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意看着元鸢睁大的眼睛，因为过于惊讶露出一点憨态，实在是可爱至极，忍不住勾起唇角。
元鸢花了点时间，把心中惊讶疑惑等情绪压了下去：“知道喜好就是男朋友了吗？我的男朋友身份这么廉价易得吗？”
冷意从进门就保持完美的笑容终于有了一丝裂痕，脸颊浅浅的梨涡终于暂时退场。
元鸢不知怎么从他沉默的身影上窥探出些许悲伤。
半晌，冷意才掏出手机，递给元鸢。
元鸢在冷意的示意下，点开了相册，其中一个相簿的封面是元鸢还在上高中时成人礼的照片，因为是难得和元父元母的合照，所以被元鸢设置成微信朋友圈的封面。
而很明显，这张照片是被截图后剪裁过保存下来的。
元鸢打开了这个相簿，看到里面有近百张照片，大部分是单人照，少部分是合照，但无论是单人照还是合照，全都有元鸢的身影。
那些一颦一笑、或走或坐的照片，元鸢其实并不太记得是什么时候拍的，又是谁拍的。
而夹杂在这些荒诞又真实的照片之中，元鸢发现了自己和冷意的合照。
元鸢颤抖着手点开了这张合照。
她看到了自己睡在沙发上，恬静祥和柔软的一张脸，陷在华夫格的抱枕中，而抱枕正落在冷意的腿上，他低着头不说话，没有戴眼镜，睫毛被拍的根根分明，唇边漾着微笑。
元鸢认出来了照片中的场景，那是大四临近毕业的时候，她在校外租的公寓，除了江舒艺还有偶尔上门客串保洁的王振宇，没有人知道。
他到底是谁！
元鸢心脏骤紧，压抑住想把手机扔出去的冲动，用尽全身力气才挤出几个字：“我的头有点痛，想休息了。”
冷意“哦”了一声，略带失落道：“那我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他说完，想伸手给元鸢掖一下被角，却被元鸢飞快伸手挡住。
冷意收回手，不甚在意的样子，很快离开了。
元鸢立马找医生做了一个全身检查，虽然医生再三强调，短时间多次做脑部CT对身体不好，元鸢依然坚持再做一次。
然而结果显示，她一切都好。
既然自己的记忆没有发生混乱，那么冷意到底是谁？
总不能是自己骗江舒艺的报应吧？！
不，不，不对。
合照可以是P的，单人照可以是四处搜集的，冷意肯定是江舒艺派来试探自己的。
王振宇不敢出现，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不能再意料之中了，江舒艺如果不是足够小心谨慎，又怎么能瞒住自己这么多年呢。
元鸢定了定心神，心道：你想玩我，我也想玩你，到底谁能笑到最后，就看谁棋高一招了。
***
江舒艺刚离开医院没多久，就接到王振宇的电话：“听说元鸢失忆了？”
江舒艺问：“我还没告诉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坐在车上，想了又想，总觉得不对劲。
失忆这种万中无一的概率被自己碰到，怎么想都像是做梦，是自己想都没敢想的梦。
她从最初的惊喜中醒悟过来，正思考如何验证，就接到了王振宇的电话。
巧合是否有点太多了？
王振宇哼了一声：“我在Q城混了这么多年，还能没点自己的人脉关系吗，我拿到了医院的诊断证明——颅脑 MR 可见海马点状弥散受限，典型的顺行性遗忘，对时间、地点和人物定向障碍，但谈话、计算及应用等能力正常。”
江舒艺迫不及待道：“报告发给我看看。”
王振宇一边说：“我这个朋友绝对可信……你可不要说漏嘴……”
一边又将图片转发给江舒艺，多一个人看，多一个人鉴定。
江舒艺看完报告，心里的怀疑淡去，天平逐渐向相信一侧倾斜。
她沉思片刻：“你明天和我一起去医院看她。”
没想到王振宇一口回绝：“我不去，你也少去。”
江舒艺问：“为什么？”
王振宇：“你傻啊，这种玄学的东西被碰上，算咱们好命，咱是什么锦鲤吗？能次次好运吗？万一她哪天记忆恢复了呢？”
江舒艺扯了扯嘴角，她自诩小心谨慎，却远不如王振宇胆小懦弱。
自己看上这男人的皮囊，和他春风几度，更享受着品尝元大小姐男人的快乐，午夜梦回也梦过几次元大小姐痛哭流涕败给自己的情景，醒来后却更加空虚。
江舒艺沉默了一会，又说：“那你要放弃现在的事业吗？你知道你那些狗都不玩的游戏设计为什么有人买账，真是你自己好本事吗？离开元鸢，还有哪个冤大头愿意花钱逗你玩呢？新游戏马上就要发布了吧，资金到位了吗？”
