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自从情人节后，魔药教授原本就严厉的课堂气氛愈发紧张，其结果就是上课的小巫师们炸坩埚的频率直线上升，又让斯内普的脸色更为糟糕，形成一个可怕的恶性循环。

    下课后已经分不清是教授的脸更难看还是学生的脸更难看，只见一个个抱着课本的小巫师哭丧着急步离开教室，恨不得一秒内就远离罪魁祸首的斯内普，魔药课教室大约是创下所有教室中最快清空记录的地方。

    整理好手上的东西，斯内普保持着生人勿近的表情离开了空旷的走廊。近来他深埋的心绪就像隐隐泡满了海水的海绵，肿胀，沉重，只要施加一点外力就会喷出惊人的黑水。

    他对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感到烦躁，却又不知如何缓解，黑色的乌云袍子飘荡，不自觉走到了黑湖边。

    本以为可以享受湖边的清风，但远远便传来的嬉笑声令魔药教授一阵恍惚，古早的记忆袭入脑中，当年格兰芬多少年少女们的残影从眼前跑过，勾起名为怀念的滚滚波涛，一浪接着一浪，却很快消失在湖的彼岸。

    时空的错位余韵尚未消失，银色的光芒又出现在眼前。

    嬉笑声的来源正是三名格兰芬多学生，他们新奇地围着穿着教授袍子的女巫，女巫手中捧着一本如今也许已经过时的笔记本，从中正不断冒出飞鸟蝴蝶形状的银光，绕着几人欢快的身影上下翻飞起舞，直到逐渐消失。

    同样的黑湖边，同样的草坡上，同样的人，横跨十年的场景。

    斯内普被眼前的画面蛊惑了视线，这样充满活力的身影似乎对他格外有吸引力，令他移不开目光。那不是红色的棕色发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肆意彰显着蓬勃的生命力，也许正是他所缺少的灵魂。

    她似乎变了许多，又似乎从未改变。

    只是那荒芜的秘密地点提醒着围观者，他被困在自己的牢笼中已多少岁月。

    如果当初答应了那玩笑一样胡闹的告白，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荒谬到0.1秒就被理智踩至脚底的可怕想法一闪而过，斯内普不禁怀疑今天的自己吃错了魔药导致大脑出现了不可思议的短路。

    他早已在心里无数次重复过自己必须拒绝告白的理由，每一项都那样冠冕堂皇，每一条都那样无可反驳，就像是为了给自己的行为做出合法辩护。

    但，为何现在的他动摇了？

    远处的女巫似乎发现了不速之客的存在，挥舞着手中那本熟悉又陌生的笔记本，阳光下的她笑得就像盛开的向日葵，刺得人睁不开眼。

    奇怪的是曾经令人厌恶的笑容此刻却像十头疯狂的西班牙斗牛撞向胸口，猛烈的激荡从心脏狂振向四肢。

    保持着冷静外表离开的斯内普此刻无法形容的情绪臃肿不堪地往指尖，往耳垂，往发梢挤去，就快要突破容器的极限。

    它们似乎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突破口，一个也许永远不会出现的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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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不是受害者石化的身体还躺在医疗翼，霍格沃兹的巫师们都快被平静的生活驯化，将密室继承人当做都市传说遗忘脑后。

    然而变故总是打得人措手不及，先是哈利的宿舍被人闯入，接着又有两名学生被袭击住进医疗翼的消息传开，魔法部终于有所动作。

    “魔法部仍旧认为犯人是海格吗？”

    傲罗办公室里，露易丝站在斯克林杰面前，即使抬着头仰视气势上依旧没有落在下风。

    “就算看了当年的卷宗？主任，我不赞成……”

    “我明白你的感受，露易丝。”斯克林杰揉了揉眉心，看上去很是疲惫，“这件事福吉亲自处理了，我们无法插手，之前瞒报的事情好不容易压下去。现在家长们的投诉信快淹没魔法部，如果没有一点交代可能过两天所有人都得卷铺盖走人，到时我们连调查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就应该牺牲无辜的人？”

    “露易丝，正义不是一条道走到底就能实现的。”斯克林杰叹了口气，“邓布利多很快就要被带走调查了，到时霍格沃兹可谓门户大开，你得先回去处理其他事情，我会周旋一下，确保海格不被直接送去阿兹卡班。”

    “……我明白了。”女巫不甘心地咬了咬嘴唇，“能加派人手吗？主任。现在既然魔法部已经介入了，那派人应该名正言顺了。”

    “我让兰迪和你一起过去，其他人都腾不出手。”

    获得了上司的支持，露易丝与兰迪匆匆忙忙往霍格沃兹赶，回到时正得到邓布利多被董事会罢免的消息，二人只能与临时接替校长职责的麦格交流。

    “事情我听阿不思说了，我会配合你们工作的，但请不要干扰到学生的生活。”麦格教授一如既往地对教学方式要求严格，她抱着双臂看向眼前的两名傲罗，严肃的脸上浮现调侃之色，“赏金猎人先生？”

