贩子

    此次下山,送信是结果,历练才是目的,乐天派的兰幼树还能给自己脸上贴金往道家弟子修行上靠。

    与往常无异的走过村口大槐树,有妇人抱着喜洋洋的小孩、玩闹般的去揭贴树干上的符纸。

    妇人见到她,便恭敬地说了句“兰小道人”,随后问道:“观主近来安好否?”

    热心的兰幼树据实以答,说:“一切安好。”

    此后妇人又多说了几句,从她说的话倒能够将事情推出个大概来:上旬,小孩常夜啼,妇人去上观里求了符纸贴在树上好让路过村民看两眼念两声、以求给小儿除祟。

    对五斗米教生病不看医生反求神明的做法、兰幼树采取保留意见,也暂且不管哪个起效了,总归现在人家小孩活蹦乱跳好得不得了,那她也没必要煞风景的说一句封建迷信信不得。

    毕竟她还待着道观里呢,少干一些端起碗放下碗的事儿。休言其他,兰幼对这招“祝由术夜哭郎”起了兴趣,像是猫见到薄荷球那样支棱起来了,频频侧头去看贴在树干上的纸写了个啥。

    嗯……然后观摩了半天也没太看懂,唯一能确认写得绝对不是“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她肩膀一耸,无所谓的继续前行了。

    当她赶着去乡里集市碰个运气、瞧瞧能否找到个去汉中的商队捎上自己时,半路听到有人叫唤。

    “女郎、女郎——”

    寻声望去,见到的是个热情老板,他堆着笑容在招手,看起来很好相与的样子——哼╯^╰!她记性可好了,就是此人拿陈茶来骗自己说是上好的茶,那成想此次下山又遇见了。

    兰幼树冷哼了一声,扭过脑袋没理会。

    见人不理会,急了的茶老板赶忙走过来将人拉住,赔笑打哈哈说:“女郎啊,我终于等上你了。”

    你怕不是等着再宰我一顿。兰幼树乜了他一眼,到底是清了一嗓子,心宽的没有算旧账,道了句:“有事讲事,没事莫挨老子。”

    “有事儿,有恁大事呢。”茶老板着急把人留下,迎手引她坐凳,吩咐人给上茶,一套做足了又笑嘻嘻地接上说:“女郎你是来买茶的吗?”

    古话讲伸手不打笑脸人,奈何他三句话两句踩在兰幼树雷点上,气不过的她桌子一拍“蹭”地站了起来:“——不是,我现在没掀了你的店那是我大度,你还敢提买茶的事儿啊?”

    “哎呀,”老奸巨猾的茶老板叫了两声,并不着急地把人给安抚了,装出一副惭愧害臊地的样子:“实在是我之错呀!哪晓得我那不中用的手下竟然把给女郎的茶叶装错了!弄成了陈茶!”

    兰幼树轻哼了一声,不给面子地拆了台:“茶包可是你亲手给我的,干人家伙计啥事儿?”

    被下台子的茶老板也不觉着尴尬,反而顺坡下驴,圆滑地说:“那就是我老糊涂了。”他像是诚心要补偿似的,“今个儿特意拦住女郎正为解决此事,我专门留了几包上好的茶叶给女郎带回去——白送啊,不收钱。”

    听此言,兰幼树呵呵了两声,更勿论信他的话,道了声:“免罢!”离开时,她认真地规劝茶老板说:“你不如把偷奸耍滑的心收收,好好做生意。”

    执意要留人的茶老板改了个套路,滑溜溜的跟蛇一样:“女郎哇,买卖我自是用心打理的,道歉也是真心的哇,大人你莫要不收啊!不然我良心何干哦!”

    “……”

    他的良心干不干本就和兰幼树没什么关系,谁想这茶老板实在是有经验,叫得路人纷纷侧目旁观,脸皮薄的她被道德绑架,含糊答应收下茶叶。

    见她松口,川剧绝活学到家茶老板立刻转悲为喜,看她的眼神居然还有一丝诡异的慈祥,像是迎来了财神爷,说:“那茶叶我放在屋里头了,你随我去取,莫让旁人晓得,不然难做哦。”

    ——兰幼树起了戒心,当时按下不语,沉默地跟着茶老板穿过一个个坊道。

    直到路上行人渐少,到了某个窄路后巷,她才停了下来,唠了两句:“你家也是够远的哈,平日赶集走得辛苦。”

    “是嘞,”茶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边回头边跟她说:“但为了生计嘛,再苦再累也要干哇。”他尖嘴猴腮地笑着,好似狡猾的蛇。

