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一个高大的身影跳出来,花酿看晃了眼,这个人,语调轻浮,样貌属实不错。

    身形玉立,骨相修长。高眉深目,凤眼微勾。暗金纹黑色长袍松松垮垮披在身上,意气飞扬里多了几分漫不经心的邪意。

    “呦,哪里捡的拖油瓶子。”他视线扫过花酿。

    花酿放开拽住的判官衣角。

    呵,果然,长了一张轻薄的嘴巴。

    花酿暗叹浪费了一张好脸,眼观鼻鼻观心,装作听不见。

    被尊称公子的人肆意将花酿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花酿被盯得发毛,狠狠瞪了那人一眼:“看什么。”

    无言判官一抖,侧首呵斥:“不得无理,快来拜见公子樾白。”

    呵,花酿冷眼瞅着,原来他就是纵黑白无常草芥人命的黑心鬼公子樾白。

    公子樾白摆摆手,大方道:“无碍无碍。”

    他朝花酿走近一步,欺身嗅闻,笑说:“你好香啊。”

    花酿警惕后退,“我知道我貌美如花人见人爱,可我只是个受冤屈的新魂,总要回人间的,我们人鬼殊途,没有来日。”

    樾白哈哈大笑:“有趣。”

    他问判官:“哪里寻来的,比你们有意思多了。”

    不待判官回话,又对花酿龇牙道:“入了地府还想还魂,小丫头,死了这个心吧。”

    花酿攥紧拳头:“我被你们的鬼差误捉来,怎么不能还魂,你们地府做错事想赖账吗?如此是非不分怎么担得起天地轮回的重任。”

    樾白眼神倏然一亮:“是吗?在你看来,地府是不是烂透了。”

    花酿被他眼神里的期待吓得又后退一步,“烂透倒不至于。。。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樾白有些失望,“看来地府离关门还有一段距离,我得继续努力。”

    关门?花酿惊奇,地府关门人死后去哪,还如何能有来生?

    她正想问个究竟,被判官抢先一步:“公子,炎火山该如何作处?”

    樾白仿佛才想起来,不在意道:“炎火山啊,实在不好意思,我本想试试我从天杀大神处新得的兵器,一不小心,武过头了。你看这,怕是供不上十八层地狱的炼狱之火了。”

    判官面不改色,依旧恭谨道:“公子法力深厚,是地府之福。但炼狱之火亦不能停歇,为防恶鬼出世祸乱三界,属下斗胆借公子名义向托塔天王三太子借三昧真火暂替。至于炎火山,属下派人抓紧修复。”

    说完抱拳施礼,头也不回告退。

    樾白欲招手挽留,判官脚下生风,已走很远。

    他喃喃:“急什么,坏了就坏了。”

    花酿算是看明白了,判官忠心耿耿,只可惜碰上个惹事的二世祖,打不得骂不得,闯了祸还得安抚着,跟着收拾烂摊子。

    都是自家产业,怎么非得恨成这样。自己虽说不满父亲将生意托付给没有能力的哥哥,但也没想过让家里人喝西北风去,多大仇多大怨。

    判官走了,剩下樾白和花酿两人,一不小心对上公子樾白三分戏谑七分流里流气的眼神,花酿抖一下,转身匆忙朝判官方向追去。

    “判官大人,何时让我托梦啊。”

    樾白摩挲下巴,看着花酿远去的身影,笑笑,吩咐鬼差:“将她的生死簿拿来。”

    花酿紧追几步,一个鬼影没见着,识不得路,左右张望之际,突然,袖子一紧,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鬼拉她的衣袖。

    “花酿,跟我走。”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是沿水,无言判官大人让我接你。”

    虽然心里存疑,可看着眼前面容清秀略带书生秀气的少年鬼,花酿衡量了下自己拳头的力量,决定跟他走。

    眼下自己孤立无助,只能相信他,要是发生冲突,自己的身板不至于落下风。

    少年鬼带着花酿左转右转,穿过许多黑漆漆的关口,终于带她来到一个燃着蓝火的小房间。

    “判官大人让你在此处先住下,他办完其他事情后就来处理你的事。”说罢转身要走。

    花酿拉住他瘦小的手臂,“稍等,能否先让我给家人托个梦,万一他们将我的肉身烧了,我如何能还魂。”

    “还魂?”小鬼略带惊诧看了她一眼,复又别开眼神,“判官没吩咐其他事,您先休息。”

    “稍等稍等,为何此处空寂寂,我们一路上也没看见其他鬼差,你们该不是想把我悄无声息地处理了吧。”

    沿水小鬼又惊诧地看了她一眼,“无言判官刚正不阿,不会做那种事。”

    他顿了一下,“大家都很忙。”

    花酿了然:“忙着修复炎火山。”

    沿水低下头,小声道:“炎火山是小事,还有其他的。。。”

    说罢,又着急要走。

    花酿拦住他:“小兄弟,我一个人待着,害怕。判官何时有空,我想吃饭该找谁。人生地不熟的,我身上也没个凭据,万一被哪个不晓事的鬼差带走怎么办。”