    “明白明白，不好意思了麦格教授，毕竟很多事情要保密嘛。”兰迪嬉笑着朝麦格道歉，人高马大的傲罗竟显得有些可爱。

    “那么我继续以助教身份活动，兰迪你就用傲罗身份在学校巡逻吧。要注意安全。”在走出校长办公室的走廊上，露易丝小声与兰迪交代着工作，在无人走动的城堡内都显得有些吵闹。

    “明白，在这里还是以你的意见为主，我就听你吩咐。”同事敬了个礼，悠哉悠哉地背着手逛校园去了。

    松了口气，露易丝挠了挠头正准备回办公室整理情况，却看到一名斯莱特林学生站在不远处的走廊上，隐藏在阴影中默默地看着自己的方向，不知站了多久。

    “……诺特？”露易丝心下小小一惊，认出这幽灵一样的斯莱特林学生正是自己的堂弟，西奥多·诺特，她放缓了声音笑着看向他，“差不多要到巡夜的时间了，你该回宿舍了。”

    思考了一下，露易丝又补充道:“一个人还是有些危险，我陪你回去吧。”

    沉默的瘦弱男生抱着手里的书，看起来刚从图书馆出来，他没有对露易丝的好意有所表示，只是用称不上友善的眼神一直注视着可疑的助教，直看得身经百战的露易丝都觉得不自在起来。

    “不需要。”男生终于开口，却是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提议，“只有血统不纯的人才需要担惊受怕。”

    被没有预想到的冷淡回应打乱了动作，草药学助教的笑容僵在脸上。

    斯莱特林学生似笑非笑地凝视着露易丝僵硬的表情，扭身往宿舍走去，临走前丢下一句贵族味道十足，让人意味深长的话。

    “琼斯助教，晚安。”

    露易丝回应了一声，默默注视着诺特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她不明所以地抓抓后脑勺，不知道为何这位诺特小朋友对自己有着隐隐的警惕感。

    临近期末，学生们除了担心不知何时会出现的危险外，还要准备最为恐怖的期末考试，因此并没有多少人在意大人层面的暗流涌动。哈利和罗恩的注意力更是不在学习上，毕竟这次受到袭击躺在医疗翼的正是三人组里的赫敏。

    两名小狮子总是挤在一块窃窃私语，偶尔还会用纠结为难的视线投向远处的露易丝。但被责任紧压的露易丝并没有多余的精力关注未成年教子的异样，她需要时刻在偌大的城堡中巡视，还得整理学校中符合被袭击条件的人员名单并关注所有人的基本动向。这些也许傲罗全部出动都不一定能很好处理的工作只有两人负责几乎可以称得上天方夜谭，以至于斯内普在听到这个荒唐的计划时脸上的嫌弃神色已经明显得快要让人直接听出骂声。

    “为什么不与各位教授分享你们的过劳死大计，这起码能缓解你们因为疲劳而昏倒的时限，他们也是有一技之长的成年巫师，长着两条腿能巡逻并且还会使用魔法。”魔药教授像在看傻子一样看着眼前的两名傲罗。

    “可这该是傲罗的工作，让普通巫师……”兰迪抓了抓脑袋，似乎想背诵傲罗工作法则。

    “那就让你们的榆木脑袋和这些工作条款一起在医院里腐朽吧。”被露易丝扯来商讨工作计划的斯内普丝毫没有嘴下留德的意思。

    “我也同意西弗勒斯的意见，就让教授们分担巡视工作吧。”麦格点了点头，为讨论画下句号。

    兰迪与麦格去为召开教职工会议做准备离开了休息室，只留下二人整理需要的材料。

    “该说你们傲罗录用标准是都要有一颗铁打的脑子吗？”魔药教授毫不含糊地批判着傲罗的工作方式，“一成不变的规则和古板的逻辑，真不愧是魔法部最忠实的猎犬队，毕竟你们只需要足够听懂指挥就好的脑容量。”

    “呜哇，这话真伤人，可别被斯克林杰主任听到，他一定会对你抽魔杖的。”被批评的本人倒是显得并不在意，“你对傲罗的偏见也很严重啊，西弗勒斯，我以为这么多年了总该改变一些了。”

    “要我和猎犬们相互理解？也许你指望明天麻瓜总统统领魔法部比较现实。”

    “我们也有在努力改变傲罗工作的框架，魔药大师阁下能不能再稍微宽容一些？”

    “我只是觉得过不了两天又能在医疗翼看见傲罗小姐消耗我可怜的药剂。”

    “嗯？那我会努力不麻烦庞弗雷夫人的。”露易丝好笑地看了眼冠冕堂皇的魔药教授，算是接下了他别扭的关心。

    教职工们很快聚集到休息室，包括一脸局促的洛哈特，他混在人群里，脸上交杂着些许兴奋和些许不安，矛盾地如同混杂了十种颜色的调色盘。

    在兰迪和麦格给教授们分配任务时，这位喜爱出风头的极乐鸟果然没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大声嚷嚷着要去和罪魁祸首当面决斗，一时打断了分配工作。其余教授们为他不合时宜的显摆纷纷以注目礼表示不满，但洛哈特并未察觉，只是拍着胸脯保证一定能解决事件。尴尬的兰迪朝露易丝挤了挤眼睛，而露易丝则抱着手悄悄对同事比了个肯定的手势，这幕正巧被站在一旁的斯内普收进眼底。

