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打闹闹，剩下的时间很快结束，转眼王也又坐在熟悉的考场里，好在这次没人捧着书看忘我到需要他折纸飞机来提醒，考试铃声敲响，前面的年级第一并其他还在复习的同学纷纷合上书，将书放在讲台上。

    两位监考教师当着所有考生的面打开试卷下发后，老资格的监考教室意思意思在考场里晃个两三圈，留下年轻老师坐在讲台上规规矩矩看守着这一亩三分地就出去和巡视的监考官聊家长里短，谁叫每个年级最不用操心的就是第一考场。

    王也自觉做试卷速度算慢，而且每每考试写完抬头望见前面这人不知写完多久无聊地在草稿纸上画画的背影更是加深他对自己速度慢的印象。现在写完作文检查完错题，还剩十二分钟，然而抬头前面的谭初一还在埋头写试卷，看笔耕不辍的样子，应该是在写作文。觉得有点不对劲的王也又低头核对语文试卷上的题目与自己的作文标题，嗯，没毛病，还十分符合主题，预估一下应该在五十分上下。

    收拾好文具起身离开座位，王也路过的时候余光瞥一眼，谭初一正在写作文结尾，等她最后一个句号划下，王也已经和许明杰在食堂打好饭坐下了。

    考试日食堂肉眼可见的人少，能提前早退有充足时间回家的走读生都回家吃饭，少了一大批学生消耗菜品的阿姨大方地给许明杰盘里打了一大勺软糯的红烧土豆，许明杰吃得心满意足。

    “吃完饭去打球怎么样？刘文函把他篮球放在老周办公室，想打我就去拿。”

    “有着打球的时间，不如多担心担心你下午的数学，老周可是给你下了命令的啊，叫你期末再拖班平均分后腿，让你暑假作业多一沓试卷。”

    叹口气，许明杰高昂的心情一下低沉下来，“早知道上次就不在老周面前发誓了，好不容易提高十分被他看到希望，就逮着我使劲薅。你看看，我头发都为了数学学秃了！”

    撇开许明杰凑过来的头发确实略有稀疏的脑袋，王也决定趁着许明杰只是有点气馁、还没宣告放弃给人扎一针鸡血，“想想你的同桌啊许明杰，人家中午还去图书馆看书学习。”

    这事儿已经是个众所周知的转校生新习惯了，自从上次谭初一答应李立栗去图书馆，李立栗在图书馆追漫画更新追的兴起，连着好几天都拉着人去，养成习惯后，心思活泛的人也跟着去了几个，听李立栗反馈，往日略显冷清的图书馆颇有几分寂静中的热闹的意趣。

    “对啊！中午没事做那我们去图书馆复习一下下午要考的数学怎么样？”喝水解决食道里堵塞的食物，许明杰没等王也说话直接拍板，“顺便也哥帮我瞅瞅一道题，我对三角函数还是有点不清楚。”

    被重色轻友的王也:“……”

    吃完饭，两人回教室收拾好东西去图书馆占了张桌子，王也不想考试的日子还要看书做题，找了本漫画，津津有味地翻阅起来。过一会儿，旁边对着数学题抓耳搔腮的许明杰兴奋地挥手，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阅览室门口的李立栗正拉着谭初一进来，谭初一手上拿着本大部头。王也对她现在看的书有点印象，记得是《世界艺术鉴赏》……吧？

    不过等人坐下把书往桌上一放，王也瞄一眼，《维也纳:艺术殿堂》。

    这么快又换书了？

    王也咂舌。

    一个个地发糖，等谭初一发到自己，王也从善如流地伸手，几颗淡黄色包装的柠檬糖里埋着一颗绿色的梅子糖。

    不动声色地抬眼，王也看不出许明杰和李立栗有什么不同寻常的表现，而对面谭初一翻着书，脸颊一动一动的，估计嘴里正在蛄蛹着糖果，似乎一切只是信手而为。

    心里不由得叹气，还没学会“不喜欢就直接拒绝不能顾及朋友关系”这一需要强大心理的深奥道理的王也当做什么都没发现，四个人安安静静看书做题，等时间差不多，准备收拾东西去考试。

