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庆王府。
此时的庆王府有些寂静。
庆王坐在梨花木圈椅内出神,庆王妃站在一旁拧着帕子干着急。
“王爷,宫里进不去,这该如何是好?”
宫里进不去,那王爷交代她的事情就办不成。
自陛下带着贵妃离宫后,东太后就病了,庆王妃几次进宫探望,要不是被西太后借口拒绝,就是被太皇太后直言拒绝。
西太后拒绝理由:“御医院告知哀家,东太后的病不宜外人探望,庆王妃还是改日再来吧。”
太皇太后:“宫里多的是御医,庆王妃来了也无用,回吧。”
什么办法都想了,她还能如何。
庆王妃也知道庆王不是没送过信进宫,可没有一封送到过东太后手里。明明用的都是他们的人,可信送出去,却是丝毫无回音。
想必是陛下离宫时早做谋算。
这样一来,他们能有几分把握?
庆王妃想起了至今被囚禁在府里,将来到老恐怕也只能在那一小块地方转悠的二皇子,就悲从中来。
她不懂,真的不懂。皇城之外,庆王府一家独大,为何不能珍惜当下,平平安安过活呢?
庆王妃知道劝他肯定劝不住,她不怕死,但她的津儿萍儿不能有事的。
见庆王不语,庆王妃咬着牙,上前:“王爷,要不然咱们就算了吧。”
许久后,庆王妃当他不会开口了,却见他懒懒掀了眼皮:“算了?谁跟你算了?”
又是一阵沉默后,庆王继续说:“那几座山至今七年了吧,那些石头,那些人,就算本王主动上交给陛下充国库所有,你觉得陛下会信,朝臣会信吗?脚一旦迈出去了要想再收回来难了。”
庆王妃嘴唇蠕动,却是不知道该如何再劝。
只是问:“王爷可有好的办法?”
庆王摇头表示没有办法,脸上却是毫不担心。“新的办法没有,不过二皇子的办法,本王倒可以一试。”
庆王妃听此话着急:“王爷,二皇子什么下场您忘了吗?太上皇没有杀他,不代表如今陛下也会对庆王府手下留情哪。还有,还有陛下做了万全准备,整个皇宫被何德守得密不透风,咱们就连宫门都进不去!就算成功了,朝上的六部大臣都是陛下的人,又怎会服王爷?”
庆王如同往常一般,微微笑:“陛下要是出了意外,陛下膝下又只有大皇子,大皇子刚巧也出了意外,那怎么说?”
庆王妃想呀想,陛下,大皇子,都没了。那么只有庆王。六部不妥协也没办法。就算六部有其他想法,那朝中又不止有六部,到时他们再笼络下朝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问题就是,他们进不去宫里,连大皇子的身都摸不着。而陛下如今在哪,他们也不知,就算有了陛下行踪,以陛下的身手,要拿下陛下恐怕也是难如登天的事吧。
庆王妃看向庆王:“可……”
庆王好似知道她想说什么,表情如旧说:“你还当东太后真病了不成?既然进不去,那就不进了。静候佳音即可。至于陛下,也不是难事。”
庆王望着院子的方向,似乎望见了他那四弟崩溃和痛不欲生的画面。“谁让陛下有软肋呢。这时候怕是该到了吧。”
庆王妃知道庆王什么意思,心忧:“妾身就怕万一事情败露……”
庆王:“事情是肯定会败露的,可你以为事情成功了,陛下就猜不到是我所为吗?哼,在他眼里,怕是出了何事第一怀疑的就是本王。”
...
元良良以为陛下只去一日,谁知第二日也没回。关键是就连个口信都没送回来。
有这么忙吗?
远远瞧见带着人在院内转悠的陆捷,她一想不对劲,赶紧跑到院外,果见闫敏正带着人守在院外。
他们两个要都看着她,那陛下身边岂不是只有幺平?
