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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破不说破

    下过雨后,大大小小的水坑最为恼人。越是跟随乔何往老妇人的住处走,这种情况就越密集,地上找不到一块儿好砖。路面被车轮和鞋底子踏得凹下去,辨认不清材质的铺路石风化碎裂得七零八落,窝在原处苟延残喘。

    巷子里的小孩或粗心些的大人,一不小心踩进去,身子仄歪一下,然后懊恼地唉声叹气,从泥泞中拔出湿漉漉的鞋。

    我们几乎是摸着墙根走的。

    乔何当时也只是和她交谈了几句,代付了药钱便回府待命,因而对这里的情况一无所知。他看着附近几乎不能算是院墙的土坯房,眼底里隐有不忍。“快到了就是前面那扇门。”

    我说,如果这次办案顺利,就从刑部找名堂拨些钱做婆婆的奖赏,“也好把墙修一修。”

    刚说完这句话,仿佛是在打我的脸,我们扶着的墙,应声塌了。

    “……”

    我面目空洞地看了看还抵在半空的手,想了一下,直接撑着半截矮墙翻了进去。

    “有人吗?阿嬷,不好意思,推倒了你家的墙,我们这就赔偿。”

    “阿嬷?”

    四下无人,寂静得像一座空屋。只有水井前,灶台上频繁使用的痕迹能够证明这里不是废院。野草伏地,风从断墙灌进来,茂盛的植被发出的沙沙声。

    我心里再度涌上那种不安感。

    自从那天分别,已经过了十日,对于杂草而言,十日的功夫破土长到这一步足够了。乔何摸向腰间防身武器,向前半步,小心地推开虚掩的门。

    漫天密集的黑点混乱地聚合又散开,一阵嗡嗡作响之后,重新落回腐败的净土。

    我适应了昏暗的光线,那些飞动的黑点是苍蝇。

    一个已经辨认不出面容的人的轮廓倒在门前的地面,似乎是在毫无防备之间就已经死亡,维持着跨门的姿势。

    怎么会?

    我还是不愿相信,问:“是她吗?”

    乔何点了点头:“我给她买了些东西……还顺带了些盘缠。”我的注意力终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转到遗体手中那个紧攥着的红布包裹。系带已经散开,七文细钱掉落出来,滑在她的手肘边。

    她临死前也不舍得丢的钱。

    难怪她的家近期没有打理过。

    “是不是那些人?”

    “应该是,刀口很像。这种刀的棱角有些特别。”乔何看向尸体脖颈的视线顿了顿,呼吸变得沉重起来,蹙眉环顾房间,半晌才说,“时间太久,即便有人来过,已经没什么痕迹了。”

    院子角落堆放的几枚瓜果开始发芽。从物品上薄薄的灰尘来看,很难再找到什么线索。

    我想了想,将身上的长袍解下,覆盖住面前的悲惨景象。

    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多说什么。亲眼看到曾短暂交集过的老人横尸家中,本来精疲力尽的心变得更加沉重。

    我忽然想到,如果那天我心中能够再对她多带有些同情,是不是现在就不会这么愧疚。

    但是当时,我只不过是报以一种对世家跋扈的不满,对看客漠然的怒意。唯独不曾可怜她。她只是被一个与世家做游戏的长公主顺手地救了,并且因为泄露了敌人的消息,而顺便地死了。

    就像最卑微的蝼蚁,有些无心之举传达到下层会变成巨大的恩惠,有些不相干的决定也容易变成她致命的原因。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起,身边总会陆陆续续地死一两个活生生的人。因为宫里的规矩,因为贪婪的人追逐权利,或者因为任意什么原因。

    邺城在吃人,一点点消化着我身边形形色色的人。

    外面开始下雨,像是这只怪物的胃液,它的涎水,从上空淋下来。

    我张开手臂,也不想躲,希望赶紧把我消化掉。

    头上却忽然倾斜了一柄雨伞。

    看了看,又看向身侧,心自在正静静地站着,还说:“没事儿吧?”

