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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负月

    曹骏一身绛色武弁服,率领一众卫士闯入。教坊占地不小,住着上千人,且大多都是女子,搜索起来极为不易。

    可布局许久,死了数名暗桩。那条隐在暗处的狡猾鱼儿终于上钩了,挣脱了鱼钩又如何,中了特制的迷药跑不远的,他无论如何要把人找出来。

    卫士们听从指令一间一间屋门敲开进去搜索。

    教坊顿时热闹起来。前院的明月楼、清风院、幽香苑逐一亮起了灯,吵吵嚷嚷起来。

    陆奺辞正在清理麻杆上遗留的血迹,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眸光微微闪动,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原来是金吾卫的曹大人。大半夜兴师动众的,您这是?” 教坊丞外袍都还未系好,急匆匆地赶来,远远地便见一群官兵,面上不禁一沉,难道是出事儿了?

    “秉公办案。” 曹骏一脸冷肃,正眼都不瞧那衣冠不整的教坊丞。他是四品的上将军,自然是不用看八品的教坊丞行事。

    那教坊丞自然也知,一脸唯唯诺诺,“大人说的是。大人若能告知下官所为何事,下官也能配合一二。”

    曹骏睥睨着他,并不言语。教坊丞撩起袖子擦了擦细汗,尬笑道:“下官失礼,失礼。只是...只是今夜秦尚书的公子宿在这儿,若是扰了公子,下官,下官也担当不起。”

    曹骏这才正眼瞧他一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本官缉拿逃犯,你可有异?”

    教坊丞连忙摇头,曹骏这一眼甚是骇人,他不敢再多说一句。

    “大人,在前面一处发现血迹。” 有一卫士上前禀报。

    曹骏冷笑一声,跟着向前走去。教坊丞亦跟在身后,只是越走越觉不对劲,还不待他开口,曹骏便挥手大喝一声,“给我搜!”

    “曹大人,不可...不可...” 教坊丞的话淹没在喧嚣中。

    “啊——这是做什么?”

    有女子惊恐的娇软柔媚声,伴随着男子的暴喝怒骂声。

    曹骏如鹰隼的目撇向教坊丞。他脸皮抖了抖,才堪堪道:“曹大人,这里是晚香苑,秦公子今夜宿在这儿。”

    话音刚落,就见一华服锦衣男子挟着怒气走来,持着一把长剑,剑尖划在青灰色的石板上,发出刺耳的“呲呲”声音。

    “废物,追什么逃犯搜到本公子这儿?” 秦无明一脸阴郁,眼底暗藏冰冷。明明是俊朗的长相,眉目间尽是狠厉暴虐之色,硬生生成了一副阴险狠辣之相。

    “秦公子。” 曹骏连忙作揖,全无方才的傲然之色,取而一副必恭必敬模样,耷拉着眼皮掩住眼底的不屑与厌恶。面上却堆着笑,透着几分谄媚。

    秦无明定眼看他半晌,突然缓缓笑了起来,语气极淡:“还不快滚。”

    曹骏依旧恭敬有礼,未敢有半分不悦,连忙召回一众卫士,雄赳赳的来,灰溜溜的走。转过目光,背身离去的时候,笑意敛去,面色阴鸷。

    “秦家养的一条狗也敢在我面前放肆......” 这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在场所有人听到。

    陆奺辞站在暗处,身前是一颗含苞待放的梅树,将她身影尽数掩住。月色无边,暗香浮动,她于树枝错落间见远处簇簇火色潮流般涌入晚香苑,将整个院子照的亮如白昼,又极快地褪去颜色,融入一地黑暗。

    她伸手拢了拢秀发,露出洁白腕处一道划伤,干涸的血迹已然粘连住伤口。

    秦无明极宠爱容华娘子,常常在此夜宿,这是教坊里都知道的事儿。

    她知秦无明此人心狠手辣,向来无法无天,所以她将人引到晚香苑。无论是谁来搜,定会与秦无明起争执。

    没想到来人竟是曹骏。

    曹骏出身底层,毫无根基,靠着秦尚书的提拔,才一路做到左金吾卫将军。而秦无明身为秦尚书独子,高高在上作威作福惯了,哪能容忍自家养的一条狗在跟前叫嚷。

    她神色一暗,那日来府里搜出那封书信的金吾卫,也正是曹骏。前世她多留了个心眼,打听了几分消息。那曹骏后来不知怎么与秦家闹翻,反口咬伤了主人。将为秦尚书暗地里干的腌臜脏事全抖了出来,可反被倒打一耙,落得个死无全尸。

    曹骏。

    秦尚书。

    陆奺辞默念几道,眸中闪过冷意。

    ———

    清晨日光愈来愈盛,江堇睫毛微微颤动,睁开了眼眸。入目是青灰色帘帐,边缘发白打着卷儿,隐约间还有一股发潮的霉味。

    他皱了皱鼻翼,一转头,便见昨夜的少女搁着手肘垂趴在不远处的桌前。素白色的裙裾铺地,肩上搭着一件半旧的厚实袄子,清瘦的小脸上双眉拧皱,双目之下乌黑一片,透着一股娇弱可怜劲,让人心生怜惜。

    这一想法刚蹦出来,江堇便嗤笑打住。

    眼前的姑娘拿着剑抵住他脖子,说要杀了他的时候,很是勇猛的紧。他的眼底浮现出一丝趣味儿,还未再细想,门外突兀的传来一阵轻快的足音。

    “笃笃——”

    几道短促的敲门声后,见屋内没有动静,一梳着双髻的小丫头推开了屋门,她手里拎着一个大包袱,另一只手提着木镶食盒,怯生生的走了进来,一眼便瞧见了趴在桌上的陆奺辞。

    “陆姑娘?陆姑娘?”