她赶紧命春雨将两人喊过来问话,要求他们自己划拳,谁赢了谁去找陛下去,但两人谁都不答应。她嘴巴说干了,都不答应。
陆捷:“夫人,公子严令我等保护夫人。还望夫人不要为难奴才。”
闫敏:“夫人大可放心,公子身手了得,身边跟着幺平,还有不少人的,您不必担心有事。”
在他们两人看来,谁有事,陛下都不会有事。毕竟陛下的身手比他们还厉害,尤其一把匕首耍的,数个他们都无法近身。
元良良知道叫不动他们,心累挥挥手,让他们赶紧消失。
陛下第二日白日没回就算了,谁知傍晚都没回。
她照旧搬了美人榻去前院等候。
院里的光打不亮,香巧怕她费眼睛,拿走她的话本子,香吟见两人僵持,主动提出给大家讲自己小时候的故事。
比起话本子,元良良觉得发生在真人身上的听着也怪有趣。
几个丫头就坐在元良良身边吃着零嘴,听得津津有味。
香吟说到小时候因为弟弟生病,家里把她卖掉换钱,大家感同身受,当下落下泪来。当奴才的,又有谁的命不苦。
元良良抹着泪表示她以后一定会对她们更好的,更表示一定给她们找好人家。
香吟第一次鼓起勇气抱着元良良膝盖,激动说:“不瞒主子说,其实伺候主子前,奴婢的日子挺难的。还以为会一直那样过一辈子,谁知公子挑中了我,奴婢就遇到了主子。那时候府里都羡慕我们几个跟着主子,奴婢也这样觉得,一直都这样觉得。”
香黛附和:“虽然奴婢没伺候过别人,但奴婢看别人伺候过主子,大夫人院里的几个丫头,都说羡慕咱们在主子身边伺候呢。”
反正陛下不在,香巧也不训斥她们胡说八道。
元良良听她们这么说,心里美滋滋,忙一人摸了下头,夸赞她们都是她最贴心的丫头。
春雨嚼巴着梅干,推推香吟肩膀:“好香吟,然后呢,后来你跟家里还有联系吗?”
香吟被她推得一屁股坐地上,也不介意,直接席地而坐:“倒是有碰到过一回……”
“起火了,救火呀……”
“快来人,快来人哪,救命哪……”
本来宁静的天,忽然响起嘈杂声,元良良吸吸鼻子,闻到鼻尖愈发浓烈的烟味。
不待元良良问,香巧已冲院门外高声问:“怎么回事?”
一守卫跑进来:“回夫人的话,外边有人家起火了。”
香巧当机立断:“守好院子,有情况及时来报。”
元良良本来还想说,着火的话,他们派几人去就救火呗。谁知这丫头嘴快,她只好闭嘴。
她可不想让自己的丫头在人前失了威信颜面。再有,她后一想也觉得不能瞎指挥,给他们添乱。陛下又不在,万一被贼人发现有机可趁,那就糟了。
起火了也应该有巡逻的通知官府救火,他们还是守好自己的一方天地要紧。
只是,没一会儿,他们的院门口响动更激烈,隐隐还有争吵声传来。不一会儿守卫“蹬蹬”跑进来递话,“夫人,有百姓想让我们帮忙救火,两位大人正在和他们周旋。夫人要不进里院休息,外院有奴才等,请夫人不必担心。”
元良良瞧着西边火光冲天的屋顶,担忧问:“怎么着的?怎么会这么大火?”
守卫:“似乎是遭仇家报复。被点了三处,风大,院子大,救火不及,才蔓延开来。”
那就难怪要找他们帮忙了。肯定是看他们家人多,才想着过来求助,谁知被他们拒了。
他们要坚持拒绝,说不定会被百姓骂见死不救,围攻他们都有可能。
她刚想着,门口的争吵声忽然大起来。说是争吵声,实则都是百姓在说话,守卫基本要看自家大人的眼色行事,而闫敏和陆捷当然不会和百姓起争执,顶多亮个刀,将闹事的百姓赶走。
然而,闫敏陆捷没想到,从前百试百灵的拔刀威吓,今日却失效了。
香黛的脑袋探出院门,闫敏瞧见,走上前。
“主子让我来问,你人手可够?要是够,派几人去救火也无妨。”
闫敏只犹豫了一会儿,随即点了五人出列,命他们赶去救火。
谁知眼前的人不买账,竟是吵吵着嫌他们去的人太少了。
看热闹的人愈发多起来,其中有人喊:“你们光看大门外的护院都这么多,院里还不知道住着多少人呢。都是邻居,见死不救,你们好意思吗?”
“就是说,县衙也不像你们院门院墙的围这么多人,这是家里藏了什么宝贝呀!”
香黛冷着脸喊话:“我看你们人也不少,这么爱说话,你们干嘛不去帮忙?一口一个唾沫还不够你们灭火的?”
又有人喊:“我们都是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可不如你们这些护院两手能提四桶水。”
“瞧他们一个个都是魁梧大汉,帮个忙怎么了?”
“就是,你这姑娘看着也不像是能做主的。赶紧把你们家主子叫出来!”
元良良被春雨香巧从美人榻上扶起来,没有立即回里院,而是睁着大眼睛看门口的热闹。那句“把你们家主子叫出来”,她当然听见了,不过傻子才会跑出去挨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