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伍拾叁

    隔日,元承业带着心有怨气的刘氏去参加诗宴。

    诗宴是元承业一位在礼部做八品文书的同窗好友推举的,跟办诗宴的主人家一说,没想到成了。

    元承业见刘氏拉着苦瓜脸,呵斥:“可知今日去谁家?那是乔国公府上!你这是去找茬的吗?”

    诗宴是乔国公嫡长子乔修远举办。

    刘氏被一吓,才不甘不愿收了臭脸。

    诗宴上。

    说是诗宴,实则大部分人都是跑来交际的,吟诗作对没一会儿,大部分人都拿着酒盏开始四处敬酒。

    “柳州元同知?不知元大人和宫中良贵妃是何关系?”

    元承业笑着摆手,一副谦虚低调模样。

    同窗替他着急道:“元兄说了便是,您与贵妃是亲父女,这哪是不可告人之事。”

    大家闻听此言,都纷纷惊诧,冲元承业拱手作揖后散去。

    元承业和同窗面面相觑,都十分尴尬就是了。好在不多会儿,乔修远特地跑来和他打招呼。

    另一边的刘氏正和一帮从未蒙面的女眷贵妇坐一道。她此来还特意打扮了翻,可京都城的女眷就是不一样的,她们头上的发簪和身上的衣裳永远是最时兴的。

    刘氏和她们一比,顿觉自惭形秽。她自个都觉低人一等,别说旁人。

    都是各家做嫡母的谁看不出谁,尤其见刘氏不仅寒酸,还是陌生面孔。是以没人主动搭理她。

    刘氏想跟她们攀交情,尝试了几次,都没成功。她又羞又恼,还不能发火,只能微笑,她脸都快笑僵了。

    一身碧绿翡翠的妇人夸赞另一位赤金披帛的妇人:“夫人的衣裳是‘良贵妃成衣铺’最新出来的吧,真真是巧夺天工美不胜收呀!”

    翡翠妇人夸完,又有几位妇人跟着夸。

    刘氏一听“贵妃”,她眼睛咻的大亮,昂着脖子朗声道:“贵妃亲自带着人做出来的衣裳自然是极好的。贵妃还每年给民妇寄过来,民妇都盛情难却。”

    刘氏的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着赤金披帛的是乔修远的嫡妻霍氏,霍氏望向刘氏的目光柔和:“夫人和贵妃相识?”

    刘氏得意笑:“民妇是贵妃的嫡母。贵妃孝顺,深在宫中还挂念远在千里之外的家人。”

    在场女眷神情各异。

    要换了从前,贵妃可是大热人物,是所有人都想攀上的高枝。可眼下嘛,这祸国妖妃还不是一般人能招惹得起的。更何况谁不知,乔国公嫡女是宫中乔妃。一个贵妃,一个乔妃,还能处成好姐妹不成。既不是好姐妹,那就是对头,谁又敢在霍氏面前巴结刘氏。

    大多女眷都只是笑而不语。

    霍氏是主人家,再怎样,也不能怠慢了客人。尤其她现下知道刘氏是贵妃嫡母。

    刘氏见霍氏对自己要比对其他人都要客气,她受宠若惊,还当霍氏想巴结自己这个贵妃嫡母。

    她又是惊喜,又是骄傲,胸脯挺得更高了。

    待霍氏领着众人逛湖景时,刘氏见缝插针挤到霍氏跟前,旁敲侧击问她女眷中可有礼部官员的夫人。刚巧礼部侍郎朱从文夫人也在,霍氏自然爽快帮她引见。

    比起霍氏,朱夫人可是连装都不乐意装一下。她的女儿朱梓柔同在宫中伺候陛下,受皇后提携,她家又怎会和贵妃扯上关系。是以,朱夫人面对殷勤的刘氏,只是微微笑,打过招呼后,是一字都不肯多言。

    刘氏哪知其中的弯弯绕。她只知道自己是贵妃嫡母,一个礼部侍郎的夫人也不算多大的官,肯定会巴结自己的。给她机会帮助自己,也是给她家礼部侍郎挣面子。

    刘氏想到这里,大张旗鼓直接说开:“贵妃呀向来疼她唯一的幺弟,只盼着幺弟能有所出息。这不会试将至,贵妃又怕幺弟不中,愁得都瘦了好几圈。贵妃就跟我说,她去求求陛下,陛下肯定答应的,但我跟老爷坚持不答应。陛下日理万机,哪能为了这等小事烦扰陛下呢,两位说是吧?”

    霍氏点头:“自然。”

    朱夫人但笑不语。

    刘氏见此情景,心里怀疑是最近的传言,导致大家不敢和贵妃有任何关系。刘氏琢磨了琢磨,左右瞧一眼,捂着半边嘴,带着得意小声和两人说道:“贵妃如今又有了身孕,这大皇子二皇子可都是贵妃所出。将来贵妃的路还长着呢。”

    霍氏震惊当场。

    而朱夫人笑容僵持,嘴角抽抽。

    ...

