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寿听到后面的动静，飞快向前面的干爹回禀。

    陛下没再跟着贵妃往前，而是转身，原路返回。

    走了一段后，碰到追上来的蒋宝林。陛下随她一道回蔷薇殿。

    陛下是穿着寝衣跑出来的，蒋宝林很好奇，陛下总不能急匆匆跑出来散心吧？可陛下不说，蒋宝林自然也不能问。

    陛下回到蔷薇殿后，直接和蒋宝林在床榻躺下了。

    皇后教导的话历历在耳。但她深知，她要不主动，怕是今晚没机会。

    她不像皇后有母家撑腰，她如今也只是一个宝林，只能靠自己。

    她也不信，陛下这般年轻，美人主动，他能没感觉。

    蒋宝林慢慢将自己柔软的身子向一侧靠过去。

    被贵妃这么一闹，陛下眼下当然是没心思的。陛下直接闭上眼，假装睡着，实则心里兵荒马乱想着贵妃的一切。

    事实上，陛下既接纳了李延海他们的意见，陛下是下定决心要与宫妃成事的。只是……

    陛下发现，他的那些宫妃脸不如贵妃的美，身体不如贵妃的软，声音不如贵妃的媚，他努力了三回都没办法将就。他本是想，将她们的脸都幻想成贵妃的脸，熄了灯都一样。

    谁知眼前出现的贵妃梨花带雨，瞪着他，凶悍说：“良儿以后都不要陛下碰！”

    陛下想到他从此以后就要失去贵妃，也许贵妃的人还在宫里，可她的心怕是再难与他的接近相触。

    代价太大，陛下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于是这几日，陛下都是单纯和宫妃们睡一觉，且他到了丑时便会起身离开。

    蒋宝林失望瞅着陛下俊逸侧脸，陛下怎么就能睡着呢？

    蒋宝林慌乱想，不是说陛下在菡萏殿和贵妃总要闹到三更天？陛下难道只是对她没有一点感觉吗？导致和她睡在一起，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就这样，陛下在二十四位新妃那轮了一圈，一天不落。

    惹得西太后很是心疼陛下的身子。这从前和贵妃无休无止，至少贵妃也是一个人，陛下自己不注重，总也要顾着贵妃。可眼下陛下就一人，二十几个宫妃索取……

    西太后都不敢想。

    西太后命东来炖补品，务必每日一碗给陛下送去，还要看着陛下喝下才行。不仅如此，西太后还招来所有宫妃，委婉严令她们不许痴缠陛下。

    宫妃们有苦说不出呀。陛下晚上只跟她们纯睡觉，这话她们要怎么说？陛下不要她们还能有几个原因，无非她们吸引不了陛下呗。

    宫妃们自然不会承认自己长得丑身材差手段不行。

    是以前朝后宫都很高兴，等着宫妃们传来好消息。这二十四位娘娘，不说一半，总有一两个怀上的吧？

    整个宫都笼罩在喜气洋洋中，唯独菡萏殿。

    元良良这一个月动不动就想吐，更动不动吃不下东西，一下子身上掉了好多肉，本来圆润喜巧的下巴都变成尖尖一点，眼睛尤其显得又大又亮。

    陛下没来过，但香巧会每日去陛下那汇报贵妃的情况，陛下又一次听张院判说贵妃没有大毛病，手里的折子就扣在了张院判脑门上。

    “呕吐虚弱，吃不下饭，瘦成皮包骨了都，你还敢说没事？”

    张院判好想说实话，可近段时日的陛下太恐怖了，他怕说出来，陛下会立即砍了他脑袋，那贵妃也来不及救他。还是再等等看吧，至少等贵妃精神好转些，陛下心情好转些再说。

    “贵妃郁结于心，心里的毛病，也不适宜吃药。微臣想着，贵妃高兴些兴许病就能好。”

    陛下赶走张院判，心下想着使贵妃高兴的法子。越想越无力。贵妃恐怕只有看到他高兴吧。

    但他去不了。

    幺平想到春雨说过，贵妃最在乎的除了陛下，那肯定是她和林夫人。

    幺平出主意，然后说完，见陛下不语，就有些后悔。对呀，他怎么忘了，林夫人那张利嘴。

    陛下沉默许久，最终答应了。让他赶紧派人去把林氏接来。

    只是派的人刚出去一日，陛下得知林氏竟然已经进京了。

    此次不光林氏来了，元承业和刘氏带着元冠玉也一道上京了。

    再有两月，元冠玉将参加礼部会试。只元冠玉日常贪玩，元承业心知他考不上，特请了假进京来替独生子疏通关系。

    林氏刚要送拜帖入宫，谁知陛下派轿辇来接她了。刘氏是嫡母，没有不一同前往的道理，元倾城刚好也在，于是一行三人一道进宫。好在轿辇宽敞，挤挤能容下。

    “主子，你猜谁来了？”春雨激动跑进来。

    元良良乏力倚在贵妃榻上。就算陛下来，她也好不了的。她摆摆手，表示不想知道。

    “夫人来了！”

