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陆拾

    两人都被用了宫刑,是以很轻易隐藏在敬事房。要不是此次西太后怕再威胁到她的小皇孙,重金捉拿可疑之人,那两人不一定会被供出来。

    两人是被人从宫外安排进宫的亡命之徒,受宫刑之前拿了一半赏金,只要杀了贵妃和大皇子,他们就好拿另一半。至于找他们的人是谁,他们不知道。慎刑司的人用刑残酷不仁,两人受不住,最后索性胡说八道了一通。

    陛下找到给两人赏金的人,发现人死在家中,查身份,不过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赌徒。料想定是幕后之人怕被查出身份,故意找了这么一个中间人,事发直接杀人灭口。

    陛下命人继续在民间查。与赌徒来往的鱼龙混杂的人一个个揪出来,成锭的金子上头会有编号,就从源头查起,都经过哪些人的手,有无在朝官员。

    而宫里,西太后也正调查陛下的后宫。

    不用猜,肯定是后宫哪个嫔妃,或者嫔妃的娘家人见不得贵妃生了一个又怀一个。是以,这段日子,西太后每日都会请各宫嫔妃上门吃茶。

    上回,她怀疑是皇后,结果是乔妃。这回元良良心里还是觉得像皇后所为,毕竟在这宫里最讨厌自己的人定是皇后无疑。可经过上一回,她不敢轻易下判断。

    不过试一试也无妨。

    春雨在旁边劝,但她执着要这么干。

    她要不出手,她们还真当她好欺负呢。她能坐上贵妃之位靠的是运气吗?

    急的团团转的春雨:“主子和陛下投缘也算一种运气吧?”

    “闭嘴。小丫头片子懂什么!”

    春雨想说她比贵妃还大一岁呢。怎么就不懂了?

    ...

    “两位姐姐手里拿了什么好吃的呀?”

    “呀,这不是千层枣泥糕?咱们贵妃爱吃。”

    香黛香吟瞧向御膳房阿宝,阿宝挠挠头:“不好意思,两位姐姐,这是皇后娘娘吩咐要的点心,是以没做多。要不姐姐晚一个时辰再来,奴才现给您做?”

    香黛香吟齐齐摇头:“贵妃身子贵重,一个时辰可等不了。”说着,两人又齐齐瞧向玉芬玉芳,“不如两位姐姐体谅体谅我们贵妃,把点心先给咱们带回去如何?”

    玉芬当即冷下脸来:“这是皇后要的,你们岂能如此无礼?”

    香黛:“这怎就无礼了,陛下的都使得,怎就皇后的使不得?”

    “少跟她们废话,这点心凉了,贵妃可吃不得。”

    香吟直接夺过玉芬手里的点心,和香黛扬长而去。

    阿宝瞧着这一幕直想把自己藏起来,他陪着笑,挠挠头:“要不两位姐姐再等一等?奴才面马上揉好了,很快的。”

    玉芬玉芳哪理会他,瞪着香黛香吟的背影好半晌,才跺脚回了长春宫。

    得知点心被菡萏殿抢了的皇后心里要气炸,表面却装得淡然。还能说出贵妃有孕,是该体谅些的话。

    玉芬玉芳不常进殿伺候,皇后大多时候都是由玄珠服侍的。是以玉芬玉芳此时十分替皇后叫屈。她们的皇后多贤淑多体贴,陛下怎就不喜呢,就连一月两回做做样子都不来一趟,让这天下人笑话皇后坐冷板凳。

    玉芳胆子小不敢做出格的事,但玉芬一直想出头,她想像玄珠一样被皇后信任,且她觉得玄珠没有丁点手段,不配待在皇后身边。

    玉芬觉得自己的好时候到了,压抑着兴奋,跪在皇后跟前:“皇后娘娘,贵妃也太不把您放在眼里了。您可是皇后,身份尊贵,贵妃再大还能大过您去吗?可她仗着受宠有子,竟欺辱到您头上……”

    玄珠越听眉头皱越紧,她瞧一眼紧咬牙关的皇后,冲玉芬冷脸道:“够了,谁允许你这么多话?还不快下去!”

    玉芬不甘心瞧皇后,见皇后没有搭理自己,才悻悻退下。

    玄珠弯腰轻声道:“娘娘,您是皇后,本就是最尊贵的,旁的无需计较。”

    皇后讽笑:“无需计较?这句话本宫听了无数遍,真真是听腻了。”皇后瞧玄珠,神情渐变狠厉,想到什么,又茫然无措。

    玄珠安慰:“娘娘是否想起了朱修容?这是她一厢情愿,与娘娘无关。”

    皇后拽住玄珠的手臂:“你说陛下会不会查出是她?从而怀疑本宫?”

    玄珠蹲在皇后身边,淡定说:“陛下只会查到朱修容,娘娘只不过是召见了几次新妃。可不止朱修容,龚美人、林才人、蒋宝林她们您都有召见的。就算朱修容之父与太傅走得近,那又能说明什么?”

    皇后心情很复杂,她不喜太傅给她的玄珠,听到玄珠说话她就头疼,可她又离不开玄珠,她总觉得玄珠要不在身边,迟早有一日她会是方贵嫔,会是乔妃的下场。

    而这些不堪狼狈和无能为力都是贵妃给她带来的!

