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江桐得了传唤,忙跟随邓元的步子来至正院的厅堂,双手作揖道:“见过宋郎君。”

    宋寅之上下打量了江桐一番,指着桌上的菜:“你祖上有会做湘菜的?”

    江桐微颔首:“是。”

    “不错,”宋寅之微抬手,问道,“若宋某聘你为我府上的厨娘,你可愿?”

    江桐心下微惊,婉拒道:“承蒙宋郎君看得起,家中有婆婆和年幼的继子需要照顾,我暂无远走他乡的打算。”

    “那倒是可惜了,你这一手湘菜做得确实不错,”宋寅之瞟了眼桌上的剩菜,微摇头,“可惜啊,带不走。”

    江桐思忖了番,提议道:“我除了会些湘菜,也会一点川菜,若宋郎君不介意,我可做一些冷吃的菜,也便于宋少爷带走。”

    宋寅之一听来了兴致:“那便如你所言,”他冲随从吩咐道,“元宝,赏。”

    江桐小心接过元宝递来的两粒碎银,一番告谢后,便又回到了厨房。

    张厨子听闻她要兔子和牛肉,当即吩咐小六子去买回来。

    他搓了搓手,舔着脸冲江桐道:“江六娘,你看等会儿我能不能也站在一旁瞧上一二?”

    有了昨日和今日这一遭,他早已认可江桐的厨艺,此番又能得到两道菜的做法,他自然不愿错过。

    念及此,他又道:“若是不便,我——”

    江桐接过了他未说完的话:“没什么不便,可以。”

    这次来孙府做菜,开的工钱本就不错,方才又得了那宋寅之的赏银,这一趟就愈发丰厚了。

    再者,张厨子只是站在一旁瞧,能不能学会尚且不知,她自然愿意看在孙奇的面上,卖张厨子这个人情。

    张厨子欢喜得紧:“江六娘果然大义,”他双手作揖,赔礼道,“先前的事,还请你见谅,是我有眼不识泰山。”

    他们这一行,可把菜谱看得紧,本先前他给一粒碎银瞧了十二道菜已是侥幸,如今又免费得了两道菜的做法,他心中对江桐可感激得紧。

    这倒有些出乎江桐的意料,她平静道:“无妨,我没放在心上。”

    听此,张厨子松口气之余,更多的是惭愧,枉他活了四十载,竟不如一个十几岁的娘子来得大气。

    小六子时常跟随张厨子外出买菜,自是知晓何处买的肉新鲜,没一会儿,便把江桐需要的兔子和牛肉就都买回来了。

    江桐的速度可不慢,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冷吃兔和冷吃牛肉炒好。

    小六子把装盘的冷吃兔和冷吃牛肉端到饭桌上,剩下的则晾凉后再用油纸包好便于宋寅之带走。

    见小六子和张厨子都眼馋得紧,江桐又盛出了些供厨房的人食用。

    张厨子边吃边夸赞道:“江六娘,你做的这冷吃兔麻辣中带香,味道绝了。”

    不止是张厨子,就连宋寅之也对这两道菜赞不绝口,临走前不仅又赏了江桐二两银子,还嘱咐江桐,将来若是到开封开食肆,可一定要告诉他。

    宋寅之这个贵客都已离去,江桐自不会在孙府久留,拜别孙奇,又领了二两赏银,便同刘管事连夜回了宁县。

    刘管事知晓江桐归心似箭,回拒了刘管事暂留在宁县的客舍里休憩的提议,在马夫的护送下,终赶在戌时中到家。

    屋里的魏氏借着烛光为江桐缝制衣裳,听见叩门声,立马警觉了起来。

    她放下手中的衣裳,手拿烛台缓缓来到屋檐下,视线落在院门那边,试探问道:“谁啊?”

