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萏院。

    四殿下问良侧妃：“大皇子妃找你说了何事？”

    元良良将大皇子妃的话叙述给他听。犹豫了下，她还是说：“殿下要小心些。哪怕是最亲近的人，殿下也不可轻信。要多想想。”

    殿下回头望进她担忧的眼里，点头道：“好。”

    四殿下很尊敬大殿下和大皇子妃，但元良良就是会忍不住多想。

    那日接风宴上，金偲公主的侍女始终站在金偲公主身后，而她也没和金偲公主近距离接触，只有大皇子妃端着茶盏到过她面前，还共同饮了茶。之后她中毒吐血，她很难不多想此事和大皇子妃有关系。

    不管大殿下和大皇子妃有没有对她下毒，大殿下和大皇子妃都会是殿下的隐患。

    如今陛下身边仅剩大殿下和四殿下，二殿下被废后，只有四殿下可能会和大殿下争储君之位，哪怕四殿下明确表示不会争抢，可大殿下不一定会信。

    大殿下比二殿下有谋略，更比二殿下藏得深，如果真要斗一场，大殿下可比任何人都难对付。

    元良良害怕殿下会着了大殿下的道。是以第二日早上又跟着殿下一道起身，她给殿下穿衣裳时，又仔细叮嘱：“良儿不放心殿下一个人在外，殿下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哪怕是妾身或者……大殿下，殿下也不可掉以轻心。”

    四殿下瞧她小脸严肃，虽觉得良侧妃的话该说给她自己听，但知道这是她的关心，殿下心里还是高兴，也郑重点头表示他一定会的。

    元良良一路送他出菡萏院的门。

    没过几日，宫里出了一桩事。

    两位公主入宫拜见太后，太后听说两位公主擅舞，就让她们换了衣裳，在花园中跳舞。刚好陛下路过，远远瞧见，动了心，于是将两位公主收入了后宫。塔芙公主被封为贤妃，金偲公主被封为德妃，成了宫里除辛贵妃和舒妃之外，位份最高的妃子。

    此事叫文武百官始料未及。陛下不是说要把两位和亲公主赐给四殿下？这怎么就自己收了？

    最高兴的莫过于四殿下，虽说和良侧妃谈了心，良侧妃还亲口容许他娶和亲公主入府，可殿下还是担心。这下就好了，没他什么事了，万事大吉。

    四殿下很高兴的将此事讲给良侧妃听，好让她也高兴高兴。几句话讲完故事，殿下问：“怎么样，心里舒服了没？”

    元良良高兴之余，又惊慌问：“这该不是殿下背后搞的鬼吧？”

    “放肆！”殿下说翻脸就翻脸。

    想到不该吓唬良侧妃，殿下又柔声解释：“就算搞鬼，也是太后。是太后召见的两位公主，也是太后叫陛下去永寿宫用膳的。听说，陛下当时没认出来是两位公主，他当是永寿宫的宫女，问了太后，太后也说是宫女，之后陛下向太后提出要两人，太后同意了。等到册封入后宫后，陛下见了人，才发现是两位公主。”

    元良良感慨：“陛下真是好福气。”元良良又想，这听着仍旧很像是个阴谋呀。

    如果不是四殿下，那么，只可能是……大殿下？

    真真好手段！为了不让两位公主进四皇子府，直接让她们成了陛下的女人。

    不过太后如何参与其中？莫非二殿下失势了，太后想扶持大殿下？

    她倒不担心太后会针对四殿下，毕竟当初太后可没帮着二殿下一道谋反，如今也定不会帮着大殿下害四殿下。顶多也就如这次般，配合着耍点小阴谋罢了。

    此事对她也算好事吧。知道两位公主不会进府和她争宠，良侧妃高兴的多吃了两碗白米饭。

    四殿下怕她撑着，带着她和小胖子沿着鱼池遛弯。整整遛了三圈，元良良才被放回去休息。

    小胖子如今会走路了，虽说腿短跑不快，还动不动就摔倒，但依旧很高兴就是了。他两只小手，一只牵着亲亲娘亲，一只牵着新认的爹爹，蹦蹦跳跳往前跑得欢快。

    ...

