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相见

    见危机解除,众人渐渐散去,无人在意那平白被冲撞而倒下的菜摊与老翁。

    只是撞了一个小摊罢了,这马夫前头控制的稳,并未将这条街掀得一地狼藉,没伤到自个儿身上,众人也就不那么在意,只有零星几人帮着收拾残局。

    瑾禾的目光遥遥看去。

    车夫面如考妣,在大街上出这种事,回去还指不定怎么被罚呢,他的面色惨白,嘴唇抖得也厉害,身边有人扶住他,忍不住骂了一句,“在大街上跑什么马车!”

    车夫舔了舔唇,幸好没出事,若是撞到了人他哪里拿的出银子赔钱?也幸好今日小姐提前下了车,要是小姐受了惊吓伤到了,他就完了!

    想到夫人惩治下人的手段,车夫后背不免冒汗。

    崔云恪将马车仔细查看一番后,走到车夫面前,“今日驾车时可有什么异样?”

    丰神俊朗,眉目如画的年轻人平静问道。

    车夫抬头看了他一眼,是个从未见过的公子,他此时也顾不得什么,见有人问起这事,顿感委屈,他道:“没有……今日是我家小姐想去城外庄子,便让我套了马车走一趟,回来的时候小姐想自己走走,便让我在城门口放她下去,侍卫都跟着她走了,我就一个人驾着马车走到这大街上,谁知道就失控了……”

    崔云恪微微蹙眉,又道:“你可知大晋律例,当街纵马造成损失,笞二十并赔偿全部损失?”

    这……南水还管这个?以前也不是没有这种事情发生,不都是私底下赔钱了事?怎么到他这里还要笞二十?

    车夫一怔,“这位公子,这事可以私底下解决,没必要闹到公堂。”

    崔云恪勾了勾唇,话锋一转,道:“你是谁家的车夫?”

    车夫道:“城东何家。”回答完又觉不对,自己为什么要跟这素不相识的人说这些,他警惕地看着崔云恪,“你问这个做什么?”

    崔云恪轻嗤,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让你回去跟你家主子说一声,南水县令崔云恪想与何老板见上一面。”

    县令?林大人不长这样吧,不对,好像是说有新县令上任。

    车夫顿时吓得清醒过来,怪不得这人问他是否知晓大晋律例,原来如此,他赶忙下跪,“大人……”

    年轻人眉眼舒缓,似是对他方才所说之事毫不在意,眸中不见愠色,笑道:“回去告诉你家老爷,就说崔某期待与何老板见上一面。”

    “现在,你该去给老翁付医药费了。”他手指不远处的医馆,方才将老翁扶起来后,他便让一旁的人将老翁先送到医馆。

    “是,是,我这就去。”车夫忙不迭地答应下来。

    崔云恪转身便想离开,一抬眼,却见前面有一女子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粉色的衣裙让她的面容更显娇嫩,雪肤乌发,梳着简单的辫子,只在一侧簪上两朵珠花,一双眸子含笑看着他。

    瑾禾。

    也不知她从何时便在此,崔云恪微微打量着,她的气色倒是比最后一次见她时要好上许多,想来这一个月没吃什么苦。

    崔云恪颔首。

    见崔大人注意到自己,瑾禾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她小跑几步走到他面前站定,“崔大人。”她道。

    “这匹马为何会失控?”瑾禾探头朝后边看了一眼,问道。

    崔云恪看她动作,面上闪过一丝笑意,他嘴角勾了勾,道:“有些猫腻。”

    许久未见崔云恪,瑾禾倒不像从前一般谨小慎微,如今自己算是彻底安定,不再是那在异世漂泊的孤女,面对崔云恪时本性便暴露几分。

    瑾禾跟着他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身旁女子的目光太过炙热,崔云恪见她实在好奇,便将自己察觉到的事情说与她听:“那马是被人喂过药了,一到人多的地方便会发狂,这是有人特意想弄出些事情来。”

    瑾禾:“还好车上没人,不然怕是要被甩出去。”

    瑾禾对南水县城的弯弯绕绕可没什么见解,听到这,也只认为是一出报复戏码,庆幸那出城的何小姐逃过一劫。

    但崔云恪这几日可以说是将南水县处处都摸清楚了,听她如此一说,不免一哂。

    若今日出问题的是其他人家的马车那便算了,可这是何家。

    南水县说话最管用的不是县令,是城东何家。

    谁会想害何家的小姐?

    相信何老爷会想知道这背后是否另有隐情,所以他对车夫说了那句话,想与何老爷见上一面。

    只不过这其中的思量没必要与她细说。

    回县衙的一路上两人并未再谈街上惊马一事,崔云恪侧头,眸光落在身旁女子的脸上,问她:“你近来如何?”

