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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尸于坟

    听到这里,整件事已明白了个大概,我不好再追问,便主动起身收拾碗筷。

    下午没什么事,外头太阳热烘烘,正是睡觉的好时节。我窝在树荫下头听播客,耳朵里几个人引经据典,听得人哈欠连连,一闭眼居然睡了过去。再睁眼天色已经暗了,厨房里柴火噼啪烧灼,连带着还有饭菜的香气。

    我以为是方颢铭回来了,走过去一探,又只有林官一人,便过去帮工。二人简单凑合算是一餐,饭后坐在小院里喂鱼消食,期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待到夜色深了,才各自回屋休息。

    我一向睡得晚,加之白天赖床,这回更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突然想起白天林官给我复印的几份文件,于是下床去翻找,不小心从抽屉里带出样东西掉地上,一看竟然是昨晚行街老田送的塔香。

    香这东西我平时用的不多,拆开黄纸包,里头是几个指甲大小的棕色小三角,闻着像是木头,带着泥土干枯后的柔软质感。

    我突然就起了兴致,想点燃细品,可一时没找到打火机,又怕给方颢铭这破木房子点了,于是懒得折腾了,丢回一旁床头柜上,扭头继续看文件。

    就几张纸,里头东西不多,多是车祸里的那些蜡匣子,我看的难受,随便扫了几眼便跳过了。文件最后附了张图,是事故发生的具体位置。眼瞧着还挺熟悉,一比对才发现,这正是来方颢铭老宅的那条必经大路。

    我的脑子像是过电般,突然想起在这老宅的后山上,碰巧就有一棵藏着蜡匣的胎树。

    这二者之间会有关系么?

    我一下来了精神,唤了声林官让她过来。没多久听见地板踩踏的吱呀声,她大概是闻声过来了。我实在看得入神,也没打招呼,指着文件便开始说这事。她也不作声,只是突然伸手,按住我后肩,接着指尖缠绕进头发,径直触碰到了后颈上的皮肤,冰得我全身一抖。

    “小官别闹。”

    我没心思打闹,拨开她的手示意看文件。她还是保持沉默,并不言语,没一会儿手又探过来了。

    我被她这行为弄得莫名烦躁,于是伸手去抓,那截手腕子被我一下截住,摸起来冷得像是砧板上的鱼,却又柔软至极,下一秒便如同泥鳅般从手中溜走。

    好软,就好像完全没有骨头一样。

    我一下愣住,立马回头看人。可目所能及之处皆是空空荡荡,除了空气里残留着一丝淡淡蜂蜜甜味,这房间里哪还有什么人。

    我放下手里的文件,又喊了声林官。

    “啊怎么了?叫我么?”

    随着一阵轻快脚步声,房门突然敞开,林官擦着头发迈步进屋,整个人热气腾腾,头发还湿着,脑袋顶直冒白烟,显然刚洗完澡。

    不是她的话,那刚刚又是谁在房间?

    我“嘶”了声,起身在房内里四处翻找。屋中摆设陈列一切正常,窗子也紧紧拴着,没有被闯入的痕迹。

    “怎么了?”林官显然察觉出了不对,停下擦头发的动作,眯起眼警觉地看向我。

    “没什么,应该是看错了。”我摇摇头不再去想,一屁股坐回床上,示意她看文件。

    林官听完对我的想法不怎么意外,意思是施棺行也是如此推测,明天会再派人去看看。说罢她连打了几个哈欠,看样子是真困。我本想和她提起刚才所经历之事,见到这副倦怠模样,一下子居然开不了口。

    算了,反正自己也能解决。

    “没别的事的话,你早点休息。”林官哼唧几声,带上门猫一样蹿出去了。

    房间里顿时又恢复了安静,我耐心等了会儿,等听见隔壁关门的动静,立刻从床上弹起,从衣柜夹层里翻出几个黑色纸袋,撕开口拎起一角就往地上倒。

    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随即密集地响起,没多久里头掉落的小物件便滚满了床的四周。

    这些东西从外形看是个铃铛,不过指甲大小,通体乌黑。不过里头没有安置球芯,摇晃发不出声音,可一旦接触到非正常之物,这铃铛便会无风自动,发出震响,因此行内也叫这玩意为喑铃。如果这房间里真的存在着什么隐匿无形之物,只要触碰到这遍地的喑铃,便会激起声响将我唤醒。

    我不由摸了摸先前被触碰的后肩,咽了口水,又小心地躺回床上装睡,希望把那东西勾出来。

    由于大脑还兴奋着,闭眼装睡实在痛苦。我努力压住睁眼的欲望,用听觉感受着房间里的一切动静。可惜几小时过去,仍是无事发生。待夜已过半时,我终于是没忍住,沉沉昏睡过去。

    怎想接下来出现在眼前的,又是那个梦。

    这回我赤着双脚,在那片黑暗的泥沼地里逐步前行。

    空气中充斥着淡淡的蜂蜜甜味,慢慢的,这香气变得愈发浓厚,甚至到了一种令人作呕的程度。

    开始下雨了。

    还是上次那种密密麻麻的细小雨点,但随着时间流逝,雨滴缓缓凝聚成形,变化成一团黑色的乌云,向下探出如双手般的细长触角,搭在我肩头,接着狠狠用力攥住了我的脖颈。

    窒息感穿透了梦境,我被缺氧逼醒,整个人猛地从梦中惊醒。

    真的有东西!