    沿水小鬼眉头微皱,“敢直言顶撞公子,已经比所有鬼胆子都大了,只有别人怕你的份。无言判官既然允诺你,一定不会食言,请安心。”

    他踟躇一下,忍不住提醒道:“地府里,得罪地府君尚有转圜余地,得罪地府公子樾白就得自求多福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

    花酿不好意思为难他,瘦小可怜见的,不知哪家幼子,年纪小小来鬼界当差。

    她不怕得罪谁,阴阳殊途,她在人间归皇帝管,死后才归地府,离她寿终正寝还有几十年,到那时,地府是什么光景谁能知晓。

    胡思乱想着,花酿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梦里莫名出现地府公子的那张脸,好看是真好看,可他阴恻恻地盯着她,非说她欠下巨额债务,要么还债要么跳下轮回井替他在阳间做事。

    拉扯间,她栽进井中,在猪圈里睁开眼。竟有个和尚看中她的慧根,要收她为徒,带她求取真经。

    大师,我是一头猪,只想吃饱睡好,哪有念经的本事。

    可大师执意要教她识字,成千上百本书哗啦啦砸到她身上,她急得猪哼哼叫出了人音:“樾白!”

    花酿惊醒,摸摸额头,一手冷汗。

    “花酿,慎言。”

    花酿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到,惊站起来,“谁。”

    阴影处走出沿水的身影。

    “你啊。”花酿松下一口气。

    她缓过神来:“你来做什么?”

    “无言判官要见你。”

    花酿喜道:“是要送我回去了吗?快走快走。”

    沿水拦在她面前,再次劝道:“花酿,直呼公子名讳,大不敬。”

    花酿不在意道:“大不敬又怎样,让我再死一次?我想好了,如果你们不让我回去,我就大闹地府。”

    沿水默默叹口气。

    “话说,”花酿奇道:“你为什么总是直呼我名字,你看起来比我小多了。”

    沿水道:“我已在地府当差三百多年,按照阳间的算法,能当你祖宗的祖宗。”

    花酿撇嘴,“老资历,见多识广,给我讲讲地府的事呗。”

    沿水让开路,“走吧,别让判官大人久等。”

    沿水不说话,小小模样少年老成。

    花酿跟着沿水走,一直想引他开口,“和我说说地府的事,我不跟其他人说。”

    “你看我突遇横祸,落入这阴森之地,多可怜。”

    “我保证,回到凡间我会将一切事情都忘了。”

    “兴许我回不了凡间,你得告诉我地府的情况,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沿水顿了一步,抬头看她一眼,小声道:“地府乃天地人三界之一,维护道法秩序,掌生死轮转,地府君主司。辖十八殿,十八狱,八十六位判官,若干无常使,游巡使,芜杂使。”

    花酿赞叹:“好大的威势,怪不得地府在人间的威望很高,先祖们特地创设清明节和中元节来表示对地府的尊敬。”

    沿水摇摇头,“鬼心散了,大不如从前。”

    花酿从他的语气中听出秋风萧瑟的意味,追问道:“为何?”

    沿水闭嘴又不说话。

    花酿只得另起话头:“公子樾白呢?你们为什么都很怕他?”

    “公子樾白乃地府君独子。”

    沿水深深看了她一眼:“不要招惹他。”

    花酿想揶揄两句,人与人互不相犯的关系,可见沿水的神情太过肃然,到了嘴边的话又转了个弯,她也认真问道:“他秉性不佳?人品不行?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逞凶作恶?”

    沿水嘴巴紧闭,不发一言。

    还好没多久到了判官处。

    判官不大不小算个官,手下管十几路鬼差,可办公的地方意外简陋。

    进了门,一张长条案桌,高不见顶的文书堆积,甚至没有一个缓冲的前院。

    无言判官抬起头,面容疲倦,他不甚有架子,招呼花酿坐下,吩咐随侍小鬼奉茶。

    揉了揉眉心,开口道:“花酿,你的不幸确实是我们鬼差失误造成的,今天喊你来是为了商讨一个补偿法子。”

    花酿眉心微蹙,刚想开口,判官了然摆摆手:“人身死不能复生,铁律不可破,望你理解。”

    花酿心狠狠坠了一下,凄声道:“大人,我在大好年华莫名其妙身死魂离,不公平。”

    判官好言劝道:“世间公平不公平大都是相对的,三分天注定,七分靠人心。一些关隘机巧,天界的仙人们尚不能堪破,我等弱如微尘更无力改天换命。一些事,只得认。”

    花酿心里极其不好受,判官、沿水还有他们公子的反复明示暗示她都听进去了,可是真到了被宣告这一刻,心里像浸了苦水一般拗不过劲。

    无言判官看出她的挣扎,“留下还是投胎,尽快做决断。新鬼七日为限,定不下去处就会沦落成孤魂野鬼,坠入荒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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