    他其实是想问,离开县衙后过得如何,但崔云恪话在嘴边,又觉不能这样开口,便换了个问法。

    瑾禾毫不在意,她笑道:“还可以,我用你给的银子买了地,置办了些工具出门摆摊,也赚回来了。”

    她现在有自信说这话了,“大人,那十两银子我会还你的。当时……当时我实在没办法了才会收下,如今我能挣钱,等下次进城我就把钱还给你。”

    瑾禾心道,自己这是要将先前卑微厚脸皮的自己一一改过来,崔大人对她来说是很重要的人,若是可以,她不想自己在他心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譬如贪婪。

    崔云恪怔住,温声道:“不用,你赚了钱好好生活便是。”瑾禾不说,他都想不起来先前给过她十两银子,她走得匆忙未曾知会过他,不然自己也是会另外再给她一些钱,好让她能安逸生活。

    不过,她倒是比自己想的要有手段,短短一个月的时间里便能在一个陌生地方站住脚,不仅生活安稳,还能赚上不少银子。

    想到这,崔云恪漆黑的眼眸凝在她身上,他心想,自己好似一直看不清她的能力。

    以为她是一个弱女子,可她却能从拐子手中逃出去,虽然自己也差点丢了命,可到底是活过来了,以为她会不相信陌生人,可她却敢跟着他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以为她在此地很难活下去,可她却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自己的日子过得比谁都要好。

    崔云恪心中一动。

    她就像那随风飘散的野草种子,无论风将自己带到何处,在哪都能扎下根并肆意生长。

    瑾禾不知他心中所想,二人不紧不慢的到了南水县衙。

    前几日他让人寻了门房,此时门房徐大看见县令回来,连忙迎上来,“大人,你回来了。”

    崔云恪瞥他一眼,略一点头,问道:“县衙出事了?”

    门房一噎。

    大人怎么连门都没进就知道出事了?

    他尴尬道:“是有点事,白图那小子跟陈双虎打起来了,后来邢捕头来了才将他二人拉开,现在被罚去背石头了。”

    崔云恪扯了扯嘴角,这些人还真是不老实,凌风才被他派出去一天就能给他闹出事来,他眸色晦暗不明,抬步朝内走去。

    瑾禾想要跟上,却不知崔云恪要去做什么,在思考自己能否跟他一起走时,崔云恪回头看她一眼,道:“不进来吗?”

    门房怪异地瞅她一眼。

    “哦哦。”瑾禾连忙跟了进去。

    一进县衙,瑾禾便觉焕然一新,四处都修缮完全,连院中那几颗树都修剪了一番。

    崔云恪走到练武场。

    他让凌风押送一批树苗回南水,才走一天,这几个捕快便松散下来,邢捕头坐在练武场边角处,昏昏欲睡,一旁几个捕快凑在一起斗牛,哄笑吵闹着。

    邢捕头正眯着,只觉一侧有阴影投下,他掀开一只眼,这一看不要紧,他连忙站起,“大人。”

    崔大人脸上喜怒不辨,平静开口:“说说看吧。”

    邢捕头心中擦了擦汗,崔大人可不比林大人对手底下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崔大人眼里容不下懒散无能之人,不然也不会新官上任就开始整顿县衙。

    老邢缩了缩脖子,道:“白图和陈双虎因为修缮县衙一事吵起来,一个说对方拿了石大家的好处,一个说他找自家人来修县衙不也是仗着自己在县衙当差,两个人谁也不服谁,吵了几句便打起来,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将他们拉开,让他们去背石头,算是小惩大诫。”

    老邢讪笑一声。

    “让他们回来见我。”崔云恪留下一句话便离开,走之前,他的目光在一旁捕快身上停留一瞬,老邢瞧一眼差点没过去,这群小兔崽子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大人都在这站着还玩呢,他大呵一声:“干嘛呢!赶紧练!”

    听到捕头的声音,小捕快们迷茫地看过来,却见县令大人离开的背影,吓得将手上的东西一扔,各自操练起来。

    瑾禾见他面色不虞走进书房便不再跟着,她转头去找厨娘说话。

    白图和陈双虎得到消息,很快赶了过来。

    他们之间的矛盾起源,便是这修缮县衙的人选上边。

    县衙内众人都经过林擎的筛选,并不曾有心思不善之人,但也因林擎的放纵,导致众人在县衙当差当得松散不堪。

    “你们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崔云恪拉过一旁的椅子坐下,正色道。

    面前站着的两个少年谁也不服气谁,背对着对方,一幅不愿搭理对方的模样。

    崔云恪讥讽道:“在县衙打架,上峰问话也摆出这幅样子是给谁看,你们把这县衙当什么?”

    两少年这才意识到不妥,到底年纪小,对上县令大人的冷脸讥讽,二人面色一变,连忙认错。

    “你们有什么恩怨,本官管不着,但你们在县衙闹事想来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既如此,就脱下这身衣服各自回家去吧。”他手指轻敲桌面,漫不经心地开口,说出来的内容却让二人心头大骇。

    谁也没想到就这么一次争吵,能让崔大人将自己赶走,来县衙当捕快可是好差事,二人不想丢了这份差,白图急得跪下:“大人,我错了,不要将我赶走。”

    陈双虎也求情:“大人……”

    崔云恪盯着他们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似笑非笑地开口,“哦?你们求我,我就把你们留下,那以后我说的话谁会听?”

    “你们的理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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