    小丫头声音怯懦软绵绵的,陆奺辞在梦魇中听得呼唤,她眉眼微动,迷糊半眯间见一稚嫩圆脸小姑娘正关切的看着她。

    这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圆脸圆眼,看着甚是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谁。正琢磨思索间,小姑娘开了口。

    “陆姑娘,您怎趴在桌上呀?着凉了我可怎么向谢姑娘交代?”

    小丫头的声音脆生生的,陆奺辞瞬间清醒。她忙抬头朝床榻看去,上面空无一人,只余素色幔帘轻轻飞扬。

    “陆姑娘,这是怎地了?” 小丫头见她张望,眼下茫然,迟疑开口,“是在找什么吗?我帮您一同找。”

    “没......” 陆奺辞回神,讪讪一笑,“今晨醒得早,不知觉又在桌上睡着了......”

    小丫头半信半疑,陆奺辞连忙打岔过去:“你是?”

    小丫头一拍脑袋,忙答道:“陆姑娘唤我满儿便成。我是谢姑娘身边伺候的。” 小手又指了指一旁的包袱和食盒。

    “梅大家今日请了谢姑娘去为她新作的几首曲子填词,怕是一连几天都回不来。不巧坊里又新来了一批小姑娘,苏姑姑忙着教导,今日也不得空,便派我前来给姑娘送一些衣物和吃食。”

    陆奺辞想起前世谢涴颇具才名,写的一手好词,在上京城里亦受追捧,身边是有几个丫头伺候着,其中一人的面容和眼前的小丫头渐渐重合。

    她点头柔柔一笑:“苏姨与涴姐姐有心了。”

    满儿憨笑应答:“谢姑娘和姑姑为人和善,待我们也是极好的。”

    小丫头晃眼瞧了一眼天色,忽然有些焦急道:“陆姑娘,我还要去红杏姐姐处学琴,去晚了姐姐可要生气。我午时再将您的饭菜送来,您好生歇着。”

    不等陆奺辞反应,便咋咋呼呼地一溜烟跑了。陆奺辞摇头失笑不止,真是个可爱有朝气的小丫头。

    她拆开包袱,只是一些寻常的衣物,可料子确实崭新的,做工亦是不错,颜色也是她喜爱的浅色为主,摸着柔软细滑。

    翻到底的时候,有一个看着有些年头的木匣子。

    陆奺辞疑惑打开,里面是几张银票和一些首饰。她蓦地顿住,眼眶有些酸胀。有些记忆太过久远,以为已经忘却,可是一触碰,又清晰起来。前世也是这般,她醒来后,苏姨在她床头默默留了一些银两,虽然不多但足够她后来撑过很长时日。

    她指间缓缓抚过,神情一片柔和。

    “喂——”

    冷不丁地一声乍然在屋内响起,陆奺辞顺着望过去。少年跨坐在竹窗上,慵懒地倚靠在框边,双手枕着头,单薄的衣料紧贴腰身,更衬得细窄又如竹松挺直。单脚落地,黑色皮靴包裹住修长小腿,蓬勃有力又格外潇洒随意。

    她慌忙移开视线,镇定开口道:“你没走?”

    江堇一笑,眉眼间尽是不羁:“你的救命恩情还没报,我岂是失信之人。” 说着,轻盈地从窗边跃下,长腿几步之下,转眼便至陆奺辞跟前,一头朝她凑了上前。

    “你缺钱么?我给你一千两,算是报了你的救命恩情?” 江堇眨了眨眼,看着木盒里少得可怜的银两,试探地询问。

    少年靠得极尽,鼻尖呼出的热气氤氲渲染在她眉眼,略微粗粝的发梢不经意间抚过她的脸颊,酥酥麻麻,雪白脸畔撩起点点红晕。

    这也太过孟浪。

    陆奺辞曾经也是按照名门淑女培养,就算没入教坊之中,内心也一直恪守闺训,知礼义廉耻,无半分风尘之气。她心中暗恼少年太过轻浮,莫不是故意欺负于她。

    她恼怒地瞪了一眼。

    但见少年丝毫没有察觉,目光灼灼的盯着她手中的木盒,眸中一片思索之色。

    不像是登徒浪子。

    不过须弥之间,陆奺辞恢复面无表情。“砰”地一下将木盒关上,只手抬起盒子前端,抵住少年毛茸茸的脑袋,一点一点将其移开,声音冷若寒冰。

    “少侠的命只值一千两?我若向曹骏告发,能得的赏钱可不值一千两。”

    少侠?这个称呼倒也服帖。

    江堇挑一下眉:“姑娘认识曹骏?”

    陆奺辞收了木盒,锁进床头几案的匣子内,低垂的眼帘下是一片黯淡,片刻后才转头漠然道:“左金吾卫曹将军名威谁人不知。昨夜曹将军闯入教坊搜查,动静闹得甚大,我想不知道都难。” 她顿了顿,目光凛然。

    “不知少侠惹了什么麻烦,劳驾曹将军亲自出手捉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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