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湘云实在想不到还没有交集的卫若兰有什么缠人的理由，隧答道：“不会的，他不是那种人。”
穆莳想听的答案是她只让他缠。
不过这样也行了，穆莳深知循序渐进的道理。
湘云是送杜姨娘才出来的，不能在此地久留，穆莳眼下的情况似也好了许多，她道：“王爷，我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你。”
“至于陈廷树，希望王爷先关他一阵，过段时间再放。”
湘云是觉得，就目前的事来看无需要了陈廷树的命，但她还是担忧他跟杜姨娘还能有别的方法汇合上。
陈廷树以前是被杜姨娘养出来的。
记忆中陈廷树是杜姨娘邻居的儿子，比她小了七八岁，后来父母意外双亡，就投靠了杜姨娘。
兴许是从小失去母亲，让陈廷树对杜姨娘别的情怀，杜姨娘呢在侯府也不得史鼐所爱，一来二去跟陈廷树的情感愈发浓厚。
俗话说山海都挡不住有情人，湘云便道：“如有办法，希望能合理地关他一辈子。”
湘云也不想狠心拆散他们，毕竟陈廷树和杜姨娘是彼此唯一的依靠，可一想到他们之后会做的营生，她不得不这么做。
穆莳不多问什么，只要她说了他就去做，他保证道：“我会处理他。”
想起杜姨娘说的话，湘云问穆莳：“你知道这件事吗？”
穆莳沉默了会儿，“知道。”
“什么案子？”
“贪污。”
湘云诧异：“我爹？”她对史云飞没什么印象，他死的时候她还在襁褓中。
但生父做这种事，她亦是禁不住蹙眉。
穆莳摇头：“被冤枉的。”
“所以你来侯府，是为了这件事？”
穆莳点头又摇头，“也不全是。”不也为了她吗？
“那忠伯……”湘云怀疑，他来杀自己也跟这件事有关吗？可杀害他灭口的箭矢是朝廷，如果父亲被冤枉，派出穆莳来暗查此事，朝廷有什么必要让忠伯来害自己？
穆莳猜到她想说什么，道：“此事复杂，你先回去免得旁人起疑。待日后我会再同你细说。”
湘云点头，离开了枫林苑。
翠缕一直在外等她，跟她上了马车问：“王爷没大碍吧？”
“看起来好多了。”
“我方才听流惋姐姐说了他的病，他要是真的没有妻子会死吗？”
湘云愣了一下，想到他所说的西北方位的女子，心中有些乱。其实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真的死，可如果按照前世走向是无疑的。
想要救他的命，当真只有嫁他这条路可以走？
但他也没说要娶，湘云心中也不大情愿，没有回答翠缕。
侯府内已是翻了天。
湘云刚穿过拱月门，来到青林苑的廊庑下，就听见厅内传出妇人的怒吼：
“我们家一开始要娶的是湘云，她是庶出，咱们太太本来就不愿意了，现在你们还想退婚？一个被退婚了的庶出孤女，她往后还嫁得出去吗！”
这声音是林妈妈的，她前世毒死了湘云，深深刻在湘云的记忆里。
侯府并没有退婚，湘云想到在枫林苑穆莳说过他让卫家来闹事。
她平心静气地走进去。
周氏和史鼐坐于上首，旁边几个丫鬟低头屏气凝神地伺候着，天儿热，厅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愤怒，让这儿的空气更为压抑闷热。
周氏怒指林妈妈，后者无礼，她也无须客气地狮吼：“你说得好听，那卫若兰难道就是嫡出了？且不说侯府根本没有退亲，你们这是信口污蔑，就说湘云就算嫁不出去，跟你卫家有何关系！”
“难不成我侯府还养不起一个人了？”
周氏火爆，内地里她怎么看不惯湘云都可以，但也不会故意苛责她，更不允许外人随意说她的不是。
这无关湘云，她单纯地不想让任何人说侯府的不是。
妇人争吵，史鼐不好插嘴，坐在一旁拧眉沉默。
湘云走进，林妈妈和周氏都不约而同地停下了。
湘云落座，不慌不忙地吃了翠缕沏来的凉茶，道：“林妈妈这话说得不对，卫公子与我订有婚约，却与他表妹不清不白又怎么说？”
现在的卫若兰和云娇到底清不清白她不清楚，不过穆莳头一次劝她放弃婚事的时候提起过，那想来是不清白的。
穆莳不会为了劝自己退婚，故意背后说人坏话。他只会直接出手，就像设计史玉微那样。
她还真说准了，林妈妈愣在当场，卫家知道这桩辛秘的人尚且不多，她怎么会知道？
这是万万不能承认的，林妈妈否认道：“你信口胡诌，污蔑云娇姑娘的清白，你可有证据？”
湘云笑道：“你真希望我拿出证据？”
她慢悠悠放下茶盏，好笑地看着林妈妈，那笃定的眼神和胸有成竹的态度，让林妈妈有些拿不准。
她既然清楚这件不为人知的辛秘事，说不准还真的有证据，万一拿出来，卫若兰和云娇不就完了。
周氏不明情况，疑惑地打量湘云。
