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良良打量陛下认真批折子的侧脸，俊，真真俊得不得了。要是生个女儿不像她，像陛下，会是个什么样的女儿？

    马上她又苦了脸，作为皇家的公主太身不由己，她还是生儿子好了。

    再有，她生不出！

    连小胖良儿都知道她身体不好，生不了弟弟。

    但明明张院判说过她没问题的。莫不是张院判在哄她？

    不能吧？

    香巧无声无息到跟前，福了福身，将一个帖子递给她。

    元良良打开帖子，看完，喜上眉梢。她跑到外间，吩咐香巧：“后日大姐姐进宫来，记得准备些她爱吃的。还有给她带回去的礼品也要准备着，本宫记得有一套珍珠翡翠头面，从库里找出来。”

    “是，娘娘。”香巧带着香黛香吟匆匆下去准备。

    元良良又冲春雨说：“后日一早你亲去宫门口接大姐姐。”

    “主子不说，春雨也知道的。”春雨也挺高兴，毕竟她们进宫后比之在瑞王府还没得自由，这还是元家大姑娘第一次进宫。

    后日一早，春雨去接元倾城入宫。

    元倾城第一回入宫，在宫门口被手持大刀肃穆威严巡逻的金吾卫吓到，入了后宫地段，又被宫墙一隅正训人的执守总管公公吓到。

    她靠着春雨，战战兢兢，都说皇宫是吃人的地方，二妹妹住进这吃人的地方，也不知道怎样了？

    偏春雨还故意往人身后走过。

    “春雨丫头！”元倾城抱着春雨的胳膊想劝她走远点，惹着人就不好了。

    春雨抬头挺胸往前，迈步的动静不小，那总管公公先头还在凶神恶煞训人，转头瞧见春雨，忙弯着腰喜笑颜开：“春雨姑姑安好！您打哪来？这位是？”

    春雨表情淡淡：“我家娘娘的姐姐。”

    总管公公瞧着元倾城眼神晶亮，忙行礼：“夫人安好！奴才给夫人请安了！”

    元倾城不知所措，想扶他又不敢伸手。

    春雨挥手：“去忙吧。记得对那些个孩子耐心着点。”

    “是！奴才听姑姑的！”

    顺着宫道往菡萏殿去，春雨得意和受惊的元倾城解释：“夫人不必害怕，如今咱主子可是贵妃。别说当奴才的，这宫里除了头顶那几位，贵妃最大，就连皇后都得躲着咱娘娘！”

    到菡萏殿时，元倾城已经有模有样学会做贵妃娘娘的姐姐了。转头瞧见富丽堂皇又分外眼熟的菡萏殿，她还未来得及惊讶，就又看到带着人迎出来的元良良。

    “大姐姐！”

    元倾城赶忙行礼。

    元良良托起她，拉着她的手往殿内拽：“大姐姐不必多礼，咱们里面说话。”

    元倾城见贵妃还是从前的热络，她心里的石头瞬间放下，打量周围：“这里是……”她想说怎么和瑞王府的菡萏院差不多，就是更大更精致。

    元良良解释：“良儿喜欢，陛下就把菡萏院好些东西搬了过来，布局也是按照菡萏院改的。”

    “陛下对娘娘竟还是这般上心。”元倾城不敢相信，陛下都是陛下了，不该顾着三宫六院？不过二妹妹得宠是好事，她心下宽慰。

    元良良眯眼笑，待就坐，问她：“大姐姐近来可好？”

    “挺好的。”

    元倾城笑容自然闲适，元良良知她说的真心话。

    “自从……二皇……他被贬职后，安分许多，除了上朝下朝，连外出应酬都不曾。后来陛下起势，良儿成了贵妃，如今他只在我屋里过夜，他的贵妾，几个姨娘那几乎没踏足过。我知道他也并非真心诚意，只是碍着我有个当贵妃的妹妹。但如今我也不求别的，就这样太太平平过下去，如果能生个一儿半女，我也知足了。只可惜……”

    元倾城瞅着自己扁平的肚子，愁眉。她想起进宫的目的，忙拉着元良良的手：“今日是姐姐来探望贵妃的，不谈这个。爹爹母亲打听到娘娘在宫里发生的事，很是着急，就遣我来问问，我也担心娘娘，这才递了拜帖。娘娘还好吗？”

    元良良点头：“我没事。改日空了，我会写信给爹爹母亲。”

    自从她和元倾城有来有往后，好像她和元家的关系也近了许多。元良良其实还记着小胖子双满月那天，元承业和刘氏对她说的那番话。但她想想，孰能无过，这样挺好的，大家好才是真的好嘛。

    元良良将最近宫里发生的事一一叙述给大姐姐听，元倾城听得一愣一愣：“这当了宫妃不是进冷宫吗？怎么还会进京兆狱？”元倾城也是进过京兆狱的，深知京兆狱的可怕，要是还让她进一次，她肯定提前了结了自己。

    “陛下说此女罪大恶极，进掖庭宫怕脏了掖庭宫。”元良良很不想承认，陛下说这话时，她心里是高兴的。这代表陛下完全对方贵嫔没意思，还很讨厌方贵嫔，之前都是她想多了。

    元倾城一脸担忧：“宫外还传，陛下为了方贵嫔要弃了贵妃呢，好在此女活该。良儿，你别怪大姐姐多嘴，大姐姐心里也是怕。陛下今日能够弃了方贵嫔，改日你若是犯了错，保不准也会弃了你。你可不能走了方贵嫔的路，可不能恃宠而骄。”