    景昭二十二年八月的中元节，陛下以大皇子和四皇子都有立功为由将两人封了王。大皇子齐昀为庆王，四皇子齐暄为瑞王，只陛下仍只字未提立储之事。

    二皇子在时，朝堂几乎是一分为二，一半支持大皇子，一半是二皇子的人。谁都以为二皇子失势后，大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如今陛下更看重四殿下。朝堂上也开始重新划分，陆续有人站在四殿下这边。

    从前门可罗雀的四皇子府，如今越来越热闹，四殿下直接将前来送礼的官员骂退。

    奈何就有不死心的走旁门左道，四殿下这里行不通，就找四皇子妃和良侧妃。大家都是聪明人，知道四皇子府的两个女人，一个有势一个有宠，是谁都没放过，送的礼也都是斟酌再三，相差无几的贵重。

    正妃自是跟随四殿下，直接拒绝，又得知那些人送到正院的礼竟然同菡萏院良侧妃一致，她更是心里暗暗将送礼的人记了一笔。

    元良良瞧着院子里的大箱小箱，不用打开，光看花纹繁复的箱子就能猜到里面都是贵重之物。

    她愁呀，香巧丁娘几个没眼力见，竟然直接把东西收下了，眼下她要还回去，一时半刻也不知道那些人府邸在哪。这收了再换回去，那些人又会不会觉得她没礼貌？

    正妃知道菡萏院把东西收了，冷笑。

    待殿下回府，正妃将有人给她送礼一事一五一十告知。

    “殿下，妾身私以为这些礼不能收，是以当下便打发了人回去。”

    殿下点头：“你做的很好。”

    正妃听到殿下夸赞她，喜上眉梢。

    “听说他们也给菡萏院送了，妾身本想叮嘱良侧妃两句，但妾身谨记殿下的话，不敢打扰良侧妃。”

    四殿下觉得正妃的话没有毛病，于是说：“正妃费心了。良侧妃向来懂事，她不会收的。”

    然后等正妃告退，殿下走到菡萏院，就傻眼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礼盒，叠放在菡萏院入门口，殿下是侧着身挤过去的。

    元良良抱着殿下大腿求恕罪：“殿下，良儿就是好奇，本想打开看看是何物再还给人家，岂料那些人溜得比兔子还快。良儿已经让丁大去打探了，明天之前一定都把礼还回去。殿下，良儿知错了，下次不会了。”

    四殿下目光复杂瞧着可怜巴巴的良侧妃，叹口气道：“喜欢便都留着吧。”

    殿下不想责怪良侧妃，比起自小要风得风的正妃，良侧妃小家子气一些也是正常。入了他四皇子府，又因四皇子府清贫，她也跟着糟了不少罪。

    除了自己，殿下也觉得给良侧妃的着实有些少。又不是他刀架在人脖子上让送的，既然良侧妃喜欢，那都收下又何妨。

    元良良不觉得高兴，她看到了殿下眼底的心疼，但也看到了怜悯。

    她元良良是小官之女，是穷，但她也不需要施舍好吗！

    于是第二日，她直接让丁大带着礼盒出府去当铺，将所有能兑换的礼盒兑换成了银两。

    知道是四皇子府的侧妃前来，当铺老板不敢耍花头，规规矩矩点出相应的银两，有二十万两之多，整整装了一马车，外加车顶车辕上都绑了两只装银的大箱子。

    银子没入府，而是良侧妃嘱咐丁大直接将银子送去了户部专属衙门，就说是四殿下补贴国库之用。

    亲眼瞧着银两入库的户部尚书段孟和户部侍郎齐代青被感动的眼泪花花。

    段孟：当初中州赈灾，他撺掇着陛下只给了四殿下十万两赈灾款，没曾想如今四殿下能以德报怨。真是好殿下呀！

    齐代青：四殿下不亏是万民敬仰的四殿下！

    此事当日就被段孟传进了宫里。

    段孟进宫时，四殿下和大殿下以及几个大臣都在陛下的大明殿。段孟作为两朝元老自是想见陛下随时就能见着，是以进殿后，段孟直接在陛下面前将四殿下夸了又夸。

    四殿下只觉莫名其妙。不过他知道段孟自然是确定了乃他府上才会到陛下跟前回报，是以殿下没站出来否认，也没说话。

    大殿下意味难明瞥一眼四殿下，触及到四殿下的眼神，又笑开：“四皇弟够有钱的。”

