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

    茶老板想啊,得罪了那女郎最多不过一顿打,况且女郎心软,说不定卖卖惨就过去了;但得罪了乡里的恶霸,那一家老小都得死啊。

    见临阵倒戈的他,兰幼树血压高升当场就抡起了拳头——只是在看到瑟瑟发抖的身体后又愤愤放下了。

    她压下心里隐约升起的无力感,对刘亭长说道:“他们狼狈为奸、贩卖人口、要问证据我即证据。”

    老好人刘亭长无视了她的话,装模作样地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眯起老花眼说道:“我瞧女郎有几分面熟,不知是哪人?家中有阿谁?须知乡里乡外的人本亭长都识得的。”

    “我长住山上道观,为老观主座下童子。”兰幼树不解他的糊涂态度,便又是将重点重申了:“虽说青城山天高皇帝远,但买卖人口该是大罪,你当追查!”

    “——原来是老观主的童子啊!”刘亭长再次忽略了她的话,苍老枯瘦的手一拍,悟得了几分恭敬,“我听过你的名号,乡里人常以‘兰小道人’来称呼你呢。”

    他拿了帕子好心递给兰幼树,叨叨说:“小道人下山不容易,擦擦额间的汗。”

    ……忍耐。忍耐的兰幼树默默接过帕子,胡乱揩了两下。

    不等她说谢谢,那厢刘亭长已进行下一轮交涉,他说:“女郎因茶不合口掀了两位,实在是暴躁。你们看在她久居深山不懂人情世故、又是道观弟子的份上,不如取个折中的法子,就此揭过可好?”

    轮不到茶老板发言,店家却并不满意这个说辞,他踹了张凳子,吐了口和血的痰,说:“刘亭长,你这说的也太轻巧了吧。”

    “不轻巧,不轻巧。”刘亭长面色不变,老好人的笑着说:“你或许不认识女郎,但也当听过山上的老观长收了新徒弟的事儿,看在老观主、老天师的面子上,莫要再追究了。”

    和稀泥大法兰幼树是见过的,混沌的脑子忽然明得了一丝道理:她竟相信此时的吏治。

    现代种花家说在其位而谋其职,说有困难幺幺零。她习以为常的事情放在当下不过是笑话。

    兰幼树轻轻吐了口气,平静的对店家说:“我亦觉着如此太轻巧了。”

    此话正中店家下怀,他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生怕人反悔的大嗓门叫嚣着把话说绝“可听听!不是我不愿意息事宁人,是人家——兰小道人——本事的很,她要清算到底的!”

    刘亭长一看形势不对,急忙伸手拦下要揍人的兰幼树,将她引到一边,苦口婆心的好言相劝:“我知此事是委屈了女郎,但你不也出气了吗?大家各退一步相安无事的好。”

    这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态度是兰幼树见过,但不接受在这种场景下运用,反问道:“你们在对待其他黑恶事、也是如此糊弄过去的吗?”

    “怎能叫糊弄呢?”刘亭长皱着眉不满意她的用词,反驳规劝说:“女郎哇,你应该庆幸今儿赶巧来的人是我。若来的是张啬夫,他与这店家同流合污、一个鼻孔出气,算你是老观主的弟子,能否活着喘口气还是个未知数呢。”

    张啬夫此名耳熟,头铁的兰幼树追了一句:“他也干这种过分事儿吗?”

    好心的刘亭长当是她久住山上不懂人事,又因着扫地僧名头多说了两句:“女郎嘞,要真算来,那拐卖人口的勾当根本算不上是罪名,如今天下大乱流民四起,他张啬夫自个儿就领着一份借商买卖的活儿,实在是没得法子呀。”

    她不懂,问:“什么意思?”

    “就是借着官家商队走商的名义沿途将人卖了呗。”他察觉到了兰幼树那难以置信表情,解释的多了:“你不知,他们俩都是乡里恶霸,仗着给东州兵乞首摇尾的在乡里作威作福;你遇此事,能忍即忍。”

    “东州兵有什么好怕的?”兰幼树不厚道的轻笑了声,她实在难以理解,拆台道:“别人我不晓得,但据我所知,最没骨气的就是东州兵了吧?那些个将领自开战以来纷纷倒台刘备。”

    “大人们的事儿,我们哪得知?”刘亭长训斥了她一句,训斥完后看她茶盐不进的样子急得团团转了,“女郎啊,这山下可不比山上。

    大家伙儿上山、在观里定是什么都依你;可若下山,则是你要低头。我们不过是任人摆布的物什,在那些杀人不眨眼的东州兵眼里我们和会说话的牲口没什么区别。”

    兰幼树不懂他们生存的卑微,但刘亭长急得团团转的态度让她生怕再多说两句、他可能就脑溢血倒地了;遂琢磨顺他意,道:“那你讲该咋子办?”

