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佰陆拾贰

    元良良不想去的,但那种被吊着抓心挠肺的感觉实在难受,她决定会一会此女。

    月黑风高的晚上,刚好陛下还有一点当日份的折子没批完,她借此空隙前往掖庭宫。

    “什么秘事?还不快说。”贵妃的气势得有。

    还以为她会先说出要求贵妃饶一命,以此和她交换。没想到她还挺痛快。

    朱修容:“贵妃定然还不知道,您的爹爹元大人为了您小弟此次会试,贿赂了我爹礼部侍郎,元大人用的是贵妃的名义。”

    元良良震惊。朱修容没说此事的关键,但元良良也知道,此事有多大。这要被人知晓,不仅元家完蛋,她贵妃也要被人戳脊梁骨,就连陛下也会遭百姓唾弃,说他被贵妃吹了枕头风,说他被妖妃迷得晕头转向。

    元良良恨不得现在立马冲到元承业面前,痛揍他一顿。这都是什么事!她就说自从上次被她拒后,再没找过她,敢情在暗戳戳给她惹麻烦。

    她深呼口气,问:“你是要本宫救你命,然后呢?你又能为本宫做什么?”

    朱修容:“我不止要贵妃救我命,我是要贵妃送我出宫。只要贵妃答应,元大人的事,我可以让我爹守口如瓶。”

    元良良打量朱修容几日没梳洗打扮还分外自信且自得的脸,要不是知道真相,她说不定真能上她当。

    她看朱修容的眼神不由带着点同情。不答反问:“朱修容为何不让礼部侍郎一道救你出去?”

    朱修容听到此话果然怔然,转而瞪向元良良:“你……说什么?”

    元良良回望她:“你知道本宫要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她不敢置信:“我爹他怎会……没事?陛下怎会放过他?莫非他跟陛下做了交易?”

    朱修容再度看向元良良,两人视线相触,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元良良眼下能确定,陛下说的没证据治罪礼部侍郎,其实不是没证据,而是因为陛下答应了礼部侍郎提出的交易。不愧是父女,朱修容想到拿元家的事要挟她,礼部侍郎自然也想到用此事和陛下谈条件。

    既然陛下都答应礼部侍郎了,那她也没必要多此一举。

    元良良斜睨朱修容:“你不知道你爹和陛下达成了交易,你以为你爹和你一样被陛下下了京兆狱,那你又怎帮本宫说服你爹守口如瓶元家的事?你是在骗本宫吗?”

    朱修容一直沉浸在她爹将她做了弃子的悲伤中,好不容易分出一点心思来:“当然不是,我又岂敢欺骗贵妃。只要我能出去,就能给我爹送信,我自有办法说服我爹。”

    这话元良良还是信的,礼部侍郎不会因为疼爱女儿听女儿的,但也可能有把柄落女儿手里不得不听女儿的。

    既然话都说开了,交易没谈拢,元良良决定回了。

    朱修容见她起身要走,扑过去抓住她的衣袖:“贵妃救我一命,日后我定报答!”

    春雨几个第一时间上前将朱修容拖开。

    元良良瞧傻子一般瞧着朱修容:“你要杀本宫和本宫的儿子,你觉得本宫是傻子还是你是?”

    “是我动的手,但我是替皇后办差,贵妃最该恨的人该是皇后才对,我只是被利用的一枚棋子!”

    果然有皇后。元良良想到什么,心里郁闷。“那你也是帮凶,难辞其咎。你该去求皇后救命才对,威胁她,找两个亡命之徒救你出去。”

    朱修容嘴角抽了抽,一副努力憋笑的样子,还欲盖弥彰用手挡了嘴巴。“我跟陛下和西太后都说了我是替皇后办的差,可惜陛下和西太后不知是不信我,还是故意要保皇后,总之皇后全身而退。”

    元良良明白朱修容这话背后的意思,无非是说她贵妃再得宠,也不如皇后在陛下和西太后心中的地位。

    元良良转身出去,朱修容还在后面一声声喊“贵妃”,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凄厉。

    走出老远,她还能听到朱修容愤恨的尖叫声:“你算个什么宠妃!在陛下心里还是皇后最重要!”

    “主子别理她。谁瞧不出来陛下厌恶皇后,皇后配吗?”春雨过来抱她胳膊。

    她当然也知道。朱修容才进宫多久,知道个鬼!说这话无非是报复她不肯伸手救自己。

    但,陛下没责怪皇后也是事实。总之,她就是不高兴。

    贵妃去找朱修容的事自然瞒不过陛下。贵妃和朱修容在屋里说的话声音太小,陛下的人没偷听到多少,不过朱修容最后的尖叫却是这个掖庭宫都传遍了的。

    陛下觉得朱修容实在该死,是以当夜子时命人去给朱修容提前送了白绫。朱修容不配合,送白绫的内侍等得不耐烦,索性拿了白绫直接往她脖子上套。

    是夜就寝,陛下打算与贵妃好好解释一番。他怕贵妃又要郁结于心。

    自从他在后宫留宿后,贵妃虽依旧乖巧,可与往日还是大不相同。

    如今他躺在贵妃身侧,贵妃都不会黏糊他,他与贵妃的中间如同隔着一条鸿沟。

    陛下平躺在床上,只侧头瞅着里侧的贵妃倚在一只特大的软枕上看话本,以往贵妃都是倚在他怀里的。

    陛下凤眼微阖,掩去落寞。

    “她即便是太后,做了错事亦要受罚。只不过没有证据,两桩事都只和朱修容有关系。”

    元良良抬头看陛下,浅笑:“臣妾知晓的。就算皇后真的教唆了朱修容,没有切实证据,皇后也能抵赖说朱修容污蔑她。”

    “良儿知道朕就放心了。”陛下欣慰贵妃的懂事,可也不习惯贵妃这般顺从。贵妃都许久没冲他嘟唇耍赖了。

    元良良瞅着陛下怔然的侧脸,提要求:“陛下,明日臣妾想出宫透透气,不知行不行?”