    可为什么铃没响?!

    一番左右挣扎后,我终于睁开双眼,看清了周遭。

    缠绕住我脖子的应该是一双手,颜色乌黑,摸起来冰冷刺骨,质感如同石油般黏稠,却又如同蛇身般柔韧有力,绳子般圈着我的脖子。

    这不是人类手骨所用力的方式。

    硬要说的话,更像是冷血动物在用身体谋杀猎物。环绕一圈,再慢慢地收紧。

    视线逐渐模糊,我试图将视角往上延伸,却看不见那手的主人,甚至是那手所连接到的其他身体部位。

    这东西根本没有脸,也没有身子,它不是附着于人类躯干上的附肢。

    我也由此明白了为何那满地的喑铃没有发出声响,因为这双手根本就没有接触到地面,它是从天花板上垂落下来的。

    准确的来说,这并不止一双手。在我眼前的天花板上,密密麻麻挂满了无数向下的手臂,这些肢体上布满各种畸变与增生,如同海底的珊瑚彼此簇拥、倒悬着挤满了整个天花板。期间又各自胡乱地挥舞着,不时落下些粘稠的液体,滴落在我脸上,散发出浓烈的香气。

    原来这就是先前梦中的虫雨。

    我这下是彻底清醒了,大骂一声后抓过枕底刀具,朝着那手就刺了过去。

    或许是因为力气太大,像是扎凝胶一样轻松刺穿了那东西。大概也有痛觉,那手立刻松开了桎梏,放我自由。我赶紧连滚带爬的跌下床,踩过铃铛朝门就跑。

    这些手臂似乎是一种共生物,一个被刺伤后,其他手臂也有了反应,整个天花板开始群魔乱舞,甩溅出不少血液一样的粘稠物。紧接着又纷纷塌陷回缩,像是融化的蜡烛般飞速倒缩进天花板的木头缝隙内,只在顶上留下一团巨大的深色污渍。

    这东西怕是从顶上阁楼漏下来的。

    我抄起件外套准备出门查看,却突然听见一声尖叫划破夜空,那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心里顿时一惊,骂了声不好,开门就去找林官。

    怎想对面房门一下摔开,林官一身睡衣从里头冲出来,直接一头扎我身上。我从她肩后望去,她的房间里正重复着先前的景象,天花板上悬吊满大小黑色手臂,无比惊悚。

    “这是什么?!”

    林官无心回答我的提问,只见她伸臂一甩,几道银光从手中闪出,径直刺进了最近的几节手臂上,紧接着穿透而过,牢牢扎进背后的墙壁上。定睛一看,那竟是几根巴掌大的薄银片,边缘锋利如刃。

    “可恶,这东西没有魂穴,定不住!”

    她骂了一嘴,说了句借一下,随后夺过我手中刀刃,又狠狠甩出,径直将其中最大的一只击穿,钉在了天花板上。整个共生体受到冲击,疯狂甩动一阵后,颤抖着缩回了天花板。

    我被林官这副狠劲吓到,好一会儿才缓过神,连忙拽住她。

    “没用的,这东西根本就没有魂魄,得上阁楼看看。”

    她啧了声,转身直往楼上冲,见状我连忙跟上。

    平日里阁楼里堆的都是方颢铭不知从哪收回的破烂,根本没人上来。林官咬牙用力推开门,灰尘瞬间迎面喷涌而来。我一下没注意,惹得咳嗽连连。等稍微散去了些,借着月光才看清,在阁楼中间的空地板上,正铺着一大摊古怪的团块。

    那东西粗看像是团凝胶,堆在地板中央,表面覆盖一层肉色皮肤。部分组织从那东西身下渗出,穿过地板直接漏到了楼下。

    林官嘴里咒骂几句,又从腰后拔出几根那细薄银片。这会看清楚了,这银片类似古代的发簪,两头尖,中间细。她把那银簪围着肉团的边缘有序扎入,直到包裹成圈,里头的团块终于停止扩散,颤抖着逐渐缩回一团,不再动弹了。

    见状我终于松了口气,问她这是什么。

    “我也不知道。”林官摇摇头,“可能是什么东西的肉身,跟到家里来了。不过好在看着没什么杀伤力,先锁住再说。”

