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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亭(一)

    刚刚得知太傅失踪那段时间,她常常会做跟太傅有关的梦,梦里光怪陆离,什么样的画面都有。

    可是这是第一次,梦地这样真切。

    她醒来后,看着床顶呆了半天,才终于抬手抹了一把眼角,爬起来自行收拾了一番,自觉一切如常才开了门。

    妙歌进来准备早点。她两眼肿得核桃一样,低着头不肯让萧辞看见。

    萧辞视若无睹地吃完了早饭。

    到了客栈外,意外看到有两匹骏马并立在门口,每一匹都身姿矫健,显然挑马的人是个行家。凌玉和包小壮站在旁边,正在检查马具是否齐备。

    “凌玉,你挑的马?”

    凌玉摇摇头。“是驸马挑的。”

    温言跟在萧辞后面过来。他只看了萧辞一眼,就觉得她情绪不高,便更放缓了声音道:“此地离落亭山水路绕远,骑马却一日可到。殿下若急着赶路,不如换成陆路?”

    萧辞额边碎被晨风发吹起。温言忍不住抬了下手,终不好意思在人前与她过于亲密。“你不用顾及我的伤,早就已经没什么大碍了。我躲在船舱里不出来,都是装病骗你的。”

    不是谎言的谎言被说出来,萧辞情不自禁笑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了句“好”,算是采纳了温言的建议。

    她第一个翻身上了马,左手熟练地将缰绳一把攥在手中,右手随意垂在身边。

    “那我先出发。凌玉和妙歌整顿好其他人,我们落亭山汇合。”她也不看身后众人,只自顾自一夹马腹,头也不回地向城外跑去。

    从云归到落亭,一路杂花生树,说不尽的好风景。耳畔的风滑过耳畔,马蹄声哒哒地敲散了萧辞的心头的沉重。

    令她没想到的是,温言的马术居然不差,他一直跟在萧辞身后半个马身的位置,不快一步,也绝不被她拉下。

    萧辞不说话,温言就默默跟在身后。

    马儿带着他们劈开空气,速度快地几乎睁不开眼睛。

    萧辞沿着官道,一口气跑到落亭山下。

    落亭山原本是个江湖门派,掌门无胤道人年轻时醉心剑道,一把九思剑横扫江南,留下了不小的威名。虽不说是天下无敌,但是在剑法上却一定能排进当世前三。后来他极少下山,更少有用剑,世人便将他的剑法传地更加邪乎。

    但是真正让落亭山声望日隆的,还是因为大俞上一代皇帝年少时曾经游学至此,江湖流传他与掌门无胤道人有半师之谊。后来萧氏皇族又送公主上山,便让落亭山在江湖上地位越发超群。

    因此无胤道人的八十大寿,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来了不少人。山脚下既有江湖打扮的剑客浪子,也有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数十个小道士在山下引导客人,一个个热络地跟“王员外”、“张大人”和“李大侠”轮番打着招呼。

    萧辞抱着手坐在马背上,从远处冷眼看着山路上拥挤的人潮。除了各路身份显赫的游人,中间还夹杂着不少奇形怪状的牛鬼蛇神。江湖上本就多奇人异士,无胤老头又来者不拒,有些怪人大概也正常。

    落亭山热闹的简直不像是一处修道之所,没有半分世外的风骨。

    “怎么到了又不肯上山?”温言催马走进几步,站到萧辞身后。

    “这路太挤了,放不下咱们。”萧辞拨转马头。“咱们换条路上山。”

    一天的路,萧辞大半天就跑到了。情绪一过,就觉得有些饿了。

    她看向身后的温言。他也跟着自己没头没脑地跑了半天,却没有半句抱怨,只是默默跟着她。

    这次也不着急赶路了,两人缓步而行,绕道到了后山。

    “驸马爬过山吗?”萧辞下了马,一拍马屁股,放它自由。

    温言也同样放了马。他抬头看着一片葱绿的山坡,疑惑道:“殿下的意思是,要从这里上山?”

    萧辞一点头。“跟我走,带你上山采果子去!”

    萧辞不愧是从小就学武于此,竟然能在一片茂盛中愣是找出一条路来。

    “这里原本有条小路,但是这么多年,估计很少有人走了。”她一脚踢开眼前碍事的藤蔓,带着温言沿着一条几乎看不出来的路往上走。

    萧辞倒是习惯,只是温言实在是第一次爬这样的山,一路上不知被树枝划了多少次。到了陡峭处,萧辞只需轻轻一跃便能过去,但温言不懂武功,只能手脚并用,勉力跟上。

    直到被一块一人多高的石头拦路,温言实在是不知道怎么才能爬上去了。

    “来,我拉你上去。”萧辞蹲在石头边,伸过手来。“原本没这么大的石头的,估计是下雨滚下来了。”