    朱修容瞧着手间爹爹娘亲好不容易给她带进宫的信,心间酸涩。贵妃怎就这般好运气,要宠有宠,要子有子,还是比皇后还要过得体面尊崇的贵妃。

    她看完信,让人拿来炭盆,亲自将信点燃,眼瞧着信纸化为灰烬,心中方定。

    “咱们去趟长春宫。”

    贴身婢女青茶瞅了眼外面黑压压的天:“修容,天有些晚了,咱们真的要现在去吗?”

    朱修容点头:“本宫等不及明日。”

    乔妃宫中。

    乔妃刚好也收到乔国公寄来的信。怕有万一,乔国公还用了写密信的药水,真正要告诉乔妃的被他隐去了。乔妃表面只看到爹爹对她的几句关心话,她见爹爹最后一句是他们父女的暗语,她心下明了。

    乔妃拿来蜡烛,将信放在火上一点一点烤着,渐渐,被烤过的纸上浮出另外的文字来。

    看完信的乔妃直接在蜡烛上将信烧了,而后她开始深思。

    她有些想不通,贵妃为何要隐瞒有孕的真相?陛下帮着贵妃一道隐瞒,还是陛下也不知道贵妃有孕之事?

    不,陛下一定不知道贵妃有孕。这节骨眼,贵妃有孕,刚好能打破谣言。陛下求之不得,又怎会瞒着。

    那就是说,贵妃在隐瞒。

    贵妃又为什么要这样做?害怕被害?可为何要连着陛下一道隐瞒?

    乔妃百思不得其解,她索性不想了。

    陛下不知此事,才好呢。

    菡萏殿。

    元良良也在犹豫,都这个时候了,她要不然把怀孕的事告诉陛下得了。民间要是知道她马上要生二皇子,看谁还敢造谣陛下子嗣少,要亡国的话。

    这时候,想必陛下也不会拿自己的二皇子怎么样吧。二皇子可是福星呢。

    想清楚这一点后,元良良一刻都不愿等,打算亲口告诉陛下此事。

    天早黑透了,春雨和香巧不让她出去。尤其经过上一回贵妃假扮宫女偷溜出菡萏殿后,香巧和春华秋实算是把菡萏殿围成了铁桶。

    元良良想想,也不差这一晚,改日就改日吧。

    是以她三天后才逮到机会见到的陛下。

    上一回她假扮成小宫女,这一回她趁香巧不在,直接让春雨偷来香巧的衣服,假扮成香巧。她从春华秋实面前经过,两个丫头还道了声“香巧姐姐”。

    这日,她出来的时辰也有些晚,陛下去一个才人那用晚膳了。好不容易溜出来的,她决定找陛下去。

    才人的寝殿依旧很远,元良良又是走了半个多时辰才摸到地方。好在有春雨扶着她。

    想到陛下……,元良良一颗心早已麻木。她眼下只想着告知陛下她怀了二皇子的事,好让这一切尽快结束。至于陛下还能不能回到从前不重要了。

    反正早就不干净了,随便吧。大不了以后她守着大皇子和二皇子过属于她们娘仨的清净日子。哼。

    她身穿的是大宫女的衣服,辛才人的守门宫女见到她,眼中带着惊讶不客气打量。

    元良良开口:“我是贵妃身边的香巧,找陛下有事,还请通报一声。”

    听到“贵妃”,那宫女傻了片刻,而后飞快往殿内跑。

    此时的天已经暗了下来,正是用晚膳的时辰,元良良瞧着一个个宫女提着美味佳肴往殿内进,她使劲咽口水。这两日她不再呕吐,能吃得下饭了,还变得比从前更贪嘴。

    在殿内,正和辛才人面对面而坐,静静吃着丰盛晚膳的陛下听闻香巧要见他,心中一跳。

    “让她进来。”

    这个时辰来见他?短短片刻,陛下心里已然想了关于贵妃出事的数种可能,他坐立难安。

    元良良进门就瞧见陛下正和别的女人温馨惬意坐在一起吃饭,她心中酸胀,眼泪差点没忍住掉下来。怕被看了笑话去,她瞥开眼,懒得再看眼前的狗男女。

    话自然是冲着陛下说的:“可否耽误陛下些许宝贵时间?臣妾有话要和陛下单独说。”

    正想贵妃想得出神的陛下,听到熟悉的声音,不敢置信转头看去,确认真是贵妃,他眸光顿变凌厉。

    辛才人敏锐捉住眼前的宫女自称“臣妾”,再打量宫女,容貌身材气质皆不凡,又当着陛下的面,谁人敢这般无礼。辛才人立马想到眼前的人是谁,她瞅了陛下一眼,乖巧起身冲元良良行礼,“臣妾请贵妃安。”

    元良良转半个身不理会她。

    陛下凝视着贵妃尖细的下巴,依旧姣好的侧颜。未见她一月有余,她竟真的瘦了这许多。以往他路过长春宫前都要嘟两个时辰的嘴,这段时日,该是多么艰难。

    可她不该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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