    我不由打量周围,发现阁楼上不大的窗户正大敞着,闯入的月光把屋内照得亮堂,一串鞋印大剌剌地出现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

    “有人闯进来了。”

    开灯一番打量,才发现这闯入者的脚印并不像常人那般整齐有序,右则似乎有伤,留下的脚印歪歪扭扭。大概是来之前经过泥地,脚印还带进来不少颗粒状的干泥。

    我用指腹沾了少许泥土靠近嗅闻,一股熟悉的让人作腻香气随即冲进大脑,没忍住又打了个喷嚏。

    是蜂蜜。

    又是这种味道。我脑中顿时警铃大作,意识到那闯入者很可能是从后山过来的。

    “我出趟门。”想罢便不再犹豫,我转身就往楼下冲。

    “什么?”林官人还懵着,却下意识地要跟着我走。“你现在就去?带我一起。”

    “你看住这个东西,再把你哥叫回来。”我抬手止住她动作,林官见状一愣,回头盯着地上那团东西,最终点点头,退回阁楼内,说了句注意安全。

    吩咐完她摇人,我下楼简单一番收拾后直奔屋外。这个点天色已深透了,周围一片荒山野岭,安静得令人窒息。我一时心急,随便在菜田拎了根铲子当作武器,一路小跑,总算是回到了后山那处野坟地。

    这地方白天还算亮堂,不怎么吓人。可一入夜,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能看见手电光划出的那一小块圆。远处树影模糊重叠,风一吹,如同无数暗影潜伏远处,正默默地窥视着我。

    我一手拧着手电,一手握紧铲子,打着哆嗦慢慢向前挪。

    连连踩了好几脚泥后,终于是进到了坟地中央,借着手电光,我认出那棵胎树来。

    显然有人来过了,四周被简单清理过,胎树上空空如也,那些悬挂的胎衣早已不见踪影,猛一看就只是个普通的乱葬岗。我细细打量,认出是施棺行做的收容。

    但在那棵树下,我又看到了一串熟悉的脚印。

    很新,像是刚才留下的,脚印一深一浅,和那阁楼上的所遗留的差别无二。

    既然施棺行都已经来过了,为何还如此急迫地杀人灭口?

    除非是还遗漏了什么东西,暂时还没被发现?

    我稳住心神,攥着手电小心四处探照,试图寻找一些被遗漏掉的细节。

    这种地方会用来藏什么东西?

    或者说,有什么东西必须被藏在这种地方呢?

    古语有云,藏木于林,藏人于群。

    那么坟地藏的……就是尸。

    我像是过电一般,手电下意识扫向地面,目光落在那几团坟包上。

    若是正常的土葬,坟包必定能盖过棺材。相比下来,有那么几尊土包看起来实在小了点,拱起的长度不过半米,表层的颜色虽然旧,但几铲子下去,还是能看出伪造的痕迹。说白了,这里头藏的大概率不是什么棺材。

    “若有冒犯,对不住您了!”

    我双手合十鞠了个躬,接着咬住手电,抄起提了一路的铲子,开始掘坟。

    这土很松,没多久便被我刨了个坑,里头的东西逐渐显露出来。

    首先看到的,是个木头匣子,形态四方,尺寸大小不过半米。撬开上盖后,里头露出一片蜡黄。由于质地柔软,被铲子不小心划出了一道深深的伤痕。

    这大概就是他们说的蜡匣了。

    再往下,怕是还堆着不少。

    我咽了口唾沫,抬头又看了眼面前尺寸各异的大小坟包,不安开始慢慢吞噬大脑。我深吸口气,努力压住恐惧,抄起铲子继续往下。

    很快,最上方的一箱被我整个端出土坑,用铲子从边缘切去一角,能看见那深色的蜡块中探出了一截手指。

    那手指很漂亮,修长而细腻,虽然颜色失血发白,但还没来及腐败,就像是刚从身体上分离不久。

    再往下挖,便都是类似的手部匣子了。

    我忍不住地开始哆嗦,整个人一下跌坐在地,看着面前露出来的半截手掌,脑中一片浆糊,不知如何是好。

    然而下一秒,远处突然传来窸窣的声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急促地蹿过草丛,正飞快地向这里靠近。

    我立即关掉手电,手忙脚乱地就近找了棵树要躲。然而那人的动作快得离谱,下一秒已突然闪现在我身前。

    只见那人背向月光,高大的身形在面前剪出一块黑色的影子,整个人如同鬼魅般看不清面孔。我尖叫一声,哆嗦着想要四处逃窜。对方并没动手,只是突然打亮手电,强烈的光线径直朝我晃来。

    我下意识用手遮眼睛,想着找机会赶紧跑路,却听见那人突然开口。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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