    许明杰是个粗枝大叶的，吃完糖包装纸在桌上围着他的数学练习题摆了一圈，要离开图书馆才双手从两边向中间合拢把糖纸聚做一堆，捧起一片黄色的荧光。

    王也收回自己的视线。

    第二天天气从早上起就阴沉沉的，王夫人给王也煎蛋的时候就提醒他带件外套，别降温感冒了。王也学校里的柜子东西准备齐全，她不担心王也回家下雨的时候没有伞。

    王也应一声，回房间找到自己的秋季校服外套穿上，进教室还被许明杰调侃准备充分。

    等考完英语出来和许明杰去食堂路上，东北小伙神秘兮兮地掐着决，故作高深道:“我观之天象，今日有雨，不宜出行。”

    王也无语地刷饭卡，拿餐盘，“人都能看出来的东西还劳烦许大师出手真是罪过。”

    “嘿嘿。对了也哥，今天还去图书馆吗？”

    “……”纠结片刻，王也拗不过想放松和知道昨天那本漫画后续的想法，决定还去图书馆，只是这次他决定找个角落安静看，“行啊，不过到时候我可能会在图书馆里走动走动，就不和你一起坐了。”

    “行。”

    午休时间过半，王也靠坐在阅览室角落的窗户下，打个哈切把看完的漫画关上，起身回去准备最后一科考试。

    如许明杰所言，压抑了一天的天空在下午三点的时候就开始打雷，震天彻地的一声“轰隆”，伴随几秒后撕裂天空的银白闪电，吓得人浑身一哆嗦，王也听见“啪嗒”一声，然后是前面的人弯腰下去捡笔的背影。

    看样子也被吓一大跳。

    又是几声闷雷和倏忽而过的闪电，天空沉沉地压下，还没下雨的意思。过一会儿，空气中的土腥味和草腥味变得突出，“啪嗒啪嗒”的声音由远及近，玻璃窗还没尽享小雨的温柔，某一刻过后，将建筑绿植遮盖的瓢泼大雨到来，不留情面地洗刷世界，水雾蒸腾，天光模糊，窗帘被吹的落了满头满脸，监考教师处变不惊地关上窗户，走到教室门边将电灯开关打开，昏暗的教室明亮，略有躁动的考场重新安静下来。

    王也收回望向窗外的视线，专心作答。

    下雨倒没什么，只是王也有些担心待会儿回去的路。学校为了防止作弊，每次考试都是初一初二交换教学楼作为考场，教学楼出入口方向统一，他们现在在初一教学楼一楼，待会儿回去，势必要绕过初一教学楼侧面穿过两栋教学楼之间的中庭，如果考试结束雨势不减小，所有人（初一初二的学生）都要被淋成落汤鸡。

    不过王也也没想到会有人这么果断——说的就是谭初一。考场内的人几乎都坐到了最后，交卷铃声一响所有人都离开座位，不过多等这三十分钟白等，今天的雨似乎要一天下完半年的量，“哗啦啦”的声音不歇，所有人都被大雨拦在走廊上，进退不得。

    初一教学楼这里已经有等不及的直接把书包顶在头上往外边冲了，王也见此不由得感谢早上他妈提醒他穿外套，好歹这会儿顶着外套跑回去还能少遭点罪。

    然而他也不能这么一走了之，人群不远处谭初一站在走廊立柱边对着中庭的植物发呆，小姑娘胳膊上的皮肤已经被水雾打得湿漉漉的了。

    顷刻间，王也就做下决定，等他跑回去再回来送伞，然后从上至下、由远及近、落在现在嘈杂的人群里也十分响亮的呼喊声把他的想法打回去，“初一！快过来我这里有我妈准备的一次性雨衣！”

    一次性雨衣？！

    站在原地看李立栗冲过来把从兜里掏出来的塑料雨衣三下五除二套在谭初一身上，王也不由得感叹李立栗的母亲考虑周到。

    那边李立栗没忽视和谭初一同个考场的王也，问道:“王也，你是要顶着衣服跑回去还是等我和初一给你送伞过来？刘文函、文素他们都等着我送伞，一道儿就给你送过来了。”

    “行，那就麻烦你了，回头请你们小零食。”

    “那你等几分钟，我们快去快回。”语罢，李立栗拉着谭初一往外跑，两个小姑娘脚落下去溅起的水花互相打湿彼此的裤脚，牵在一起的手却没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