王振宇立马炸了锅，声音尖锐高亢起来，像是被掐住脖子的公鸡：“你说什么呢？你懂什么叫探索精神吗？爱迪生发明灯泡也试验了七千多次，我这才几次，你凭什么就否定我！”
江舒艺被吵的耳朵疼，拉开了和手机的距离：“行行行，你是贾谊、你是祖逖，既然如此，跟我去见元鸢，前期已经有两个项目在盈利了，元鸢这边一断，公司一黄，这两个项目的后续分红都拿不到了。”
王振宇开始支支吾吾：“小艺，我不喜欢元鸢，我只喜欢你，你就说让她给你男朋友投资呗，我才不想再和她在一起了，膈应。”
江舒艺所有的自卑，在这一刻，这一个人这里，有了片刻纾解。
把自己的恋人推给元鸢，让元鸢享用自己用过的垃圾，是一种隐秘的快乐，而这个垃圾，陪伴了元鸢这么久，依然坚定不移的爱自己，更是让她感觉赢麻了。
王振宇不知道江舒艺的小心思，可他也有自己的小心思。
元鸢是漂亮，有钱，可是她根本是拿自己当个乐子，他展示的温柔体贴和耐心包容，在元鸢看来，还不如她爸的私人助理到位。
男朋友？
不给睡不给亲不给抱，算个屁的男朋友。
自己在元鸢那里，充其量不过是个工资高一点的保洁、随叫随到的应声虫，任打任骂且全年无休的保镖。
骗骗外人可以，骗自己可不行。
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王振宇不想着急再跳进去。
不得不说，江舒艺和王振宇两个人，同床异梦各有心思，却又不谋而合。
江舒艺状似无奈道：“行吧，我先试试，不行再说。”
然而等第二天，江舒艺再去医院的时候，却被告知元鸢已经出院了。
江舒艺原本想在医院从医生和护士口中，套一些话，却差点被保安因为妨碍接诊而赶了出来。
江舒艺无法，只得打车调转方向，往西郊别墅——元家老宅而去。
江舒艺没买车，其实一路以来从元鸢接济她不少，又有王振宇项目分红，虽然不多，但是按揭买个二十万左右的代步车，也是绰绰有余。
只不过，她要是买了车，又怎么好意思再问元鸢借车，而且买了车就要面临养车费用——保养费、油费、停车费。
最最最重要的是，放着元鸢两百万的卡宴不开，买二十万的大众，江舒艺又不是傻子。
可是西郊别墅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户均占地3亩，套均2亿左右的豪宅，要步行从安保处走到元家，哪里是一星半点的为难。
但豪宅的通病就是安保戒备森严，保卫不近人情，不明车辆一概不准入内。
江舒艺给元鸢打了电话，她却只说在家，丝毫没有提让接驳车往返一趟，江舒艺厚着脸皮正准备委婉提示一下，元鸢却毫不留情的挂断电话。
江舒艺一怒之下，怒了一下，为了资金，走就走吧。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自己。
江舒艺根本没想到，她一大清早好要健走，因此悍不畏寒的穿着打底裤A字裙长筒高跟靴子，时髦的像是个看展的。
即便西郊别墅的小道建造得十分平整，可是八厘米的高跟鞋，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把她累得够呛。
江舒艺起初觉得冷，出租车里暖气给她续上的命险些交代在这里，等走到一半的路程，她的双脚开始感觉到钝钝的疼意。
但是，这真是一个尴尬的距离，不上不下，往回走和往前走区别聊胜于无。
正当江舒艺破罐子破摔，站在道边摆烂的时候，一辆车停了下来。
“咦？江小姐？你是来看姐姐的吗？”
江舒艺抬头，看到副驾驶摇下半扇窗户，露出一个女孩的面孔。
江舒艺凄惨的半日健步行，这才落下帷幕。
她感恩戴德的上了元鸢表妹的车。
说来好笑，这个表妹名叫袁媛，是元鸢表了不知道几层的表亲，却因为这个和元鸢相似的名字，被元鸢注意到，继而从一众表亲中脱颖而出，得到了元鸢父母的关注，成了元家亲戚中打秋风的最佳选手。
元家家大业大，指头缝里漏一点，都够普通人家吃好喝好，这不，表妹一家也混成了Q城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江舒艺也曾羡慕过这个表妹，等羡慕的情绪淡却，便又翻涌出对元鸢的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