    温言抬起脸看她,脸上全是一条条黑色手指印。他总是衣衫整齐,偶尔这般狼狈,倒是可爱的紧。他伸出手来,原本白皙的手指全是泥土,赶紧就要往回收。

    萧辞倒也不嫌弃,一把握住,略一运功用力,便将他拉了上来。

    扶着温言在石头上站定,萧辞一边给他擦掉脸上的痕迹,一边嘻嘻哈哈地道歉。“真是对不住,这条路我也多年没走,没想到会荒废成这样。再有下次,我一定带你走大路。”

    温言脸皮又薄又白,轻轻一蹭就是一条红印子。萧辞不得不放轻动作。“你这未免也太娇弱了些。”

    温言原本手已经抬起了一半,但是想想又放下了。他低下头,离她更近了一点。“殿下走慢点,我便不会这样狼狈。”

    萧辞无奈地笑笑,一点点小心给他擦完,才重新上路。

    春深无处去,尽归落亭山。萧辞依然走在前面,温言则一声不响地跟着。只是萧辞的脚步满慢了下来,到了陡峭处,她总不忘回头拉他一把。

    越往上走,风景便越好,山下已经错过的春花,竟然在此处觅得。风景倒在其次,更没想到的是有不少名人石刻留下。萧辞见得多了丝毫不曾留意,但是温言的眼睛却恨不得黏在石碑上。

    他注意力被勾住了,脚下就越来越慢,不知不觉停在某一处竟然不动了。

    那块石碑笔力凝重,苍劲银钩之中,大大的“福山寿海”四字稳稳地立在上面。

    温言心生疑惑,下意识往刚刚萧辞站的地方看过去,但是身边却一片空白。温言茫然转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边已经空了。

    他心跳突然空了一拍,茫然四顾,周围只有古木幽深,哪还有萧辞半个人影。温言想要叫喊萧辞,但是一张嘴胸中像被什么堵住了,慌地几乎发不出声音来。

    他喘着气沿着山路往上跑了几步,又担心萧辞回来见不到人影,不得不折回原处。

    “喂,温言,你跑什么?”

    温言抬头,看到萧辞正站在一棵桑树上,没心没肺地笑着看他。“我就上来看看这桑葚熟了没有。”她站在树顶上,笑得灿烂。“这树的位置不好,照不到太阳,果子都没熟。”

    萧辞跳下树来,站在比温言略微靠上的位置,拍拍手上沾的碎木屑。“前面还有一棵枇杷树,长在崖边,光照好,我带你去看。”

    温言稍稍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剧烈的心跳,铁青着脸没有接话。

    “这些书法石刻我不懂,以为你还要看一阵,就先上去看看。”萧辞往上走了几步,回头看温言还站在原地不动。“干嘛不走?这石头还没看完啊?前面还有别的呢,不光这几个。”

    萧辞漫不经心地一指前面山路,但是温言还是留在原地没动。萧辞站的位置本就略高于温言,加上他低着头,将眉眼都留在阴影里,让萧辞更看不清他的表情。

    她抬眼看看头顶瓦蓝晴天,深吸了一口山间清甜的空气,觉得心头畅快,决定不跟温言计较。于是萧辞难得地顺着山路往下走了几步,低头问道:“行,这石刻有什么特别的?我在这来来回回这么多趟都没看出来,不如你跟我说说?”

    其实温言自己都说不清楚自己到底为什么不快,但是萧辞给了台阶,他也不再执拗。“这是我父亲的字。”温言避开萧辞的目光,转而望向那块写着“福山寿海”的巨石。其中那个‘福’字不知道什么原因,‘田’的左上角微微出了头。

    “温相的字?”

    温言点点头。“是,我小时习字,学的就是父亲的手帖,我不会认错。十五年前父亲醉心汉隶,就是这样的字体。后来很少写了,所以别说殿下,臣也是反复看后才确定。”

    “温阙为什么会跟落亭山有旧交?”萧辞没留意,心里想着,张嘴就说出来了。

    无论如何,温阙毕竟是温言的父亲。被萧辞这样直呼其名,温言听了心里多少总是不忍。“我还在温府的时候,家中人都很尊敬父亲,但是到了长公主府,一切都颠倒了过来。父亲舍弃我,我并不觉得惊讶。可是殿下,为什么这样提防父亲?只是政见不合吗?”

    萧辞看着眼前石碑上反正有力的大字,听着温言的傻话,半天忍住不笑出声来。“傻子,你在温府里,下人也好,来往的门客也好,那都是仰仗着你父亲吃饭的,自然要说他好话。我和顾梁又不用在意这些。不如你跟我说说,在你心里,你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温言想了想,道:“父亲出身寒门,苦读数十年而不辍一日,及第之时未及而立。入朝后文名日显,文章典丽,为当世文人之冠。”

    萧辞并不反驳,只微微一笑,略一点头,道:“是,你说的不错,论文采,当世大俞确实无人能与之比肩。”

    “那你们为何处处与他做对?”温言抬起眼睛来,直直地看向萧辞。

    “因为这是朝堂,不是文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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