    “娘,是我。”

    听见江桐的声音,魏氏哪儿还站得住,急忙奔来院门前取下门栓,上下细细打量了江桐一番,悬着的心这才落地,没好气道:“怎的连夜赶回来了?你一个女娘,走夜路多危险。”

    江桐挽上魏氏的手臂,辩白道:“贵客走了,我一个厨娘哪有再留下的道理。你放心,刘管事安排了人送我回来。”

    魏氏领着江桐到了堂屋,把手中的烛台放下,询问道:“此行可还顺利?他们可有为难你?”

    江桐一一作答:“顺利,孙府的人还算和善,没为难我,”她把钱袋从腰间取了下来,拿出此行得到的八两银子,“这趟去得很值。”

    魏氏垂眸一瞧,竟有八两碎银,诧异道:“怎会这么多,不是三贯钱么?”

    在大胤,银子可比铜板值钱,一千三百个铜板,也不定能换来一两银子。

    江桐不嫌麻烦地同魏氏说了番这些钱的来历,却隐去了张厨子一开始用鼻孔看人的一遭。

    “娘,我想买辆马车。”她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她向刘管事打听了下,一辆马要十贯钱,加上车厢怎么也得十四贯钱。十四贯钱她现在倒也能拿出,却也余下不了多少钱,故她原打算晚些时日再买。

    如今有了这八两银子,她便不用再等。何况,天也冷了起来,有了马车,不仅可以省下不少脚程,也能延长饭菜凉的时辰。

    魏氏微张着嘴,好一会儿才回应道:“买马对我们这样的人家来说不值当,要不我们还是买牛吧,这样也不用再去借别人的牛犁地。”

    江桐侧了侧身子,轻声道:“娘,等这次把地里的庄稼都收了,我就打算把地租出去,”见魏氏着急,她解释道,“娘,往后我们的生意只会越来越忙,你我都分不出心思去忙地里的活儿,”她犹豫了番,又道,“等攒够了钱,我想去江宁府做生意。”

    这次与江宁府实在匆忙得紧,她只在马车上窥得了江宁府的一角,饶是如此,也足够她震撼。青砖黑瓦,车马粼粼,人流如织,偶有一声马嘶长鸣,那一瞬,江桐似置身在一幅色彩斑斓的画卷中,而这,又是宁县远远达不到的。

    她还听张厨子和小六子说,江宁府有两大码头,每日有数十艘船装卸货物,时不时坊市上就有新鲜玩意儿出现。江宁府有钱的人也颇多,只要味道好,不怕卖不起价钱。

    魏氏抬手紧捂着嘴,心里满是诧异。

    她以为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已甚好,不曾想桐娘竟还有这种雄心壮志。

    自己是个无用的人,给予不了桐娘什么帮助,唯能做的便是支持。

    有了主意,魏氏温声道:“你既有了打算,那便放手去做。”

    “谢谢娘。”江桐声音微哑,打她在这具身体里睁眼,魏氏就给予了她全部的信任与支持,她很感激。

    天光已然大亮,江桐来至屋外,便见陆清欢与谢今安在院子里玩闹,魏氏端坐在屋檐下摘菜。

    察觉到她出来,陆清欢和谢今安撒丫子跑了过来。

    “嫂子。”

    “娘。”

    江桐将临离开孙府时,张厨子塞给她的糖拿了出来:“去吃吧。”

    两人得了糖,脸上笑开了花。

    江桐抬手揉了揉谢今安毛茸茸的脑袋,走至魏氏跟前:“娘,我去县里一趟。”

    猜到江桐要去县里做什么,魏氏挥了挥手:“去之前,先把锅里温着的饭吃了。”

    陆清欢耳朵精,拽着江桐的衣袖:“嫂子,能把我也带去吗?”