她丝毫没有送走养母的难过，更没有这门好婚事要泡汤的怨怼，平平静静，甚至还有些逾越？
要知道她的身份能嫁给卫若兰已经是踩了狗屎，卫若兰就算是庶出，但他的亲表兄可是三皇子，他比嫡出还贵了点儿，在嫡出那一系，三皇子就成了堂表兄。
三皇子因为圆滑，很会投机取巧讨人欢喜，又才貌双全丝毫不差，很得皇帝宠爱，他跟卫若兰走得近，皇上也就对卫若兰多看几眼。
湘云嫁过去，算半个皇家妇了。她失去这门婚，竟半点不在意？
周氏愈发觉得不对。
林妈妈不再追究云娇的事，转而道：“你难道真要退婚？失去兰三爷……”
“是个好事，”湘云随口道：“我不喜欢不检点的公子哥，任谁都不行。他既喜欢云娇表妹，我为何还嫁？是他先对不住我，这婚我还不能主动退了？”
湘云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她说这话不让人觉得突兀，只是让人觉得难听。
林妈妈明晃晃地横了她一眼，转头又去看周氏：“这婚不是不能退，只是微姑娘跟兰三爷在飞来客栈的事已经渐渐传开了。”
“太太难道无动于衷？”
周氏脸色一青，“你胡说什么，我们早已把知情的下人都散了！”
林妈妈咬牙切齿，他们也不想事情走漏风声，还能借机退了湘云的亲，然后迎娶她家太太早就看中的那位尚书嫡女。
哪儿知道东安郡王插了一脚？
非要逼人娶了史玉微，给她一个交代，他还赤裸裸地威胁不许传出他去，不然卫家遭难。
卫若兰就算可以依靠三皇子，但那三皇子还得喊东安郡王一声小王叔，光辈分就被压了一头，能帮得了什么？
林妈妈不能供出背后那尊大佛，只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太太是聪明人，老奴劝你尽快把微姑娘和兰三爷的婚事定下来，等事情传得更开的时候，他们已经是定了亲的人，也就不会那么难听了。”
周氏啪地摔了个茶杯，两眼冒火瞪着她：“你什么身份，敢威胁我？”
林妈妈毫不畏惧：“老奴此次是代替卫太太来的。”
竟然拿卫太太来压她，那算什么东西，周氏愤恨不平，但如今的保龄侯府在史云飞死后没多久，就已经没有了实权。
卫家还真的得忌讳。
生怕妻子怒火不可控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来，史鼐连忙拉住她：“行了，你消消气，此事我来安排定夺。”
周氏红着眼哼了声，她是真不想让史玉微嫁过去，她不喜欢卫若兰。
任旁人怎么说卫若兰比嫡出尊贵，她都不喜欢，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讨厌。硬要说的话她觉得卫若兰的眼神飘忽，跟她的儿子史雍有些像。
骨子里指不定是个不安分的。
林妈妈传好了话，不欲多留，连茶也没吃便走了。
人一走，周氏忍不住把怒火撒在湘云身上：“都是你！要不是你没有看好玉微，都不会有这些破事儿！”
湘云不愿意跟她争，何况这事儿的确是她引狼入室。
她什么也做不了，行礼告退。
周氏把希望寄托在丈夫身上，她拉着史鼐的袖子：“我不想玉微嫁给卫若兰。”
史鼐叹了口气，“事到如今没有别的法子。”
嫁与不嫁都会有风言风语，不同的是若是不嫁，无人会娶深陷流言的史玉微。
与侯府养不养得起她一辈子没有干系，而是他们的观念里女儿必须嫁人。
湘云路过荷微堂，想进去看看史玉微，又觉得不知对她说什么，她当初自愿留下，兴许有自己的打算。
无论劝什么，她都会朝着那个打算走。
湘云不打算插手，卫若兰的为人自有周氏告诉她，周氏要是看不出来卫若兰骨子里的那一面，她不会这样反对这门婚事的。
说来说去，这侯府无人需要她。
湘云想到每次出事，二婶几乎都会说那句养着她，这句话她已经听腻了，她不想再让任何人养着了。
算算时间，那书馆的老板快要盘店出去了，而她还没有见到香菱。
“云姑娘真要退这门婚事，我觉得是好事，卫公子都这样了，”翠缕忽然开了口，她总算明白为何之前云姑娘对下聘的人那么冷淡了，兴许是早就知道内情了。
翠缕道：“那咱们什么时候把这些聘礼和庚帖退回去？”
湘云笑了笑，“不急，会有人退的。”穆莳都说了他要安排，湘云还瞎操心什么，何况退婚也得长辈去做主。
她正好图个清闲，到贾府找香菱去。
正好登门给杜老道谢，湘云准备了些延年益寿的礼，与翠缕踏上贾府的路。
马车里，翠缕却忽然道：“不过，如果微姑娘真要嫁给卫公子的话，你在家中行大，太太肯定要先把你嫁出去的。”
“你又没有个好的人选，万一太太对这事儿心存恨意，故意找个歪瓜裂枣的把你提前嫁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