    诶,终于上道了。劝的口干舌燥的刘亭长欣慰地笑了笑,“只要女郎默不作声,我可保你活着出青城乡。”

    出不出随便吧,反正我想走没人能拦我。兰幼树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东张西望地打量着被她闹了个天翻地覆的客舍——

    桌椅板凳,长板凳可能用的着,酒坛碗碟用不着,墙壁上的一捆麻绳也可以凑合凑合。

    刘亭长不知她在想什么,同样不知在这之时,那边心眼儿多的店家指使了某个还能爬起来的伙计:去把张啬夫找来。

    本着发挥着自己亭长的作用、努力调节维持乡里和谐生活的刘亭长,慢悠悠地和店家进行了新一轮的扯皮球环节。

    有意拖时间的店家也耐着性子跟他讨价还价:一个说这是这是老观主的弟子,咱们五斗米教的排面;另一个说我大哥是东州兵、县令见了都要敬三分,两个人掰扯的热火朝天。

    兰幼树没听他们扯的什么,她围着店子绕了一圈,踮起脚尖取下墙上的麻绳,两手拔了拔劲度儿勉强凑合,接着又捡起不知何时掉落的帷帽,吹去上面的尘土。

    淬骨系统播报:『心境波动』

    是有波动,兰幼树和蔼地回答道:但无妨。有些事啊,忍一时风平浪静,事后越想越气;她不会让自己生气的。尸位素餐的官员和穷凶极恶的坏人多了去了,谁让他们运气不好遇上了自己呢?

    在安排好他们的结局之后,兰幼树着看向这些人的眼神都是仁慈的。她搬了张长板凳走过去。

    刘亭长见到她凑过来时还满意地点点头:自己站的有点久了,坐下来谈也成——但没能坐上。

    你看兰幼树抡起板凳给店家来了个击飞,将人重重地拍出了几米远,人畜无害的脸上用可爱的声音说道:“八根肋骨骨折构成九级伤残,不过按照现在的外科水准,你能不能活那还是个未知数呢。”

    事情发生太快,一时间大家都愣住了,如此凶残的动作她使出来却随意得很,好似不过天热了扇风而已。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滑头滑脑的茶老板,他看着吐血昏迷的店家才明白自己惹了不该惹的人——他真傻,真的,单听人说山上住着的小童子

    不能惹!怎晓得她可真是罗刹女!吓人的很!

    茶老板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逃离这里。但人强强站稳没来得及跑,就被一根飞来的麻绳掀翻在地,大粗麻绳抽打在背上火辣辣的疼,疼得他直打滚。

    平静的兰幼树随处捡了把刀向他走去,回神过来的刘亭长想伸手拦一拦,但没敢有肢体动作、只敢委婉无奈地劝道:“算了吧,闹出人命就不值当……”

    “你闭嘴,”她拎着刀漫不经心的埋汰道:“要不是矮个子里拔尖儿的,我连你也一起打!安静站一边看戏就好了。”语气很轻,说出来的话却是命令行,引诱人遵循。

    刘亭长在一顿心里建设后闭嘴不言:自己带的那些手下都是群牛囊饭袋欺软怕硬的,要真打起来跑得比谁都快——况且这女道有多狠、他听隔壁村的赵小郎蔫儿成什么样就晓得了;大家都是惜命的,谁敢跟他刚?

    兰幼树蹲下身子,对躺在地上打滚的茶老板,好声好气的讲道:“自己选吧,左手还是右手?”

    屁滚尿流的茶老板一个劲儿的磕头,说着姑奶奶我错了,说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说着他不过是迫于店家积威已久才这样做的种种种种。

    诉苦的话重翻倒覆,听得多了有几句都能背下来了,兰幼树却很耐心的听完了,然后建议道:“我劝你选左手吧,你们好像大多都是右撇子。”

    事情到了这步,茶老板心知没了转机,颤颤巍巍地接过她给的刀,捏紧刀柄的手像是心如死灰,却迟迟不动手。

    终于,茶老板握稳了刀,他心下一横,发力举高了利器——刀刃却是向着兰幼树。他想要争个鱼死网破,殊不知那叫以卵击石。

    对方速度比他快太多了,藏在腿间的短刀双刃出鞘与落下只在一瞬,两道鲜血撒在地上连成线,兰幼树温和的语气不变:“你让我选可是要带利息的。”

    无力握住的刀掉落在地上,刺耳的金属音加重了茶老板的绝望与恐惧,他瑟缩地拖着身体往后退,恐怖地看着面前的罗刹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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