    皇后倚着玄珠,只觉得自己好悲哀好悲惨。

    元良良掐了一块枣泥糕,皱着鼻子,塞春雨小嘴里。随即挥挥手。

    香黛喜滋滋端着糕点下去了。

    春雨吃完美味香甜的点心,咂摸嘴回味了下。她和主子一样,都觉得枣泥糕没有枣泥酥好吃。

    过了一个时辰,也不见皇后有动静。

    “主子,皇后现在越来越能忍了,真会是她下的毒手吗?”

    元良良也不确定,但皇后在潜邸时,几次偷偷摸摸找她麻烦是事实,她可不信皇后成了皇后就能改了性子。

    “她能忍,不代表背地里没偷鸡摸狗。再说,我不信她能一直忍下去。”过半晌,元良良问,“几时了?西太后请吃茶,也都该到了吧?”

    春雨瞅一眼灯漏:“是差不多了。”

    “那咱们瞧瞧去。”

    想着是去西太后宫里,香巧和春华秋实几个没有阻拦。只是……

    香巧不放心的看着贵妃的肚子,怎的用午膳时还不显,这会儿鼓起来了?

    元良良瞥了她一眼,当然不会告诉她是自己故意的。穿一件齐胸襦裙,腰往前挺挺,这不就有了。

    西殿。

    被请的嫔妃都到了,这几日西太后请吃茶,已经排除了十多位,今日在场都是尚有嫌疑的。

    西太后和嫔妃们见到贵妃驾到,都有些惊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贵妃的肚子吸引。

    尤其西太后,忙让东来公公准备软榻,伺候贵妃就坐。

    元良良瞥了皇后一眼,搭着东来公公的手打算行礼,西太后忙喊:“都是有身子的人了,平日也没见你多礼,今日假模假样什么。还不快过来坐下。”

    元良良是假装的,她就等着西太后说出她不用给皇后行礼这话,好激怒皇后。可西太后这嘴……,难怪和陛下是亲母子。

    “谢太后娘娘。”元良良于是在软榻上坐下。

    由于软榻比圈椅要宽敞许多,无法在皇后下首添上,西太后就让人摆放在自己的右手边。瞧着,倒是比皇后离西太后还要更近些。

    贵妃摸着肚子,抱怨:“臣妾肚子里这个也不知道像谁,可是折腾。想当初臣妾怀大皇子,四个多月都没异样感觉,后来又吃嘛嘛香,睡得也好。”

    西太后听到提起大皇子,她眉目含笑,又听到贵妃说起大皇子四个月时,西太后可是知道的,当初贵妃怀大皇子时正好随陛下前往中州赈灾,差点小产。

    想到她的乖乖差点不能降生,不能叫她祖母,西太后就心有余悸。

    贵妃生大皇子时,她当祖母的无能为力,这回,她要尽好当祖母的责任!

    西太后瞅着贵妃的确瘦了许多的样子,又挺着大肚子,她十分不满。她又知道贵妃受不得惊吓,于是缓了脸色,用从所未有的和煦口气和贵妃说话:“哀家库里好些养胎的补品,到时哀家让东来送菡萏殿去。贵妃要多注意补充营养,多休息,这样胎儿才能长得好。”

    “谢太后关怀。”

    西太后想也不想说:“贵妃不必客套,哀家是小皇孙的祖母,哀家自是要关怀的。谁让这后宫许多嫔妃,只有贵妃能给哀家添孙子。贵妃功不可没。待二皇子生下,当然要是小公主,哀家一样疼。到时贵妃开口,哀家无不应。”

    元良良喜笑颜开:“谢太后!”

    元良良瞥眼皇后,发现皇后笑容有些僵,转而又发现其他人都跟皇后一样,皮笑肉不笑。她不懂了。

    西太后却瞧出来,贵妃此次来恐怕是为了皇后。作为过来之人,西太后可是知道操心多了对胎儿不利。是以她不赞成道:“哀家知贵妃心里气那凶手,贵妃只要安心养胎即可,其余事有陛下,有哀家。此人胆敢害贵妃,害皇嗣,别说陛下饶不得她,就是哀家,也会一查到底,绝不宽恕!”

    西太后说这话时严厉目光审视底下的妃嫔,十几个妃嫔无一不惶恐,无一不垂着头装乖巧。

    皇后随后道:“臣妾也会协助陛下太后捉拿凶手。”

    西太后点头:“皇后有心了。”

    元良良沉思,西太后竟然不怀疑皇后,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

    皇后又究竟在想什么?难道只是想安安分分做一个皇后,将来当太后?没再想要其他的?

    西太后见贵妃没喝茶,点心却是吃不少,怕她吃撑了,不得不赶她走。见时辰不早,也宣布茶宴结束。

    元良良被人扶着起身,到殿门时,刚好和皇后同时站在门口。按理说,她是贵妃要礼让皇后,但她偏不。离开时还用手肘撞了皇后一下,才率先踏出门槛去。

    站在右侧廊下,也不急着走。皇后与她一个方向,只能也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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