    怎么像是林氏说的话？元良良不大想听，但想着大姐姐第一次进宫，大姐姐又胆小，她还是不反驳了。

    元良良乖巧点头：“知道了，大姐姐。我乖着呢，平日里只有别人欺负我的份，我可从不欺负人的。”

    元倾城想起此次她被方贵嫔欺负的事，心里难受：“这也不行。你从前怎么帮大姐姐对付梁氏的，又是怎么对付二皇子妃的，进了宫莫不是忘了。被人欺负了就得欺负回去！”

    元良良瞥一眼侧殿书房，提了点声音说：“没办法，谁让陛下喜欢良儿柔弱乖顺呢。”

    元倾城叹着气，严肃认真说：“这后宫可是吃人的地方，咱们不害人，也不能叫人觉得太好欺负了。既然陛下喜欢，娘娘装一装得了。”

    元良良没料到老实巴交的大姐姐会说出这番话，她怕真的惹恼陛下，赶忙拽着大姐姐往殿外去：“良儿陪大姐姐去逛逛御花园吧。那里的花可美了。”

    去御花园的路上，元良良问：“爹爹母亲可有说家中最近如何？”

    元倾城点头：“爹爹母亲安好，林夫人也安好。就是方姨娘折腾，爹爹母亲给元琳琳许的亲事，方姨娘几次都不答应。”

    元良良纳闷：“爹爹母亲肯听她的？”想她当时不肯进京选秀，最后还不是被逼无奈来了。

    “方氏吵着要带元琳琳一同投湖，以此要挟爹爹母亲。她们母女不肯松口，就算最后成了，怕也会给家中惹祸，是以爹爹母亲只能妥协。爹爹母亲觉得不能给你惹麻烦。”

    听了这话，元良良心里还有些感动。竟然是为了她？

    “元琳琳莫非有意中人了？”元良良想到此种可能性。

    元倾城脸上带着鄙夷：“问过了，她说没有。方姨娘的心思整个元府都清楚，她觉得二妹妹现在是贵妃，觉得元家是……陛下的女婿。”元倾城后面几个字说得小声再小声。

    “她女儿也水涨船高。方氏嫌弃爹爹找的人家门户低。”

    这倒是让元良良没想到。“爹爹怎的不给四妹妹也寻摸个大家公子？”想当初，元承业只想将元倾城和她往高了嫁，好攀龙附凤。莫不是元大人转性了？

    元倾城懂她的意思，无奈说：“也不是没找，娘娘难道忘了，大皇子双满月宴过后，元琳琳和姝儿没跟着回元家，而是住我那。爹爹母亲那时候就想让她们在京都立足。姝儿她……，元琳琳当时可也是见了不少王侯公子的，只不过没被瞧上，这王侯公子眼睛都不是瞎的。”

    元良良回忆元琳琳，好像的确是。几个姐妹中，元琳琳长得最丑，性子也最别扭。敢情不是元大人不想攀龙附凤，而是他有心无力。这就难怪了。

    元倾城瞧着元良良，目光闪烁说：“极有可能，爹爹母亲会带着四妹妹和小弟他们上京来，到时应当会递帖进宫，娘娘会见他们吗？”

    元良良毫不犹豫说：“自然。爹爹母亲来看望本宫，本宫岂有拒绝的道理。”

    元倾城心中石头落地，拉着元良良欣慰笑开。

    元良良想起元姝儿，又问：“三妹妹如何了？”自二皇子谋逆被禁足后，二皇子府自此门庭冷落，每日里除了送饭送泔桶的下人来往，几乎没其他人。府外的人是避之唯恐不及，而府内属于二皇子的妻妾们也是禁止进出的。

    元良良和元倾城在最初一起探视过元姝儿一回，人看着比二皇子妃和其他侍妾精神都要好，她们也就不担心了。关键她们担心也没用。只希望元姝儿自己能看开些，终归没被关京兆狱，还能好吃好喝被供着。

    元倾城说不出是何心情，只感叹造化弄人。“她的老二刚过双满月。我去瞧了，老大老二都养得白白胖胖，她这当娘的也圆润许多，就是话少了，我要不问，她也不开口说。我问一句，她答两个字，我看她过得还行，没待多久就出来了。娘娘不必担心，她是个有福的。”

    元良良也有听说，如今二皇子被关在二皇子府不得出，这不用上朝也不用处理公文，整日在府里不是喝酒就是和侍妾玩耍。因此，二皇子府这两年一下子添了二十来个孩子，据说府里都住不开。前不久二皇子上报想让朝廷扩建，陛下没搭理他。

    陛下还十分酸溜溜向她吐槽二皇子逍遥自在来着，不像他这个陛下，上午上朝，下午批折子，晚上又批折子，前朝后宫还有一大堆应付不完的烂糟事。元良良就是听陛下说，才知道此事的。

    只是，她可不觉得元姝儿有福。要是她，在那样的境地，她可不愿意生个孩子。不仅她遭罪，孩子更遭罪。孩子长大了，可是要背负反贼之子的名声一辈子，别说在这京都不好混，就算离开，也是平民不如。

    元良良没和大姐姐说这些。她掰了一朵嫣红的杜鹃花给元倾城戴上，让元倾城平淡的脸平添了三分俏丽。“大姐姐好看！”

    元倾城也挑了一朵粉嘟嘟的，和贵妃娘娘今日的衣裳极衬。她凑近些，琢磨着戴在元良良发间。忽然，她闻到一股有别于花香的味道。她仔细嗅嗅，想起来这是什么，吓得倒退数步。

    “大姐姐，怎么了？”元良良觉奇怪。

    元倾城瞪着眼看她，一时说不出话来，片刻后才惊魂不定开口问：“良儿何故要用麝香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