    元良良一怔，而后着急要爬起来。春雨上前来扶她。

    她眼下的情况实在是难看，由于一直靠在榻上，发髻凌乱，小脸惨白，手脚软绵。被扶着起来打扮一番后，才让人请林氏她们入内。

    林氏跪拜被扶起后，抬眼见到贵妃，有些不敢认。迟疑不定上前，转头问一侧的春雨丫头：“怎么，怎么成这样了？”

    任是抹了腮红，涂了唇脂，林氏也一眼看出女儿不正常。

    见林氏抹眼泪，春雨跟着一起掉金豆子。

    只是春雨不知道说啥，只好一门心思哭她的。

    林氏搂着春雨轻拍了两下，才坐到元良良对面的圈椅内。

    元承业带着他们出发上京的路上才听说“贵妃祸国”的传言，等到京都时，此事来龙去脉他们都搞清楚了。

    此次进宫刘氏是有些怕的，但她知道老爷的话是对的，陛下要是想牵累，她不进宫也会被牵累。元良良是元家女儿之事毕竟是事实。

    而如果贵妃没事，贵妃就还是贵妃，她还生了陛下唯一的皇长子，总能帮上忙。更何况，陛下还亲自派人来接她们进宫，想必对贵妃还念旧情。

    林氏和刘氏想当然以为贵妃是因为陛下宠别的妃子才气成这样的，是以林氏心疼劝诫：“贵妃何至于想不开，民妇早就劝过娘娘，想在这宫里快活度日，就不能抱有太多希望。您怎就不听呢？”

    元良良前一刻还沉浸在见到娘亲的喜悦中，这一刻，她什么心情都没了。面无表情听着林氏念叨。

    刘氏瞥林氏一眼，笑呵呵道：“再说这些也无用。贵妃当好好调养身子，来日方长。今日，之所以我与你娘亲能早早进宫，还多有陛下照拂，陛下不仅知晓我们来了京都，竟还亲自派轿辇接我们入宫，想必陛下对贵妃还是有心的。”

    林氏却不想女儿再对陛下产生不该有的奢望。她冷冷说：“陛下只是顾念旧情，但贵妃可不要想太多。自古帝……多薄情。”那三个字林氏捂着嘴说的。

    林氏瞧她瘦削的小脸，心中钝痛。恨铁不成钢，又说：“你日后可要长记性，在宫里切不可任性，切不可肆意妄为，切不可争风吃醋。你已是贵妃，只要安分守己，陛下总不至于忘了你。记住我的话，听见没有？”

    元良良无声点点头。

    刘氏不敢苟同，张了张口想说话，想想算了，这也不是自个亲生闺女，她说多了还可能被憎恶。反正，只要她达到今日的目的就成了。

    这是自大皇子双满月宴后，刘氏第一次见到贵妃。

    刘氏冲元良良发自肺腑笑笑：“民妇感念贵妃对你大姐姐和三妹妹的援手。要不是贵妃，你大姐姐指不定要被那梁氏害死，还有姝儿也是。民妇一直很愧疚，是我与你爹爹狭隘自私，还请贵妃原谅。”

    刘氏说着，弯腰行礼。

    元良良忙让春雨扶刘氏起来。

    小胖子办双满月宴那日，元承业夫妇来找她，用林氏的自由跟她换元冠玉的前程，元良良给拒绝了，最终不欢而散。只是后来，她和元倾城交好，又解救元姝儿，她和元家之间才有了缓和。

    如今林氏自由，而元承业和刘氏也没害过她，原本她进京选秀之事应当要算在这两人头上，可也是因为他们，她遇到了陛下。那就算扯平了吧。

    再说，如今娘亲也住在元府，还要他们多照拂。

    “母亲见外了，上下嘴皮都有磕碰的时候，我与大姐姐是嫡亲姐妹，我们是一家人，有矛盾自然，相互扶持亦是应当。”

    刘氏听了贵妃此话，感动抹眼泪。元倾城立在旁细细安慰。

    元良良让元倾城在她旁边落座。元倾城想问问她那日她和陛下身上的麝香粉有没查清下落，当着母亲和林夫人的面，元倾城有些开不了口。

    元良良看出她想什么，用只有两人听得懂的话说：“大姐姐放心即可。本宫好歹是贵妃。”

    元倾城听到这话便安心点点头。

    元倾城担忧贵妃，同样也有私心。她知道贵妃不一定听得进去林氏的话，于是她也开口：“贵妃要保重身体，不管怎么样，贵妃还有大皇子，还有林夫人，还有大姐姐，还有春雨，还有好多好多真心盼着贵妃好的人。”

    “良儿这般，大姐姐心疼。”元倾城带着哭腔忍不住抓住贵妃的手，竟是手指都比从前纤细许多。

    元良良有些感动，又有些无奈，她左右望两眼，悄摸附在大姐姐耳边说了一句话。

    元倾城瞬间止住哭泣，抬眼不可置信瞧她。半晌，问：“真的？”

    元良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