    道路停在空荡的街坊后门,恰有壮实大伙计从兰幼树身边经过,巷子窄小,她好心侧身以让路,却不想这伙计变魔术似的举起麻袋往兰幼树头上套。

    那厢表演川剧绝活的茶老板以为稳操胜券,洋洋得意的说:“女娃莫要怪我!咱们也是为了生存。这快到了青黄不接的五月份,我总得赚点快钱养家糊口。”

    他的笑容在脸上待了没多会,单看兰幼树反应极快地向袭击者来了个侧方回旋踢,将连人带麻一起撂倒在地;她甚是开朗的对躺在地上捂着胸口喊疼的老六说:“下次小心点,你的袋子遮住我视线了。”

    这变故惊得茶老板战术后退了一步,随即很快恶向胆边生地上抄起墙角的烧火棍,看准时机朝她后项砸去,他幻想着一击必中。

    兰幼树却跟个没事儿人样转身,出手更快的照着茶老板的脸给了他一拳,一拳倒地。

    被撂倒的茶老板捂着被打出血的鼻子,那边心生胆怯,又懵又不死心试图反抗。兰幼树索性一脚踩住他的手臂,稍加用力将人制服了。

    攻守之势易也,她蹲下身子,跟老板唠道:“是梁静茹给你的勇气来阴我的吗?”

    “我的姑奶奶啊,我可不认识劳什子的梁,”茶老板像是认清现状了,又像是虚与委蛇,怂得给她劲儿地磕头道歉:“求姑奶奶大发慈悲饶了咱,日后你要什么茶我一并拿来孝敬给你!”

    “我没你这么缺德的大孙贼。”听不惯的兰幼树朝着他的脸给了他一拳,然后指着躺在不远处的伤患过路人:“同伙儿?”

    “不是……”茶老板本想否认,在看到兰幼树举起来的拳头后一轱辘点头认怂:“我错了诶,我不该吃那熊心豹子胆、看姑奶奶长得实在惹人爱,有些个贵人也喜欢得紧的,所以才生了邪念——我错哇,好大人嘞,你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就放过我吧……”

    “哦。”兰幼树知晓的点了点头,毫不犹疑地又给了他一拳,看像向茶老板的眼神有些嫌弃和不解:“我不明白,如今人牙子生意这好干的吗?你只一伙计便敢打主意?”

    茶老板红肿了脸,正想糊弄卖惨呻,却在拳头下屈服了:“我,我只负责接头,把人带到后就没我事儿了,后续作甚也不归我管呐!我真的错了!姑奶奶求饶过啊!”

    “懂了,团伙作案。”兰幼树给了他一拳,“带我去见你上司——也就是主谋。”

    不敢怒但敢言的茶老板想再求饶两句,不等话说出口,兰幼树一把把人从地上拽起来,吓唬凶道:“要我发现你在骗人,弄死你!”

    临走前她还踹一旁躺尸的老六:“你也起来,自个儿去官府把案报了。别想逃,否则你掂量掂量你那小身板够不够再接我一脚。”

    且看被提溜走的茶老板皱着一张脸好似要哭,领着路七拐八绕来到一家客舍前。当兰幼树把人撂上柜台时,算账的小伙计吓坏了,抱着算盘不知所措。

    店里闹哄哄的,有同样被吓到的客人拔腿往外跑,兰幼树还冲他嚎了一嗓子:“帮我报个官啊,谢谢了嘞。”那人脚下一顿,跑得更快了。

    这背影看着有点眼熟,一时没记起来的兰幼树索性将他抛之脑后,对傻愣愣的算房伙计说:“把你们店家叫出来。”

    伙计拔腿往楼上赶,只是刚踏台阶,又赶紧退退缩缩地回来了。看那从楼上走出来一个人,他满脸堆着肉,身子又粗又大,踩重重的脚步走来,横声道:“就是你来砸我场子?”

    兰幼树没搭理,她将茶老板往前一推,也不知是在问谁的说:“认识吗?”

    店家眼珠子一瞪,茶老板别着脑袋不敢说话,身体抖得比筛子还筛子。看这样式大概率就是相识了。

    夏天中午的燥热与客舍的嘈杂压得兰幼树头昏沉沉,机灵的脑子现也不想如何徐徐图之,干脆道:“你们一起上吧,我把你们打趴下后自个儿自首去。”

    一窝人贩子而已,不需要讲什么道理,她打了就打了。

    听这话,店家轻蔑一笑,高高在上的好心提醒道:“小郎君,年少气盛可不是什么好事……”

    话音未落,只见迎面飞来个账本,准确无误地啪叽砸他脸上。

    那账本从脸上掉到地上,咚咚地落了几个台阶滚到算房伙计脚边,小伙吓得连忙拾了起来,连同算盘一起抱在怀里躲得远远的。

    始作俑者兰幼树礼尚往来地还了个乖巧笑容,说的话却是挑衅:“孙贼,我年纪都可以当你祖宗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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