未等他开口,萧钰率先堵住他的话:“薛公子不必多言,如今你已是姝儿的未婚夫,你我之间……还是保持些距离吧,不然姝儿该生我这个姐姐的气了。”

    薛傅延无非想说今日端午宴之事,再趁机恶心一顿她。

    “钰儿,我是……”

    “薛大人,尊卑亲疏有别,本宫的名讳不是你轻易喊的。”萧钰不依不饶。

    “请自重。”

    萧钰让夏婵提前付了铜钱,未等糖画做好,便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本宫?卖糖画的小姑娘后知后觉满脸惊愕。

    薛傅延同她道:“姑娘愿意把这副做好糖画给我吗?”

    方才那位漂亮姐姐是宫里的贵人啊!那眼前这位公子定不是一般人物,小姑娘连忙恭敬递过竹签:“大人!给您!”

    薛傅延接过糖画,眼前这幅长耳兔子被勾勒地惟妙惟肖,十分灵动。

    他望着萧钰马车远去,兀自道:“赖我,上辈子都没发现钰儿喜欢这些……”

新书推荐: 她与刀红[悬疑] 苟在末世的小人物 囚崖 拯救世界?拿错剧本了 推荐快穿言情小说 窃玉 既见君子 成为某个古代人脑中系统的日子 红娘她不务正业只搞钱 云端列车[创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