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拾贰

    四殿下临去漠北的前一日进宫向舒妃道别,想当然,舒妃又抱着他哭了好一会儿。

    舒妃心里有恨有怨,她虽然贵为皇妃,可也阻止不了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去涉险。漠北艰苦,就算活着,此去也得脱层皮。

    舒妃想到四殿下的惨状,就心如刀绞。

    四殿下想着心事,还是开口:“母妃,儿子离开后,小胖子和良侧妃,孤儿寡母,还望母妃多照拂,好让儿子走得心安。”

    舒妃听到这话,心突然不痛了,眼泪也掉不出来了。她一心想着儿子安慰,儿子心里一心只有他的良侧妃。哼,好一个白眼狼!

    还有,什么叫做孤儿寡母?又什么走得心安?

    舒妃联想到什么,眼泪终是又滑落下来。心也难免软了:“放心吧。只要你全须全尾回来,你的良侧妃定也白白胖胖在母妃身边。”舒妃眼一瞪,又说,“可若是你有个好歹,良侧妃也别想活。”

    四殿下一乐,痛快点头:“儿子知道了。”

    舒妃横了他一眼,心道,战场刀枪无眼,他就这么自信不会有事?

    四殿下只是心里笃定,他若死了,良侧妃恐怕真的会随他而去。这样也好,就让他们永远在一起不分开。在人间不能实现的持剑走天涯,换一个地方轻易就做到多么美好的事。

    这日万里无云,只有清风拂人。

    京都城城门大开,乌泱泱的百姓开道,陛下和多位大臣同来送四殿下出征。

    四殿下一身朱红色甲袍加身,向陛下及诸臣拱手告辞。他轻盈跃马而上,哒哒马蹄声扣动心弦。

    良侧妃站在人群中仰望着他,眸中水雾弥漫,殿下骑着马缓慢向前,良侧妃就亦步亦趋跟在身边。

    殿下忽然想起了似乎还是不久前的一幕,他迎娶正妃那日,良侧妃也是这般遥遥望着他。殿下发现,两次,他都让良侧妃伤心了。

    他弯腰俯身在良侧妃身前道:“良儿,不会有下次。”他最后望了良侧妃一眼,夹紧马腹,打马飞驰向前。

    元良良追了几步,停留在原地,终于还是难忍不舍痛哭出声。

    ...

    殿下不在的第一日,良侧妃想他,殿下不在的第二日,良侧妃更想他。

    她本想抱着小胖子,好以解对殿下的相思之苦。奈何她看了半天,齐思良小皇子除了一双眼睛外,竟没有丝毫像殿下的,倒是和她像了十足,包括这动不动就耍赖的小性子。

    难怪殿下老是说,如今他府里有两个爱哭包。

    元良良戳戳小胖子鼓鼓的包子脸:“要你有何用。”

    小胖子听不懂,但他感觉到娘亲的嫌弃,嘴一扁,就要嚎。元良良赶紧喊春雨,要她抱出去哄。

    如今她又多了一项活,那就是给远在漠北的殿下写信,一日一封,有时候是几句话,有时候是一幅画。

    她也怕劳民伤财,是以不是每天都寄,而是存着,等凑够了十五日的量一起寄出。随着信一起寄出的还有她给殿下绣的帕子。

    话说四殿下才刚到漠北地界,就收到了良侧妃寄来的包裹。他将绣了好似牡丹花的帕子塞进怀里,随即认真看起信来。十封信,凑在一起都没几个字,还尽是抱怨和没用的话,但殿下却看了很久。

    “殿下,小胖子被黑蝴蝶吓到又哭了。”

    “殿下,小胖子自己尿床了还哭了。”

    “自从殿下出发后,荆桃花都凋零了,犹如良儿空落落的心。”

    “妾身怕殿下再不回来,妾身会把殿下忘了,是以殿下可要记得早点回来。”

    殿下无语了,他这才刚到呢。

    殿下看到最底下的五幅画,每一张上都是栩栩如生的美人,或嗔或笑。殿下似乎觉得良侧妃下一瞬会从画里钻出来。

    正席地而坐熟悉着漠北舆图的朱先生叹气。莫非殿下这才刚落脚,就想家了?那这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殿下看向朱先生:“接下来有劳先生筹谋划策。今日先休整一日,先生只要将舆图熟记于心即可,明日起开启作战方案,至少三个,有备无患。”

    朱先生心里道苦:“既是休整?如何还能熟记舆图?且这舆图是一日就能熟记于心的吗?”

    四殿下才不管朱先生如何想,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在一年内搞定犬戎王。是以在接下来的每一日,殿下带着四十万精兵开始了地狱般的操练,只为某日对敌犬戎做准备。

    ...