    四殿下自己也想知道他府中哪来这么多银子。

    陛下听了大殿下之言，也同样问。

    四殿下只好说：“掏空了四皇子府还是能凑凑的。”

    此话一出，段尚书又是老泪纵横。不顾形象抱着四殿下嗷嗷痛哭，被陛下和同僚安慰了许久才勉强止住。

    四殿下回府才知怎么一回事，他对于良侧妃捐出所有银两，不给自己留点花用，实不赞同。

    元良良抱着殿下手臂摇呀摇：“殿下，良儿有了一个生财之道，您能答应吗？”

    四殿下正沉浸在对良侧妃的愧疚中，觉得是他没能力，让自己的女人过得这般凄惨。是以，听良侧妃问，他想也没想道：“只要良儿喜欢，自然可以。”

    于是元良良瞪着亮灿灿的眼眸和殿下说了她的计划。

    她想和薛老板合作开成衣铺，名字就用之前的“良侧妃成衣铺”，她做式样，其他都交给薛老板打理。

    四殿下听到有薛老板，当下拒绝：“一个女子，怎好抛头露面，还是和外男。”

    “和薛老板不见面的。顶多书信来往。”

    “那也不成。”

    元良良扒拉殿下的脸：“殿下还说良儿小心眼，殿下岂不也一样？薛老板是好人，但良儿又不喜欢他，良儿欢喜殿下这般英俊伟岸的少侠。殿下放心吧。”

    殿下一听这话，又一次想起良侧妃与他的第一次见面。小姑娘家家竟然开口闭口都是说的倾慕他欢喜他。

    殿下顿时心情有所好转，想到当时他对良侧妃的绝情，殿下就后悔，想一次后悔一次。

    他不想再让良侧妃失望了。

    于是殿下勉强答应了她。不过殿下要她保证书信来往得经过他的手。

    这不就是殿下想偷看她的信？元良良想想，也不是不行。

    和殿下愉快的约定好。当然，元良良在殿下的监督下写好了给薛老板的信，第二日一早信寄出。

    三日后，元良良收到薛老板回信，那是洋洋洒洒写了整整十来张纸。

    满篇都是激动之情，像什么没想到良侧妃会给他写信，良侧妃没责怪他真的好高兴，良侧妃如何会想到给他写信，他没什么能力恐怕要让良侧妃失望云云。薛老板还介绍了自己是如何运作良侧妃成衣铺的。

    又翻一页，薛老板竟然说起阿元，还是满满两页笔墨。四殿下看完信又眸光沉沉看他的良侧妃：“不许透露身份。他敢找上门，打死了事。”

    元良良忙痛快答应。接着继续和殿下一道看信。

    总之，薛老板答应合作，并表示马上出发来京都。结尾又述说了一番他的激动之情。

    殿下捏着信纸，语气冰凉：“他来京都做什么？真的不要命了吗？”

    元良良搂住殿下胳膊：“良儿打算在京都城开一家，这不通信太慢了，让他人过来，到时候就让春雨他们在中间传信多方便哪。”

    殿下不想良侧妃太过憋闷，是以她说要开铺子，殿下没拒绝。既然都答应了，索性成全她到底。殿下忍着心酸，又答应良侧妃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和那胖老板来往。

    薛老板到京都的当天，元良良已经整理了七八十张衣衫画册手稿。这都是之前她和丁娘她们画出来，并且出了成品的。就说元良良和小胖子以及殿下的一些里衣大半都是穿的她画出来，再由丁娘她们手工缝制的。由于材料好，手工细致，最关键式样新颖，在京都城都是独一份的。

    元良良让丁大将稿纸送去给薛老板，一并奉上的还有一张豪华地段铺面的地契。有了地契，薛老板就不必花大价钱租铺子了。在京都城这块地方，什么都贵，最贵的就是铺面院落的租金。

    说起铺面地契，这还是元良良拿了殿下给的别院地契和四皇子妃交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