    谢今安紧随其后:“娘,我也想去。”

    不待江桐应答,魏氏便起身道:“你俩就在家好好待着,别去添乱。”

    陆清欢和谢今安齐齐垂下脑袋,满是失落。

    见此,江桐多了些无奈:“回来给你俩带好吃的。”

    两人这才又重新绽放开笑容。

    用了饭,江桐便独自到了宁县,一番询问下,才循着打听来的前往卖牛马的坊市。

    “江桐。”

    听见有人唤她,江桐止住了步子,回头便觑见陆凌余朝自己走来。

    “这个时辰,你不该在学院?”她问道。

    陆凌余来至离她一尺远的地便停下,答道:“去了趟书肆,夫子让我回家备试,你要去何处?”

    江桐没瞒着:“买马车,”想着陆凌余懂得比自己多,她又道,“一起?”

    陆凌余没问她为何要突然买马,轻颔首,便率先迈开了步子。

    两人来至坊市,为首的马贩就迎了上来:“二位需要什么,无论是牛还是马,我家的都比旁人的好。”

    江桐瞅了眼棚子里的马,比那日载她去江宁府的马矮了些,毛色也没什么光泽。

    陆凌余显然也看出了这点,默不作声往前而去。

    行至第四家,他刹住了步子,抬手指着棚子最里处的那匹马,问马贩:“那匹如何卖的?”

    江桐顺着陆凌余所指望了过去,毛色亮泽还壮实,她双眼一亮,这就是她理想中的马。

    马贩回头瞧了眼,才道:“相公好眼力,这匹马可来自幽灵十六州,这价格嘛,自然要比别地的马高一些,”他思忖了番,“我瞧二位有眼缘,就给十六贯钱好了。”

    陆凌余淡淡道:“马是好马,价格高了。”

    江桐也觉得这价贵了,砍价道:“十贯。”

    马贩嗓门一下就高了:“这价格可使不得,低于十四贯没得谈。”

    江桐果断收回目光,继续往前。

    陆凌余抬腿跟上,徒留马贩立在原地,张嘴不是,不张嘴也不是。

    有了朱玉在前,其他棚子里的马就都入不了江桐的眼了。

    她叹息了声,琢磨着要不等会儿去寻刘管事帮忙留意一下?

    “咳,”见江桐和陆凌余没看过来,方才那马贩舔着脸道,“二位要真心喜欢那马,价格可以再谈,十贯是万万不行的。”

    江桐和陆凌余对视了一眼,再度来到马贩跟前。

    “十二贯。”陆凌余直言道。

    马贩苦着脸:“十二贯是真不行,我本钱都是这个价了,二位也得给我留口饭吃啊。”

    陆凌余戳破道:“市价如此,你有得赚。”

    “二位可要车厢?”

    江桐接过了话,道:“价格合适的话,自然是要买的。”

    马贩当即往后挪了两步,领着两人到了棚子的旁侧,那儿正摆放着一个朴实不失大气的车厢,显然,这车厢不是新的。

    又是一番讨价还价,江桐最终以十四贯钱拿下马和马车。

    家里可没人会赶马车,这不,陆凌余与江桐细细同马贩学了一番,又买了些用得上的东西,才由陆凌余驾着马车回青山村。

    马车才进村,就惹来了在地里干活的人的张望。

    “驾马的是陆家二房的小子?”

    “哎哟,还真是。不得了啊,他们家那桐娘才做多久买卖,这就买上马车了。”

    “你懂啥,昨儿你没听见杨家三房说的,人家那儿媳可同县里杂货肆的老板去了江宁府。呸,口口声声说是去做饭,人有钱的人家什么厨子找不到,会把她这个寡妇寻去?我看啊,她同那杂货肆的老板就是那种关系。”

    “你说的不无道理,否则她哪儿来那么多钱?”

    “可怜那谢铭,头一个媳妇儿背着他偷汉子,这新娶的媳妇儿也不是个好的。”

    ……

    风言风语在这一刻被传开。

    江桐领着陆清欢来到河边抓鱼,就发觉周围的人对她指指点点,那轻蔑鄙弃的眼神,让她极为不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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