    不过贵妃还能向自己提要求就是好事,陛下心中有些小雀跃:“朕陪你一道。”

    “陛下事多,忙国事要紧。臣妾有春雨几个陪着就行了。”

    被拒绝,陛下心沉了沉。不管怎样也不能扫贵妃的兴。“那不可在外逗留太晚,早些回宫。”

    “谢陛下。”

    元良良打算出宫去找元承业算账,告诉陛下怕是会被起疑。而等到回宫,陛下就算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香巧竟然要跟着一道去,元良良毫不客气拒绝。陛下的奸细她怎么可能带?

    香巧一脸的伤心难过:“奴婢只是想借此机会,回家一趟,不是想监视娘娘。”

    元良良心里就有些不得劲,除了春雨,在她眼前晃悠最多的就是香巧。这丫头只是对陛下比对她更忠心罢了,除了这一点,好像也没有其他毛病。

    元良良不再多说什么,随便她。

    出宫的路上,春雨看香巧实在伤心,将一支玛瑙发簪悄悄戴她头上。

    发簪是贵妃之前赏她们几个的,发簪发钗还有耳坠手镯好几样。她们都让春雨先挑,春雨挑了发簪,后来才知香巧也看中了发簪,她没好意思说,但几年的交情,春雨就是看出来了。

    春雨抱着香巧胳膊说话:“贵妃没有不喜欢你,我也没有不喜欢你,只是以后你跟陛下回报时能不能让我们有点准备?”

    香巧摸着发簪,喜极而泣点头:“以后我只伺候娘娘,绝不再和陛下说娘娘的事了。”

    春雨替她着想:“那是陛下的命令,主子也知道你为难。所以你去就去吧,就是别什么都说。”

    香巧:“是陛下说的,让我专心伺候娘娘即可,其他事不用我了。”

    “真的?”春雨激动。

    “真的!”

    两个丫头抱在一起,莫名有点苦尽甘来的意思。

    香巧没说的是,陛下知道贵妃疏远她,知道她没用了,所以另择了人。

    由于一行人在京都城还要呆一阵子,元承业就租了个小院。期间许志州主动提出让他们住探花郎府,被元承业拒了。

    元良良上门时,元承业正和元冠玉探讨学问,元冠玉抓耳挠腮,一脸不耐,元承业教得倒很是专心。

    刘氏正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在灶间忙活,而林氏和丫鬟在院中浇花。

    林氏有一阵子没见到元良良,怕给贵妃添麻烦,她不敢随意进宫。听到进门处的动静,她抬眼,还当自己眼花了,问身边的丫鬟:“是、是贵妃吗?”

    “是是!”丫鬟也很激动,她是元府为了照顾林氏新买进的丫鬟。上一回进宫,她只敢偷偷瞥一眼,就被贵妃惊为天人的美貌惊呆,她想她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林氏迎上去跪拜,随后元承业和屋里的刘氏急慌慌迎出来。

    元良良只瞅着许多年没见的她爹,貌似瘦了些,白头发也变多了些,穿着一身整洁的青布衣,瞧着一派正经的清流书生样。

    她转头又去瞧元冠玉,这个她只在小时候见过的弟弟。那时候的元冠玉才会走路,除了和他一般大的元琳琳,其他三个姐姐要抱他,他都不会拒绝。

    元良良不太记得小时候的事了,只记得有个小不点跟在她身后,跟只小鸟一样叫“二姐、二姐”叫她。

    元良良在香黛香吟仔细擦拭检查过后的椅中坐下,瞅着元承业,不客气说:“元大人,东窗事发了。”

    元承业震惊抬头,又迅速低头,腰比之前更弯:“贵妃是指何事?”

    “还能有何事,当然是你贿赂乔国公和礼部侍郎的事。”

    元承业摆手:“我没有贿赂!是他们见了冠玉,说冠玉聪慧……”

    元承业说不下去。元冠玉聪慧在哪,没有人比他这个爹更清楚。旁人是真心是奉承他当然也一目了然,明知他们都是冲着自己是贵妃的爹,他也心安理得接受了。当着贵妃的面,他羞愧至极。

    元良良觉得她这爹还知道羞愧,挺好的。

    元承业还未羞愧完,想起贵妃的话,又急着问:“东窗事发?出了何事?”

    元良良简单将礼部侍郎父女谋害她和大皇子的事说了。“朱修容昨儿晚被赐死了,礼部侍郎为了活命和陛下做了交易,他按下元大人和本宫在即将到来的会试上做的手脚,而陛下要对他既往不咎。”

    元良良话刚落,林氏急道:“这事跟贵妃又无关,你怎不跟陛下解释?”

    元良良瞅着元承业:“元大人是本宫亲爹,元大人打着本宫的名义,陛下又哪里会信本宫真的无辜。”

    刘氏胆战心惊问:“陛下怎么说?陛下看重贵妃,贵妃如今又怀了皇嗣,陛下不至于、不至于……”

    “本宫来此,也正是陛下授意。陛下说看在此事还未真正发生,可以再给我们父女一个机会。该怎么做,元大人知道了吧?”

    元承业点头。

    元良良觉得没什么话好说了,她便起身。

    “本宫先回了,大家不必相送。”

    “娘娘!”

    元良良停下脚步,回头看他。

    元承业面有羞赧,硬着头皮开口:“冠玉是元家唯一的男丁,为了祖宗基业,我不得已。娘娘可会坐视不管?”

    这话要她怎么接?说不管叫人寒心,说会管,她是六部官员吗,怎么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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