    原来已经不知不觉走到驿店附近了,其他人也都打着伞在附近接我。

    “没事。”我不想辜负微小的好意,对他笑了一下。

    心自在的嘴唇被雨水冻得发紫:“没事儿您还不快走两步?小公主啊,我都快举不动伞了。”

    “……”心自在是破坏氛围的一把好手,我再如何消沉,也不由得提起一口精神吐槽,“你是真的虚。”

    为免多站一会儿他就要累死,我接过伞领着他走,发现好像不知不觉中,我们渐渐开始变得熟络了。

    雨一直到次日才停,我们准备上山,姬九卿却被邺城传来的急讯叫走,快马加鞭,只得匆匆离去。

    他还特意拉我到门口单独谈话:“殿下,谨记,谨记你我之盟。”

    我说知道,不就是让我帮你平事儿吗。说着忽然又想到,郭多顺的娘正是受我牵连死去的老妇人,她的儿子被人冤枉关入大牢,我还要帮她的仇人掩盖一桩误判。

    心里有点儿沉重,打开了姬九卿拉着我的手:“你快走吧。”

    “嫌我不好闻?”他突然这样问,我没反应过来。

    “咱家仔仔细细地沐浴过身子,那里的……旧伤也是,没有阉人味。”

    我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昨天无心之言,让他听进去了。

    “不是因为这些,你快走吧。”我没有力气再解释。

    这些天的情绪太多,太复杂了。我做不到整理清楚它们的关系,不可控地将一份无力的歉疚变为迁怒。

    姬九卿没在说什么,看了我一眼,转身上马。另一边,白天远突然问:“要不要再带些人手?”

    我回头看着几支数十人的侍卫,盘算了一下可能发生情况:“不必太过兴师动众,反而打草惊蛇了。这样,你带着人稍迟一些出发,带着人在外面接应我们。我们几个人率先进庄内看看。”

    我指了一圈,将周生梦与心自在带在了身边,其余人仍随白天远待命。

    上山的时候,心自在不住地叫苦:“殿下,您也知道我的状况,您这是何必呢?”他看上去难受得快死了。想不通我为什么选他。

    周生梦说:“这山应该不高,很快爬过去了。”她说着话时,手上还撩着裙摆以防蹭到石阶,优雅漫步与心自在一顿乱爬对比鲜明。

    “你一个瞎子又看不见山顶。你怎么知道?”

    周生梦纠正他:“妾身看得见,只是看不清。”

    “何况瞎子也不傻,谁家度假避暑的别墅修得那么难走,给自己找罪受。”

    “嘁。张口就来。嘴上没毛说话不牢,佩服你们巫祝这敢想敢说的能力。”

    “那也比道士好。巫祝入朝伴君侧,你们道士敢下山吗?”

    “道士下山,黄巾入关。”

    “呸,你和张道陵岂能相比,怪会给自己脸上贴金。”

    两个人就这样莫名其妙拌起了嘴,我开始后悔自己的打算了。

    本来我考虑到心自在是医生,再遇到一些下毒的阴招好歹能及时发现,而且他更懂得这个世界穿越者的隐含规则,如果真的与那边有关,他兴许能做个中介调节。

    至于周生梦,坦白说,我有点儿怀疑她。

    她的卦象看似虚无缥缈,若认真回想,终有应验。在无形之中,她的献策也影响着我的行为,使许多事最终按照她的轨迹行动。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哪怕为了安心,我想试试她。

    可现在,我心目中的“试金石”竟然和“试验样品”打成了一片……

    不好,正发呆的我回过神来,赶紧去拦。他们两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真的打到一起去了。

    还好我出手的快,不然心自在非得被打死。

    我后怕地分开两个人,一边揩汗一边好言问周生梦:“周生姑娘,他这人嘴略欠,性格如此,可大抵不算太坏。你们来给我打工的,和气生财,何必和他计较呢?”

    她撇嘴:“哪个好人动手就摘女儿家脸上的挂饰。”

    周生梦不算太稳重的人,可一直也是云淡风轻,如山间野鹤。很少见到她满头大汗追着人捶的场面,我有点儿大跌眼镜。

    同样大跌眼镜的还有心自在,他在草堆里捡起自制的铜边水晶镜,痛惜道:“碎了就赖你。”又笑着将眼镜推回了鼻梁。

    这一笑倒是堵上了周生梦的嘴,她本来欲言又止,看到心自在挂着笑的面容,又继续赶路。

    好在没闹出新的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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