    “吉德罗，有些只有你能完成的事，待会儿我想单独和你谈谈。”露易丝趁兰迪再次提高嗓门吸引了所有人注意的时候走到了洛哈特身旁，压低了声音贴近了说到，而这些话果然安抚了洛哈特的情绪，老老实实安静听兰迪分配任务。

    站在后方的魔药教授只看到女巫与极乐鸟几乎贴在一起低语了几句，二人便有说有笑起来。魔药教授嘴角抽动，抱在胸前的手放下又抱起，心思怎么也集中不到兰迪的话语上来。

    正当教授们乱哄哄讨论时，门外传来无法忽视的惊叫声，成年巫师们纷纷快步朝走廊跑去。

    只见走廊墙壁上用血涂满了嚣张的字句，毫不掩饰地宣泄着犯人张扬的个性。

    “有学生被抓了!”弗立维大声叫嚷起来。

    “得快去告诉阿不思!”特里劳妮将双手蜷缩在胸口，她的举止看起来有些疯狂。

    “阿不思现在不在，你们最好冷静点，安抚孩子们的情绪带他们去安全的地方等着。”最冷静的麦格向前踏出一步，阻止了乱哄哄的议论，如今的她已然是霍格沃兹的主心骨，一发声便带了些许领导的魄力。

    犯人带走了格兰芬多学院的金妮·韦斯莱，所有人都陷入了紧张的气氛里。

    “不是还有傲罗在吗？”辛尼斯塔看向兰迪。

    “虽然很想帅气地说就交给我吧……”被报以重望的兰迪抓了抓脑袋，“可是我还不知道密室在哪……或许你们有人能提供下线索吗？”

    于是教职工们的视线齐刷刷地从傲罗移到了洛哈特身上。

    “哈!”享受着众人注目礼的洛哈特此刻的表情既兴奋又扭曲，他卖力地回应着众人的期待，伸出手指，朝天说道，“没错，这时候就该我上场了!”

    “你说你知道该如何对付犯人，现在正是证明自己的机会。”

    教授们不知真心还是假意地看着洛哈特，让他不得不露出白牙拍胸脯保证这件事就交到他身上，但需要回办公室先做些准备。

    当然没有人真的相信这只极乐鸟能想到什么方法，教授们匆匆忙忙又往宿舍分散开去安抚惊慌的小巫师，并准备接下来解救被抓走的学生。

    斯内普作为斯莱特林的院长本打算往地窖走，却发现人群中已经找不到草药学助教的身影。他眉头微蹙，抓住了正准备离开的辛尼斯塔，拜托她去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便迈开步子朝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办公室走去。

    被打扮得浮夸而招摇的办公室里一片凌乱，两只小狮子此刻正站在洛哈特面前，而他们中间横着一个敞开的行李箱，里面胡乱塞着主人无用的奇怪用品，忙碌的黑魔法防御课教授却没空接待不速之客。

    “你得去救金妮!洛哈特教授!”哈利和罗恩试图说服眼前怎么看都在收拾行李的洛哈特，“你说你有办法的!”

    “听着，我没空和未成年巫师浪费时间，我要赶不上前往加利福尼亚的飞机了。”

    洛哈特掏出魔杖，似乎对小狮子们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

    “在忙吗？吉德罗。”

    突兀的女声打断了男士们并不友好的交流，露易丝不知何时出现在办公室门口，抱着手笑眯眯地看着僵持的三人。

    “露易丝!”哈利和罗恩跑到监护人身后，不忿地看向洛哈特，“露易丝，他是个骗子，他根本不打算去救金妮!”

    “嘿!我想我们有很多误会……”洛哈特将魔杖慢慢放下，亮出招牌白牙，企图蒙混过关，“我只是……想找找有没有适合的工具能用在救援上。”

    “你真好心，吉德罗。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和你一起去吧。”无视了哈利的警告，露易丝挡在孩子们身前，不动声色地将哈利往后推了推。

    “这……这怎么行，让女士陷入危险可不是绅士行为。”

    “现在已经是新时代了，吉德罗，女性并不是需要额外保护的对象。时间紧迫，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露易丝慢慢向前走动，不知不觉间已经踱步到离洛哈特不到五步的距离前，明明是洋溢笑容的脸庞，压迫感却令男人脖子开始渗出冷汗。

    “露易丝，你说得对，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洛哈特向后昂着脖子，松了口风，示意露易丝先走一步。

    女巫笑笑，转身扶着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哈利和罗恩肩膀往外走去。

    落在后头的洛哈特却悄悄抬起了手，将魔杖指向露易丝的后脑勺。

    这是刚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斯内普，第一眼看到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