    元良良看完手里的信,心道这姐妹俩倒是感情好的嘛。之前是元倾城过来找她帮忙救元姝儿,如今变成了元姝儿费尽心思让湘侧妃给她送信救元倾城。

    这叫什么事。

    元良良还记得殿下的话,尽量少出门,不惹事。她想着还是等元倾城上门来找她,看看发生什么事再说吧。她要是能帮忙就帮忙,不能帮也是真的没办法。

    谁知,等了两三日,大姐姐还是没上门。

    在元良良心里,大姐姐还是和元家其他人不一样的。

    元良良琢磨着,那只不过是探花郎府,许志州也不过是个三品官,和殿下比差远了。她找上门至少不会被打出来。

    这么想着,她带着春雨香巧,以保万无一失,还带上了丁大,四个人要走出府门时,闫敏知道劝不动,就也带着几个亲兵跟在后头守卫。

    许志州得知元良良上门,不敢怠慢,恭敬行礼将人请进府。

    元良良还是第一次见探花郎,长得白净清秀,难怪他还是一清二白穷书生时能被大姐姐看上。说话动作也相当礼貌周全,她想起殿下还夸赞过他来着。

    元良良问:“本侧妃大姐姐呢?”

    许志州赶忙引着她去元倾城的院子。

    真如元姝儿信中说的那样,元倾城病了,躺在床上无力起身,一旁的丫头正在给她喂药。

    元良良惊诧问许志州:“大姐姐怎么了?”

    许志州不敢隐瞒,愁容满面说:“倾城昨日小产了。好在她还年轻,以后总能怀上的。”

    元良良敏锐察觉到他话里奇怪之处,乌亮的眼珠一转,抬眸问:“大夫是不是说大姐姐以后都不能生了?”

    许志州似乎很诧异,忙回:“倾城身子弱,大夫说只要好好调理,也还是有可能的。”

    这后宅女子不能生娃可是大事。元良良不再搭理他,只沉着脸踏进元倾城的屋子。

    “大姐姐。”

    元良良靠近床头唤了声,元倾城听到声音睁开眼,一双原本就无光的眼眸此时更加灰败,看到元良良,脸上现出惊奇,倒显得活泼生气了些。

    “良儿?你怎的会过来?”元倾城惊讶过后,脸上又多了两分高兴。

    元良良突然鼻头一酸。她有些懊恼,过来前竟还抱怨大姐姐给她惹麻烦。

    “姝儿写信说的,大姐姐给姝儿写信,怎的不给良儿写信?”元倾城没法子见元姝儿,必定只有在信中互通消息。

    元倾城伸手,元良良就很顺从的把手递给她。

    “姝儿和良儿在大姐姐这没有区别。上回因为大姐姐求你帮姝儿,差点害惨你。大姐姐后来也明白你和姝儿在皇子府后院想必日子更难,是以想着以后还是别打扰了好。姝儿,我可没告诉她,想必她自己猜到的。”

    元倾城苦笑:“姝儿自小就是个马虎精,不比琳琳谨小慎微,这嫁了人,倒是变得心细了。那日后,四殿下可有为难你?”

    有丫头拿来了椅子,元良良直接在床边坐下。“四殿下依旧独宠良儿一人,大姐姐放心吧。”

    “听闻四殿下出征了,还要去挺长时间,你一定要多加小心,多加防范。”

    元良良乖巧点头。

    元倾城又推她:“我已经没事了,你快点回府吧,晚了恐怕四皇子妃会找你茬。”

    元良良反握住她冰凉的手:“四皇子妃拿我没办法的。我今日就是来看大姐姐的,总不好白跑一趟。孩子何故会没?”

    元倾城想到可怜的孩子,她忍不住哽咽,平复了会儿才开口:“大夫说是我底子太弱,又操劳过度。其实刚怀上孩子时就常常见红,只我没在意,还当是正常的,直到昨日小产。这个孩子在我肚里呆了两个月,说没就没了。”

    元良良想起自己:“我刚怀小胖子时和殿下去中州,又是坐马车,又是吃不好饭,也总是见红,但如今小胖子还是出生了。大姐姐在家时,应该也有被大夫把过脉,大夫可有说过你底子弱?”

    元倾城明白元良良的意思,她迟疑摇头:“从小到大,从没有哪个大夫说过我身子弱之类的话。”她喃喃,“对啊,那我又为何会见红?”

    元良良回头吩咐春雨:“让丁大去……,春雨跟着丁大一块去趟张院判家中,就说我想求张院判帮个忙。”

    一直没出声的许志州突然上前来:“良侧妃,这张院判是宫中御医,请他来,是否太过劳师动众?”

    许志州话还没说完,早知主子心思的春雨已匆匆跑了出去,许志州想拦,没拦住。

    元良良笑:“张院判和本侧妃是老朋友了。他今日刚好休沐,帮老朋友一个忙,想必他乐意的。”

    这人都去请了,许志州于是没再说话。

    张院判来得很快,主要丁大马车赶得快。张院判给元倾城把完脉,沉思片刻道:“夫人服用过附子?”

    元良良见元倾城一脸茫然,她自己也闻所未闻,问张院判:“附子是毒药吗?”

    张院判没有回答,只是将附子的功用解释了遍。“此药孕妇忌用,是以对孕妇来讲等同于毒药。按照夫人落胎迹象,夫人应当服用过半月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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